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快活之人
红藻妹会厅，尊享8888房间门口。
祝添看了下手表，六点十三分。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犹豫半天不知道到底开不开门。
明养山那个狗东西就看不起穷人，肯定变着花样刁难自己。
虽然这地方很高级，但祝添只是穿了一身很日常的衣服，他怕白花钱，到时候被明养山捉弄。
纠结半天，没办法，还是开了门。
明养山不在，准确点说，这里没有一个人。大约两三百平方米的偌大空间内，层次分明。舞台两侧外饰精致的两个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天花板上的炫彩吊灯散发着亮眼的光，茶几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啤酒，两对果盘，五包华子。
巨大的投影屏正播放着《甜蜜蜜》，温柔的腔调和粉红色的灯光氛围让人觉得有些发腻。
祝添如鲠在喉，很不自在。
尊享包间，本就是富人藏污纳垢的地方，离了这里，该假正经的还是假正经，该装的还得装。
而穷人，哪怕到了这里，也会显得多余。金钱的气息从每一个角落里散发，他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掺了金的。
恍惚间，他听见了嬉笑声，尽管声音很小，可他还是判断出来，声音来自里面的棋牌室。
“山哥，你说那小子还来不来了?”
“嘿嘿嘿，妹妹真嫩啊，一条土狗而已，看样子没这胆子……哎呀他来不来都无所谓，老子本来想着耍耍他，哪知道今天这里来了妹妹你这么个极品，嘿嘿嘿～”
“老哥，老哥，等会儿也让给咱过过瘾呗?我给你钱成不？”
“好说，好说！就是等会儿六点半的时候都利索点，别让那位老先生不痛快。”
“是是是，其实咱五分钟就够了。”
祝添贴着门听了好一会儿，大致推断出棋牌室总共有四个人，明养山，不知名男人，酒吧女陪坐，服务员。
虽然没听到服务员说话，但他听见了里面的走动声和倒水声，前三人应该都在沙发上，一个服务员服侍他们几个，也很正常。
还有明养山口中的“老先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忌惮的意味，莫非还是那个古荡年?
没办法，他自从跟古荡年第一次见面后就觉得这老登够神秘，而且身怀高深莫测的能力，看不透，实在看不透。
加上在朱正那得来的信息，他已经大致总结出古荡年的个人情况。
现实中能量很大，幻想中似乎掌控着什么东西，维持着一方的平衡。
当然，将这话说给旁人听，自然是没人信的，但还真不能怪他夸张。
因为他清楚，曾经他认识的明养山压根不惧怕任何人，属于二流子暴发户，仗着有几个钱，行事独断只为自己，感觉脑子里的智商都被利益挤出去了。
能做到让他这般屈服的，只能是那些无法想象的奇人，怪力乱神。他们通过某种像精神控制，亦或改变现实的手段，来达到这种效果。
既然等会儿那老家伙就要来了，那干脆进去找个地方等着。想必他们也不会再拿自己怎么样。
“唉，山哥，有条狗溜进来了。”
女陪坐语气中的嫌弃和厌恶毫不遮掩，脸上像吃了几只苍蝇一样难受。
“啪！”
预料之外但又合乎情理的，明养山伸手狠狠甩了女陪坐一巴掌。
“你踏马有脑子吗？现在整他是时候吗？一会儿老先生要是看见了，他会怎么想?你就存心添堵是吧?”
女陪坐委屈地坐到一旁，被另外那个男人揽进怀里，后者嘿嘿直笑个不停，
“老哥，消消火，咱都懂事，咱什么毛病现在都能改，别搞得不愉快啊是吧？你不喜欢妃妃我可疼她了，让给我我出钱！”
“滚蛋，你踏马满脑子勾勾叉叉的事，跟我讲这些。”
明养山被一搅和，气也消了点，侧身指着祝添道，
“你，今天怎么穿这样，去外面买件像样的再来，不行就别来了！”
说完，从沙发上的皮包里抓了把钱，全撒在祝添身上。
祝添咬咬牙，还是捡起来了，今天不能搞事，和那个古荡年见面才是正事。他默默走出门。
他越来越相信他们口中的“老先生”就是古荡年，其他人没这本事。只有古荡年，他还记得他们那次的书房谈话，还记得朱正的笔记。
这老家伙，不知道在憋什么坏屁。
“何必为老不尊，何必止步于悠悠众口?既然心中有了猜想，你还顾忌什么呢?”
冷不丁，祝添猛地回头，正是古荡年。
他的出现毫无声响，说完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祝添，身着一袭玄色长褂，眼神深邃。
“小友，当真别来无恙啊。”
“你是古人，还是仙人?”
祝添比没有打招呼，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后者笑呵呵地拱手道，
“小友，这些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人”就好。切记，凡事只看表面定会吃大亏的，看来你的心性还是不够稳重，还得历练。”
“讲话能别文绉绉的吗？这里是现代社会，收回你那一套！入乡随俗懂吗？”
去他妈的历练，再这样下去我真要疯了。
“你应该疑惑，为什么有时候你非你，而我依然是我?”
古荡年眼神玩味地注视着祝添，嘴角笑意明显，似乎准备着什么新的戏码。
“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对不对?你就是想玩老子，想戏弄其他你选中的可怜人?我们命苦活该被你耍，对吗？”
古荡年面色忽的一沉，整张脸都变得阴暗，低声道，
“若是我告诉你，我其实也是一颗棋子呢？”
“呵，那又怎样?你的上头是谁，仙人，外星人?可笑！老子管你们要怎样，耍了老子这么久，老子不伺候了！”
“小友，糊涂啊。我还是告诉你吧，有些天注定的事情，就算你去努力，也是徒劳。天道设下的局，我一个糟老头子都无法摆脱，更不要说肉眼凡胎的你了。”
祝添嘴角抽了抽，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他尝试理解，可最终只能明白一点：他的人生，似乎确实早就由不得自己决定了。
“那你说，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杀人，还是给别人设局?”
“你的思维很有意思，也有个性，我无异心揣测天道的意图，但这或许就是你被看中的原因之一。”
“你的意思，还有别的原因?”
“知道的太多，并不好。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在既定的结局内，无论我们做了什么，都是起不了作用的。”
“什么叫既定的结局?我的结局是什么？”
祝添情绪逐渐激动，这种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很是烦躁，他迫切想要知道真相。
“你应该还记得，朱正。”
言简意赅，祝添很快想到之前寄生于朱正的事，似乎为了证实某种东西，他开口问道，
“你是说，我当时的猜想是对的?”
祝添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古荡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了一句独特的话，
“你该庆幸，整个事件中，这是只属于你的，好好珍惜。”
是了，那天自己的猜想成立的话，那就都说得通了。
在既定的结局中，朱正已经死于自杀，自己的意识依附在他身上，给予其第二次特殊的新生，可整个世界也都变得虚拟，与现实的脱轨，因此，无论在这个世界干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真实的那个世界。
这种能力，看似无用，可你如果掌握了，就相当于拥有了无数次选择的机会，无数次通过不一样的言行举止最终达到理想的状态。
简单来讲，这种能力是很自私的，因为它太注重个人的发展。从对整个世界的发展的角度来看，它就是毒瘤。
可自私这种东西，永远是有归属的。
人的每一种自私行为，都是对个人的完善，针对性极强的完善。
只不过这个世界本就不是个人的，它是无数人的大合集，因此，人们的过度自私会影响到其他人，进而出现对自己不利的情况。
祝添明白了这种能力的意义，自然不会放过。呵呵，完善自己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到现实中的其他人。
试问，这种能力谁不垂涎?
“看样子你是已经清楚自己的选择了，明白就好，就是可惜朱正那小子，没把握住。”
古荡年摇摇头，故作可惜状。
“朱正是因为什么要自杀?”
祝添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问了出来。
“他?”古荡年眼神一寒，冷笑道，“这小子傻得够可以，以为自己有这能力就会永生了，然后为了证实自己可笑的猜想，在现实世界自杀了，人死，形神俱灭，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偏偏他不懂，他的死，一点也不冤。”
祝添一阵无语，敢情是作死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说的就是这种人。
有这能力，想着谁死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做实验啊，简直离了大谱。
“可人家挺敬重你的啊，他的死，你真的没什么感觉吗？”
“呵呵，”古荡年被逗笑了，“小友，你怎么也开始不灵光了?我既然能改变明养山，为什么改变不了他?毫不过分的讲，我还可以让当地政府最高官直接表彰我，给我颁奖，还是没有由头的那种，他们，都不过是我用来操作的工具罢了。虽然朱正的独立意识太强，摆脱了我的控制是我的疏忽，但也因为他的独立，造成了他死亡的必然。”
“有些东西，本身就是不可逆的。”
哈哈哈……
祝添听到这，忽然觉得前途敞亮了很多，忽然就很想大笑。
笑什么呢？笑自己的快活。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