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非功过
冰肌玉骨尘埃染，功过是非任尔评。
林夕照光洁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紧咬的牙齿间挤出一句破碎的话语∶“佛门……伏象功？”
“元逊，这伏象功和你的凌仙剑势有相似之处，都是以势压人之法。但是这个人的伏象功，却当真是少有的强悍。”杨慧欣出声道。
只见那尊不动明王法相威仪赫赫，宝相庄严，周身更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诸多异象，天地之间钟磬之声不绝于耳。慈悲愿力升腾，好似证道无上菩提一般。
“这是霸绝真意加持的效果，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等能力的威力，以林夕照琉璃玉体之强居然也难以抵御。”李元逊双眸闪烁不定，眼神复杂，有仇恨，有不忍，也有惊讶和释然。
杨慧欣却是脸色大变，霸绝真意在整个山海界中究竟有几个人拥有不得而知，但在山海界南域中却只有一个人拥有，那就是凤歌叛者——李悬壶！
悬壶叛变，凤歌劫难！
时隔多年，叛者归来，到底目的为何？
似是看出了杨慧欣所想，李元逊缓缓开口∶“李悬壶的霸绝真意并不完全，确切来说，是心境有缺，远远达不到这种威力。这位，是‘明王’李山阿。”
“他可是叛者之子！”杨慧欣此时的情绪略显偏激“李悬壶是凤歌叛者，他是叛者，他的儿子也是叛者，他这辈子都不会是李墨寒！他不会是凤歌的‘明王’，只是被凤歌除名的李山阿！”
李元逊默然，李悬壶的叛逃，多年来一直是凤歌成员心口的一根刺，痛感尖锐且绵长。每次回想，都像是揭开伤口那般鲜血淋漓。凤歌继承者的成长，都是在一次次的心碎中磨砺出坚韧。而杨慧欣是承担最多的一个，她游走在多方势力之间，不知已历经几度寒暑，却始终没有忘记过凤歌的伤痕。
明王法相一拳砸落，浑厚磅礴，大势无穷，似牵动天地，引流沧海。明王现世，魔障退避，天地失音！
李依晓袖中飞出无数黑白棋子，化为阴阳双鱼，结合成一道阴阳磨盘，勉力抗击明王法相这威猛无俦的一拳。
“金刚怒目，不动明王。李山阿的不动明王，不拘泥于无可击无可破的境界，而是不动如尊，动则天崩地裂。”李元逊伸手轻喝一声“羽钧！”
李元逊一剑刺向天空，满月陨落，星辰崩灭，剑光划破夜空，似是将整片天穹都一分为二！
胧月鬼阵摇摇欲坠，李元逊手中八荒羽钧震鸣不止，剑气如霜，风起山河，紫雷吼啸！长剑横扫，天地俱震！
朗日风雷惊蛰起，只将剑气动长天！
栾天和双眸亮起一点精光，一股金戈铁马的惨烈之气在他身上弥漫开来，刹那间耳畔只听到金鼓喧天，战马嘶鸣，如同有一支百战铁军鏖战苍穹，烽烟四起，戈矛纵横。
千里挥戈，万里狼烟。
百战披甲，锐士诛仙！
杨慧欣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其上尘埃凝固，剑身锈迹斑斑，隐约有血色斑驳，看起来残破不堪，随时都可能碎裂。可如果仔细看向剑格，上面的铁画银钩的剑铭足以说明此剑的不凡。
黄泉！
杨慧欣并指为剑，一寸寸抚过剑身，剑光一寸寸绽放，眨眼之间便将剑上的尘埃锈迹尽数抹去。
“铮——”清越的剑鸣声回荡在此方天地之间，尘埃散去，锈迹脱落，黄泉剑如获新生。剑身挺直修颀，剑刃冰冷锋锐，剑柄雕琢曼珠沙华，斑驳血迹愈发显得殷红！
渍血斑斑剑不磨，上穷碧落下黄泉！
一道剑光刺破永夜，胧月鬼阵登时轰然崩塌！
胧月鬼阵崩塌的一瞬间，栾天和浑身笼罩滚滚血气狼烟，周身响彻兵器铿锵相交之声，直冲形成包围圈的五人而去！
兵家善战，栾天和作为兵家四脉集大成者，更是善战无前，眼下以一敌五，仍然占尽上风！
就在这时，风向忽然变了。
一道清幽的血色幻影突然出现在战场中，所过之处，地面都会留下梅花形状的小坑，滋滋作响，被腐蚀的极为厉害。
丹青妙笔，判命血杀。
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这是一头凭空画出的血色猛虎！
栾天和正欲一拳将其击碎，一口光芒大盛的金钟却兜头而下，将其笼罩。血色猛虎一爪抓到金钟之上，其刺目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栾天和惊出一身冷汗“血烟墨！”
血墨至毒，溶血化肉，销骨蚀髓。
“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看到符飞闻又欲作画，李元逊眉宇紧锁着不可言喻的杀意，让他看起来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洋，平静的让人心悸。
李元逊伸手自腰间一抹，一柄秀美隽永的软剑落入手中，剑身深蓝若幽海，剑身上有描金的古字，点点金辉若涟漪，清晰可见——红昭！
李元逊食指中指并屈，指腹轻掠过剑身，剑身上仿若有一滴红色的水墨洇染开来，一刹那就变得殷红若鲜血，丝丝缕缕的红色剑气在他周身凝聚缭绕。
只见李元逊脚踏云步，剑指符飞闻“来战！”
红色的剑气若秋水流淌，重重剑意，万道清波，剑光烁烁，却极尽舒缓，似小桥流水，如西子浣纱。
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
浣纱剑道！
所谓水无常形，浣纱剑道讲求的就是千变万化，变幻如水。虽无形而有万形，虽无物能容万物。恒顺调和，利而不争。
符飞闻笔走龙蛇，恣意挥洒。他能够获称“鬼符妖箓”，战斗手段自然不可能只依靠丹青，他的书道符道亦是超绝。但此刻面对李元逊，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变得不堪一击！
李元逊轻挥红昭剑，动作如女子临水浣纱，轻柔舒缓，却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妙至毫巅。他的每一剑看似绵柔无力，却能轻松写意的化解符飞闻每一道符箓，有的符箓攻击甚至未及近身，就被袖间雪打的粉碎。
“四笔成口！”符飞闻展露出了书道。
天空一阵剧烈的抖动，像是一张被人扯动的幕布一般。无尽的力量汇聚，化为一张巨大且狰狞的血口，其中遍布锋利如匕首般的利齿，对着李元逊狠狠咬了下来！
李元逊面不改色，红昭剑一剑回旋，看似婉转，却是瞬间天崩地陷，巨大的血口牙齿崩落，随即整个血口碎裂，消弭无形。
“真是拙劣的书道，比起臧书丹差之甚远。”李元逊不屑道“哪怕是只用若叶飞鸿步，你也伤不到我。你的书道能杀人，也得杀的到才有用。”
符飞闻毛笔挥动，提按顿挫，皆尽显其笔力雄健，而他所写出的字也是不凡，如清风出袖，又似明月出怀。李元逊看到后也愣怔了一瞬，随即心下了然。
“世人尽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这一手好字倒颇有王右军风范。可惜你这只有半阕的「跋帖草书」尚不足登堂入室，更遑论与我为敌。”不知是不是因为浣纱剑道的问题，李元逊此刻的声音出奇的柔和婉转，但眉宇间的杀意却未削减半分。
符飞闻听闻至此，浑身猛地一颤。
“那边的宋如宸先生，你意下如何。是死是活，都不过一念之隔。”李元逊手中红昭剑铿铿作响，但声音却如溪流流淌，这一刻的他，像是掌生断死的……帝王！
“走！”符飞闻一听如蒙大赦，林夕照和李依晓也带伤艰难遁走，至于那形成包围圈的五人，已经被栾天和打为血雾齑粉。天狼之名，绝非妄言。
李元逊收起兵器，走向明王法相。
“无论你何时归来，都难免会遭到诘问。”
“这我都想过，是非功过，我愿意一力承担。”声音满是诚恳，带着些许难掩的张狂恣意。
“那么，欢迎归来。”
“从未离开。”
留得后人诗句在，不教天地有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