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过是来穿新衣裳的
兰嫂子说话时候的声音不小，院子里面的其他人很快也没惊动了。谢珩跟谢云姝赶紧就跑了出来，眼巴巴地等着婶子说出哥哥的消息。
谢大牛因为行动还有些不便，出来的稍微慢了一些。不过他的注意力，却是第一时间就定在了季如意身上，默默地掏出一块棉布帕子递了过去。
看到他的动作，季如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没顾得上那帕子上还带着谢大牛的体味儿，一把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就跟孩子们一起望着兰嫂子。
被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兰嫂子还有几分扎架不住。好在心里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没敢耽搁，赶紧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跟谢大牛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季妹子放心，肆儿没被人拐走，他是被李大田带回家里去了。他老子娘觉着上次的事儿对不住你们家，就特意给肆儿做了身衣裳，唤他过去试了。”
因为着急帮忙打听，得到消息之后，兰嫂子赶紧过来给季如意带信儿，一时之间也没顾得上想太多。
这会儿跟她们一家人细说，话都出了口了，才猛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不过就是试个衣服而已，怎么能慌得季如意以为肆儿丢了呢？
心里想着，嘴上也就疑惑了一下道：“李大田带走肆儿，据说就是为了要给肆儿新衣服穿的。这话是他跟陈家娘子说了，我去问的时候才知道的。怎么？他来领肆儿的时候，没给交代清楚？”
听到这话，季如意只想冷笑。
交代？
别说是交代了，哪怕是稍微吱一声，她也不至于成这样！
心下冷然，同时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狠狠地道：“没有。”
既然确定了沈肆的去向，季如意再没有任何迟疑，立马动身。怕她吃亏，兰嫂子快速叮嘱了谢大牛两句，也跟了上去。
这一路走的飞快，基本上都是小跑着过去的。之前季如意跟着兰嫂子一道过来买猪崽子的时候，有给她好好介绍过村子里的人家，所幸记了个大概。
这会儿终于看到了李大田的家门，季如意拿着用脚踹的架势上前拍门。
好在只拍了两三下，门就开了。站在里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大田。
对上季如意那张眉眼不善的俏脸，不知道是那天晚上偷溜进去的时候被她给吓唬怕了，还是另外有别的原因，李大田闪烁着眼神，快速避开季如意审视的目光，讪笑道：“嫂子怎么自己过来了？我正要送你儿子回去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大田这一开口，就把事情给定性成了轻描淡写的程度。如果季如意再闹腾，那就是大惊小怪。
可惜季如意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一把推开了李大田，冷声道：“我儿子人在哪里？”
嘴里问些，她脚下根本没停，完全不等李大田再说出什么话来，就直直往他们家里闯。一脚踏进堂屋，果然就看到沈肆在那里。
只见他身上穿着一套簇新的粗布褂儿，小脸上带着明显的僵硬。望见季如意进来的那一瞬间，嘴角一撇，直接就要冲过来。
可惜沈肆才要动弹，就被人拉了一把。最后只能继续站着不动，神情中满是委屈。带着泪光眼巴巴地看着季如意的样子，十分可怜。
在沈肆的身边，正蹲着李大田的娘，帮着他整理新衣裳。看到季如意进来才起了身，溢出点儿笑意就要迎上来。
奇怪的是，她人明明看上去是在笑着的，脸却明显有些僵。
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做的勉强样子，开口道：“季家娘子，你……”
“肆儿，过来！”
根本没给李大田娘开口说话的机会，季如意冷冷地打断了她。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只对着沈肆招手。
得到她的示意，沈肆就跟有人撑腰一样，胆子大了许多，赶紧跑了过来，小声喊了句：“娘。”
人虽然没动，季如意目光却是快速在自家儿子身上上上下下地扫。确定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脸上除了沾了点儿土之外，其他还好时，才暗戳戳地松了口气。
但是脸上的神情依旧严肃，紧盯着沈肆，沉声道：“出门怎么都不跟娘亲交代一声？平日里娘亲都是怎么教导你的？都丢在脑袋后头了是吧？”
一番话说得严厉而不客气，完全没有顾忌到这还是在别人家里，还是当着李大田母子两个面儿的意思。
按照季如意的本意，本来还想着做做样子，打一下沈肆，就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种，顺带着打某些人的脸。
只是想到那到底是自己儿子，而且男孩子嘛，自尊心又强，就舍不得了。
不过嘴里却没饶，句句数落含沙射影，都没有多少掩饰，就将李大田母子的脸搁在脚底下踩。
“不管什么人你都随便跟着走，这也就是一个村上的，万一要是什么心思不正的阿猫阿狗，那还了得？娘亲早就跟你说过，这世上多得是披着人皮的禽兽，让你多警惕提防，你怎么还就上了当了？”
左一句披着人皮的禽兽，又一个阿猫阿狗，聋子都听得出来，季如意这话是在说谁。
听的李大田那娘老脸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面简直呕的要死。
偏偏跟上次一样，他们又是完全不占理，甚至比上次还要过分，被人家直接给堵到了家里来，就算是她一向强势泼辣，这会儿也是没话说。
实在听不下去了，李大田的娘这才粗声粗气解释道：“季嫂子也别这么说，我们原本也是一片好心，想着要弥补一下上次的时候，才给孩子做新衣服的。你要是这么介意，那大不了我们以后再不做也就得了。”
话里话外，明显要指责季如意不知好歹的意思。听的她都要给气笑了。
就连后面跟上来的兰嫂子也觉着过分，上前一步帮腔道：“李家婶子你也真是的，给孩子做了新衣服穿，这是好事儿，难为你有这份心了。只是不管咋样，让大田兄弟带孩子出来的时候，也应该跟季妹子说一声啊。害的她还以为孩子被什么坏了良心的下贱胚子给拐走了，都快急哭了。”
比较起季如意的含沙射影来，兰嫂子这话则是更直接。李大田老娘本来就心虚，能想着辩解一句，还是勉强撑口气。
这会儿被兰嫂子这么一说，她连个笑都再也挤不出来，只能僵着脸，咬牙道：“是我的疏忽，早该想到的。还想着给孩子穿了衣服就送他回去，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哪知道就闹出了这种误会来。”
“新衣服啊？李婶子不说我还忘了。”
口口声声拿着新衣服说话，也真是长脸。季如意冲着对方不咸不淡地假笑了一下，也没客气，直接便道：“所谓无功不受禄，这衣服，我们肆儿可承受不起，就不收了。多谢婶子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