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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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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府城。

炎烈的日头,炙烤着青石铺就的街道,热气腾腾。

骤得一声马鸣,茶摊躲懒的伙计揉了揉眯乎的眼儿。

目之所及,一队朱衣骑士,长剑纵马,自城门处往府衙急驰而去。

碧血衣,听风剑!

伙计只觉腿脚一软。

大白日见了鬼,通州府长风司官衙早改做猪圈了,这是打哪儿来的长风司司卫?

通州府,要变天了么?

府衙前,通州府伊唐时一身官服候着,一旁的以计府丞为首的众多官员面色沮丧,几度欲言又止。

仕途渺茫啊。

谁曾想,唐大人不过是越权递了个案子。

陛下竟要借着这由头,重任长风司。

各处同僚,还有朝中那些大人们,日后,定是会恨极他们通州府一干人等。

无妄之灾啊。

许是有察觉一众官员的不安,唐时回头扫了眼,淡然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圣命不可违,诸位大人尽心协助长风司便是。”

“是。”

众人暗自苦笑,齐声应道。

既已是池鱼之命,也只能随这位唐青天一条道走到黑了。

“来了。”

马蹄渐近,唐时再顾不上下属们的心思,大跨步朝着利落下马的弱冠青年迎了上去。

“可是长风司陆大人?”

陆明渊拱手回了一礼,“唐大人,下官陆明渊,奉命协查津门血案,陛下令急,烦劳请大人予我等备一处清静之所。”

唐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一脸风尘仆仆的青年人,只见他脸色冷峻,不知喜怒。

虽自称下官,言语间却是不卑不亢,分毫不曾客气。

这人,不似阿谀奉承之人。

按下欣赏的心思,应道,“理应如此,请。”

……

琼玉楼二楼雅间。

夜七愣了片刻,愤然拔剑,高声喝道,“放肆!”

一语惊神,公子身后一袭青衫的男子轻轻一扯,将那公子护于其后,虽手无寸铁,眼中却是凛然不惧。

一侧的七音回过神来,瞧着那公子依稀熟悉的精致模样,忙按住夜七的腕间,嗔怪道,“怎生得这般笨,且再细细瞧瞧,毛躁躁的,吓着我家姑娘可怎么办?”

那公子闻言娇笑一声,“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只顾着你家姑娘啦?姐姐待你的好都记哪儿去了。”

夜七闻声一僵,复而打量起那公子精致的眉眼,竟是更胜世子夫人三分。

不经意间又扫过那公子胸前,分毫不做遮掩的鼓囊,赶忙垂下眸光,只手收剑入鞘。

什么浪荡公子,分明就是着了一身男装的姑娘家。

定是今儿早早起来收拾主子远行的行当,歇得少精神不济,又一时情急,才不曾辨别出来。

那女子不曾就此放过夜七,语气愈发揶揄,“这便是你家姑娘替你寻的相好?啧,倒是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是不是那银样……”

“咳咳”,一旁青衫男子见状,重重咳了声。

无视着女子不满眼神,朝着夜七拱手道,“在下刘锦佑,适才一场误会,我代家姐赔个不是,望兄台见谅。”

常家阿姊夫家的庶子么?云晚意打量着青衫男子,那时常家阿姊总在心中同她埋怨,道是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庶儿,似个刻板的老学究,这儿不行、那头不成。

可字里行间的喜意怎也掩不住,又是夸他只束发之年就中了举人、又是谈他今儿送的小玩意中意的很。

如今得见,当真是好一位芝兰玉树、尔雅出尘的如玉君子。

又瞧了眼他护在身后,瞪着眼儿的常家阿姊,暗暗轻叹。

世俗礼教,从不可逾越。

“刘公子言重,适才一时情急,冒犯了夫人们。”,夜七拱手回应。

云晚意收了飘远的心思,莲步轻移,走至席间,柔声道,“她二人脸皮薄,刘夫人就莫要再打趣了。”

听着这新奇的称呼,常钰莹脸色不变,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眼,“外人?”

她不曾出声,又许是少时的默契,云晚意竟是了然,轻轻颔首。

方才还嬉笑着没个正形的西贝公子,气势一转,正色道,“佑儿,此间都是女眷,你若无事,便随云姑娘的护卫先出去吧。”

云晚意睇了眼七音,“七音,此间无事,你且带夜护卫去大堂吃些儿凉茶。”

夜七闻言,压下眼中疑色,顺着合上了房门。

心下暗忖,回头得查一查这两人底细,莫给世子夫人给教坏了去。

“两年不曾见,小白菜愈发俏了。”

门外的脚步声远了,一双作怪的手捧着云晚意脸颊,啧啧叹道。

云晚意苦笑,瞧着眼前贴近的人,素面朝天亦掩不住的无双姝色,纷繁的眸光不由得一滞,“阿姊莫要取笑我了,这些年,阿姊过的可还好?”

“自是好的,有儿有财,自在舒意,倒是你,可怜见得,小脸都皱成树皮了。”

又愤然,“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敢拱我家小白菜。”

……

云晚意默了片刻。

有条不紊说起分开后生的事儿。

只是不曾谈及梦里的上一世,太荒谬。

也不曾说起她的怀疑与谋划。

非不信,是不能。

常钰莹边拈起块糕点,边愣愣听完,恨恨道,“所以渣…云伯父就为那点蝇头小利,就把你卖了?”

云晚意没有反驳,垂下眼睑眸,弯弯的睫毛轻颤,“事已至此,眼下侯府困顿,我想弄些儿营生,阿姊可能帮我?”

常钰莹大手一挥,霸气道,“还同姐姐客气什么劲儿,不过似这般孽缘,你当真认了?拆一桩婚,大不了再捐建它个十座庙,可不兴犯傻。”

云晚意摇了摇头。

陆明渊这人,招惹不得,哪怕富可敌国,权势之下,亦是无分毫反抗之力,更有可能是招来觊觎。

她虽不知眼下刘家家业几何,但依着常家阿姊懒散的性子,大抵也是小有家资罢了。

斟酌了片刻,云晚意才低声道,“今日想同阿姊谈桩生意,贷笔银钱,以日计息……”

相交十数载,云晚意表现的闪躲之意怎能瞒的过常钰莹,欲追问。

可瞧着云晚意侃侃而谈的模样,方抬起的手又落了回去。

罢了,这傻姑娘自幼就是这般,瞧着软糯糯的,却是个倔性子。

她家小白菜,也长大嫁人了,有主见了,也有不愿说予她听的小秘密了。

不过,要撇开自己单干,她可不放心。

一场小聚了近两个时辰。

常钰莹送着云晚意自琼玉楼中走出,驻足远眺车马渐入人潮,扭头看向一旁的好大儿,“放心了?”

“那位夫人便是阿姊说的云家姑娘么?不似寻常人家,日后少…嘶…”

话音未尽,刘锦佑只觉膝足一痛。

常钰莹踹了他一脚,反疼得直呲牙,气道,“什么夫不夫人的,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明日唤三省总账老吴来这儿寻我。”

说着,一边呼着人搀扶,单脚蹦着跳着进了琼玉楼,惹的行人纷纷侧目。

刘锦佑摇了摇头,眸光微沉,片刻后自顾自笑了起来。

罢了,既是阿姊手帕交,便随她意好了。

京中权贵人家又如何?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亦是会死吧?

何况如今,他早已不是那血夜里,只能抱着阿姊惊惧痛哭的少年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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