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去盐湖的人刚出发不久,其他族人也陆续起来了。今日狩猎队依然是弘带队,但人数却比以往要多一些。至于为什么要多带些人,弘没问,首领这样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离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弘站在广场上等待战士们列队。一个丹凤眼的健壮战士走过来,他叫盛,也是今天狩猎队的一员。
见周围没什么人,盛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没看到首领和祭司,他们出去了吗?”
这个问题首领交代过,弘照他吩咐的话说:“祭司要去看看部落的边界,厉也陪着他去了。”
“哦?寻界啊,去了哪边的族界?”盛就如同寻常聊天一样与弘攀谈。
这首领没说过。弘本能的想指一个相反的方向,不过还没等他有动作,兰正好拿着东西走过来。
“食物和水我准备好了,你背好。”兰一边给弘系包裹,一边与旁边的盛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系好包裹,他又把从祭司那里新得来的陶壶挂在弘的身上。陶壶是扁的,却很能盛水,外边还套了一个青丝竹编,按照祭司说的,兰在竹编两端系上皮绳,方便斜跨在身上。
弘看着这东西稀奇,刚巧人也渴了,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他惊喜的挑了挑眉,这是水?水里有淡淡的咸味,又有一点点虫蜜的甜,更让他意外的是舌尖还挂着一片花瓣,一片茉莉花的花瓣,祭司最喜欢这个味道。
“真好喝。”弘咧嘴赞叹道。不愧是他的兰,可真如果他多和他们的祭司学学,就知道此时该用贤惠来形容兰。
但这并不影响弘的表达,他一把抱住兰,把人圈在怀里,大脑袋在兰的脖颈处蹭了蹭。
“等我回来,今天一定会带回来更多的猎物。”
兰笑的很温柔,又帮他捋了捋蹭乱的头发。他们祭司说过,出门在外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好,我和芽在家等你。”
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出了部落,兰站在原地注视着弘的背影,想着今天的事情一定要和祭司说。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坐着一个编织竹笼的老人,虽然身形佝偻但眼神却晶亮的可怕,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狩猎队消失的方向。
比起部落的暗流涌动,寻盐小队就要忙碌的多。
战士们将两个相邻的坑挖好,常念观察完风向选了一个坑跳进去。用工具在两个坑相连的地方凿出一个洞,连通两个坑,之后再在坑底挖了一个环形的凹槽,这还不算完,他又在环形凹槽里边通出一个十字的凹槽。
地面上的人就见他们祭司和个鼹鼠一样,这通通,那挖挖,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捣鼓祭坛中的图腾。
所有的洞和凹槽都挖好了,他把刚才找来的石片盖在凹槽上面,才直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申,给我一捆细柴。”
完事又和等待分配任务的战士说:“你们去把碱蒿子就是前面的野草,把它们砍断扔到坑里。”他指着自己放好柴火的那个坑。
火折子点燃了柴火,也引燃了上面的碱蒿子。常念翻身一跃,爬出了坑,结果正好对上一排整齐的脑袋,还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怎怎么了?”常念向旁边挪了挪。
一个胆大的战士往前凑了凑,挠头问:“祭司,能把火折子给我们看一看吗?”
他们是真的好奇,这东西就在大祭司葬礼上见过一次,当时的族人都以为是祖神赐下来的圣物,没敢多看。后来才听人说那是祭司做出来的火折子,可以存放火种。盖子一开吹口气火就出现了,用完之后盖上盖子,火种又消失了。
没成想这一群大汉围着自己竟然是为了看火折子,常念无奈,将火折子低了过去。“小心点,别烧着手。”他不放心的叮嘱。
“好嘞。”那战士应了一声,就和队友们凑到一起去看稀罕玩意了。
他像祭司那样,开盖,吹气,果然火苗一点点被点燃,形成一簇橘黄色的火焰。
“盖上试试。”旁边的一个战士催促到。
那人照着吩咐,又将盖子盖上。不一会儿再次打开,果然火苗不见了。
几个人就好像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人传一人的,都要将火折子吹着再盖上竹盖熄灭。一边的常念看着,嘴角微微的抽了一下。他上次制的芒硝可不多,最多也就能做出十多个火折子,他们二十几个人挨个试过来,估计这根火折子要用去一半。
但瞧着他们的样子,常念又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咬牙忍了。一旁的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几步走到战士跟前,拿回了火折子。
“啊?下个该到我了。”最后两个字没收住,还是说了出来。见着首领冷若冰霜的脸,二十多个战士顿时敛去玩闹的心思,各个站得笔直。
厉把火折子抛给常念,“收好,别给他们糟蹋了。”说完,他又一个眼神看向对面的战士,看的这些汉子脑门子都直突突的跳。
申戳了下一个机灵些的战士,那战士反映过来,对着常念说:“谢谢祭司,我们看够了。”
常念无奈笑笑,收好了火折子。
这边的热闹刚结束,坑里的碱蒿子烧得旺了,眼瞧着灰扑扑的烟飘得又高又远。
常念:
他担忧地看向厉:“我没想过烟会这么大,会引来外族人吗?”
厉摇摇头,“放心,这里是延越的领地,相对安全。而且离这里最近的西界基本是个无人区。从西界再向西走小半日,有一座很高的石头山,烟雾想越过山并不容易。”
常念这才放下心,他所有的理论都是纸上谈兵,还存在很多弊端。
厉侧头看他,发现他白净的小脸上蹭上了几道印子。鬼使神差的,伸手将那几道脏污擦了去。
没想到,那张脸上的肉那样软,和自己脸的触感完全不一样,有一瞬间,他有点舍不得拿下来。好在这种想法只是稍纵即逝,他一触即离的收回手。
“怎么?脏了吗?”常念下意识的用胳膊擦了擦。
“嗯,已经没有了。”厉声音低低的回。
不知道是不是在转移话题,厉问:“刚才你在做什么?”
“烧碱。”常念随手揪了一颗碱蒿子,指着上面绿色的小谷粒说:“就是这个小东西,因为长在盐湖边,里面含有许多纯碱。纯碱呢,能做好多事情,比如吃。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小麦,有碱也吃不到包子、馒头、小面包。除了吃,还有很多用途,后面建房子我需要做一个叫玻璃的东西就需要加上它。”
提到建房子,厉明显认真了,但考虑到时间,强调道:“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部落,你不能再外面过夜。”
常念倒也不着急,反正也不是明日就用,坑都挖好了,以后让每天过来取盐的战士烧一点带回去就成。
“放心,我不会待太久。”
他挥手叫来申,“你和几个人在这里看着,碱蒿子少了就再填上,一直烧,别停。”
交代完,常念和厉带上剩下的人去了前面的石头山。其实他老早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山是石灰岩山。
到太阳落下三分之一时,厉催促着大家回部落。至此,常念得到了两竹筐的石灰岩、半竹筐黄姜、南瓜大的纯碱和半罐煮出来的粗盐。
盐田也整理出来了,就等着明日过来的战士来收盐。
没想到一次出行,收获就如此多。有了碱和石灰岩,不但可以做玻璃,就连水泥都能提上日程了。只是如果只靠人工背的话路程太远,他还得想想办法。
用驴吗?延越是有一头驴的,但比起他这个祭司来,驴在族里的地位也不遑多让。谁敢让它受委屈啊,那可是每次交换会上的主力,来回的东西都靠他,赶在交换会前使唤它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现。
常念心中默默的唱: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是,谁敢骑它啊!
申把纯碱从坑里拿出来,不相信的说:“那些野草竟然烧出了这么漂亮的石头,好像大部落中镶嵌在权杖上的宝石。如果拿去集市上交换,估计能换回不少的好东西。”
在一边琢磨怎么运石灰岩的常念一听急了,着急忙慌的将东西接过来:“不能换,我还要留着他做玻璃呢。”
“玻璃,玻璃是什么?”申疑惑。
常念把纯碱装到竹筐里,一扭头,“我不告诉你。”
申一向稳重,不说便不说,反正他们祭司做出来的好东西,他们总会见着的。
回去的路上常念已经不大能走得动了,这个身体素质算不上好,为了减轻负担,他背着的竹筐已经到了厉的背上。可就算是这样,常念依然觉得腿有千斤重。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矫情,咬着牙跟着大家的速度走。
厉发觉他似乎走不动了,将竹筐递给了一边的战士,蹲在他跟前:“上来,我背你。”
看着“诱人”的背影,说实话,常念很想爬上去,管他呢,腿都要断了。但身为成年男人的尊严,最后还是让他绕过厉,说:“我没事,咱们走吧。”
或许是累的视力都模糊了,话刚说完,就被凸起的石头绊了个跟头。厉还蹲在地上,没来得及拉他。
这一段的路很少有杂草,都是细细碎碎的小石头,常念不仅脚腕崴肿了,膝盖也蹭出了许多血道子。
大步跨到他身边,厉忙蹲下来去检查他的脚,但想到对方才是会看伤的,又收回了手,蹙眉问:“伤到骨头了吗?”
常念自己在脚腕处摸了摸,轻轻摇头,“骨头没问题,就是扭到了。”
再次蹲在常念的面前,厉说话的语气变得强硬。“上来。”
果然,去他奶奶的成人尊严,要是刚才趴上去,哪会受这份罪。闭着眼睛,他爬上了厉的背。
厉的背很宽,一米九的骨架,可不是他这个至多一米七五的小弱鸡能比的。怕自己掉下去再来个二次受伤,到时候受伤是小,被这次寻盐的战士们笑话才是大,他干脆双臂搭在厉的肩上,环住了他的脖颈。
见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对白嫩嫩的胳膊,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怕掉下去,遂用小臂托住常念的屁股继续向前。
到部落的时候天黑了有一会儿了,见常念和厉都没回来,瑶一直在部落里张望。终于,让她看清不远处的火光。她并不敢出部落,只站在最外围张望。
当常念看清等他回家的母亲后,他挥着一只手朝瑶喊:“阿娅,我回来了。”
瑶跑上前,见儿子趴在厉的背上,“快回帐子,这是怎么了?”然后又问厉:“累不累,你背了他多远?”
“不累。”
厉背着常念把人放到帐子里,怕瑶担心,他解释:“回来的路上念把脚扭了,他自己检查过,不严重。”
瑶拿着陶碗盛了两碗凉开水过来,给两人一人一碗。
常念确实渴了,咕嘟咕嘟喝了一碗。他安慰母亲道:“真的不严重,我检查过了,可以走路的,就是走不快怕影响赶路。”
厉没有多留,人送回来了,他起身就要离开。
常念抬手拉住他的手臂,“带回来的东西”
厉没着急挣开他的手,只解释:“东西已经都放到了棚子里,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做。”
常念这才安心,松开厉的手,躺到了松软的毛皮上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