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
借着这次杨氏入葬的事情,越襄将后宫里各处侍奉的侍女与内监名册都理在了手里一份。
虽说如今的她还动不得各处的人,尤其是各个太妃太嫔们宫里跟前伺候的人,但明面上都有谁,越襄总是要做到心中有数的。正是瞧名册的时候,倒是看见神官监的掌印太监一缺给补上了。
“沈三?
越襄翻了翻名册,前后都看了,神官监没什么变动,就是添上的这个引起了她的兴趣,“是沈家的人?沈闫的亲戚?折桂摇了摇头:“沈家在京城哪还有什么人呢?
鹊枝跟着道:“莫说是京城,便是在沈掌印的老家,沈家也没什么人了。
知道自家主子如今失忆,了不记事,析桂鹊枝两个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沈闫家里的事情说给越赛听沈闫是南边出来的。家乡遭了水灾,他跟家里的人失散了,一个人流落到京城无法生计,就只能入宫做了太监,这样才有了一点活路。在宫里默默无闻的时候,他家里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后来跟着他师父长大了,身上有了更重的差事,慢慢的崭露头角,又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不近人情几乎冷酷狠辣的作风而出名。沈家的人竟在南边找到了
折桂道:“听说沈家还剩沈掌印的寡母,还有他的两个哥哥。哥哥都已经成家了。前些年来过京城一回,只见了一面,后续就没有什么来往了。也没再见过。“有人想走沈家的门路,结果被沈家的人给赶走了,说和沈掌印没有一点关系,是认错了人,不是一家人。至今没有什么来往,众人瞧着沈掌印从不照拂家里,也就渐渐淡了这个心思。这都是明面上的信息,是大家都知道的。其余的就没有什么了。
沈闫这些年独来独往的,没有什么亲近的伙伴,唯一有些关系的就是他那个已经被先帝赐死的师父。是真正的孤家褰人一眼,哪还有什么家里人呢
所以这个沈三,说不准只是和沈闫同姓,并非亲戚。
“又或者,是沈掌印收的干儿子和徒弟呢?”鹊枝猜测。
折桂也觉得有些可能:“内监自古流行这个。沈掌印这个年纪收个千儿子或者徒弟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这几年倒是不少人毛遂自荐,从没有入的沈掌印的眼里去。这个沈三不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叫沈掌印瞧中呢?越襄将名册合上,一手放在案几上,一手轻轻用指尖揉揉额角,她倒不是这样想的
越襄道:“那日玩笑,皇上称他亚父,他口中说着不敢当的话,面上神情倒是很受用的。连皇上一声亚父都受了,还稀罕这些内监做干儿子?他怕是没有这个心思的。越襄总觉得,要么就没有,要么,沈闫就想要一个他自己亲生的孩子
两个丫头旋即想到沈闫对自家主子的那种心思。真要是收了什么干儿子或者徒弟,难不成还要就此攀上太后娘娘的关系?那岂不就是下一个沈闫了?这个沈三谁也没见过。折桂和鹊枝问下去,神官监底下的内监也都不曾见过沈三的真容,但据说确实有这么个人在。越襄不是很在意,沈闫选出来的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折桂和鹊枝想着这个沈三迟早要到越襄跟前来的,也不执着将人找出来。沈闫对自家主子虽然心思不纯,但要说害主子,以他的心思,当也是不能的是以收了名册,专心一意的预备越襄出宫去觉空寺的行程了。
本是悄悄叫小皇帝出宫一趟的,结果倒是弄得大张旗鼓的人人都知道了的行程。
越襄充分利用太后的特权,面上的意思,便是说既有了杨氏这个事情,就体念小皇帝思亲之意,不能亲送,就往皇家寺院佛前上一炷清香,也好告慰生母魂魄觉空寺供奉了先帝先太后的画像,正好小皇帝也该去拜祭,将此事与先帝先太后说明
如此一来,太后自然是要跟着出宫的
太后都动了,那先帝的那些有品级的嫔妃们便没有不动的道理了,
可贵太妃头一个来回话,说是自先帝去后,身体一直不好,前些时目时气所感病了,就不去了。
德太妃贤太妃也不去。这三位不去,后头的自然也都不冒头去了。
群臣倒是有些想跟着去侍奉太后和皇上的,但是都让越襄出言拦住了
折桂与越襄说:“几位太妃要么身体不适,要么说不便打扰娘娘与皇上相处,个个都不去了。这也是太妃们体谅娘娘的心意。越器轻笑道:“面上当然是这样说的。可我也比不得她们与先帝相伴数年十数年的。她们对先帝还是有些感情的。我这样做,怕是打破了她们的盘算,叫皇上比跟她们更亲近我些"在她们眼里。还违背了先帝的意愿。她们托词不夫,不就是声援阁老称病不来值房么?这是做给有心人看的。告诉外头。她们实则不赞同我这个太后的做法。是被逼无奈,是不得不从。折桂跟着道:“可这宫里,还是娘娘做主的。领了先帝旨意的,唯有娘娘一个人。
越器瞧着自己新做上的指甲,点头道:“这话很是。
小太后在家里的时候,并没有将指甲续的那么长,
她时常要读书习字,指甲太长总是不大方便的
宫里的嫉妃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伺候皇上一个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目子过惯了,最进究的就是身上哪里都要很漂亮,才能吸引君王的注意力。她们的指甲就续的很长,会特意目定期做的很漂亮
小太后进宫后不用侗候人,还要看奏章抄本,日目拿着手笔书写,这指甲基至还修的比在府里的时候短了一些。还是后来越襄来了,病中不怎么动笔,才慢慢的留下来一些
这会儿要去觉空寺住上几日,又是难得出来,身边的奏章抄本也不是很多,既是放松心情闲逸身体,越襄干脆叫身边的侍女做了个漂亮的美甲才出来的,新长出来的指甲有些娇嫩,越襄在现代也是个爱美的,休假的时候去美甲店做了美甲就出去旅游,工作的时候就得卸下来了。这指甲不小心碰翻的经历还真是有。刻骨铭心的有,哪怕这会儿换了个身体,那种疼痛也是一想起来就令人战要她给带了两个水色的护甲,用来保护长出来的漂亮指甲
太后出宫,皇帝随行,觉空寺自然是不接待外客的
宫里其实都做好了避暑的措施,也并不是很热
但觉空寺的后山林森几可蔽目,越赛住的地方便就在荷花池边上,禅房幽静,倒是更显得一片凉爽了,越襄不和小皇帝一起活动,总是要给人家一点私人空间的。
且小皇帝最近待她着实是有些过于热情了,越襄有些不适应,也在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
小皇帝性子不定,亲近是好事,但还是要注意分寸的。些竟这半大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些时日就十岁了,又不是亲生的,避忌些还是好的。沈闫大概是很忙的,从出宫到她住下来,这人就没在跟前出现过,越襄当然也不想他,难得闲下来,自己悠悠看了会儿奏章,就打算在荷花池这边转一转散散心。这一片都是太后所住,无人会来打扰
小皇帝住在前院,哪怕是到了觉空寺,这功课也是不能停的,这会儿要上课,整个寺中都是十分清净的时候。他们没有说错,觉空寺的荷花果然绝美,风景秀丽,大片的新绿和嫩粉相得映彰,越襄看的心旷神怡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这样风景宜人又不暴晒的景点呢
这时候就有点怀念手机了。要是能拍一张瞧瞧,该是很好,这样的景色与妆造,天然无污染的一切,都会是很出片的。折桂鹊枝陪着,越襄一行走着,一行漫无目的自由广阔的随意思想,本该是自在的,结果却在那高大的香樟树下看见了一个人是个穿着广袖青衫的少年郎。
瞧着年岁应当与小太后的年纪相仿。长得也是挺俊秀的,看起来挺有学问的,应当是育门世家里精心教养出来的很有才学和书卷气的小公子。越襄也没少看见人穿青色的衣衫,可也不知怎么的,这少年穿青衫像是一丛挺拔的修竹。
她却想起那次见沈闫在朝堂上穿的青色官服
本该是内敛矜贵的颜色,却让他穿的那样张扬
还从没有人能将红绿穿的如同沈闫那般张扬耀眼。实在是他的眉眼生得太过浓烈了,
这里应该不能有人进来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越襄看向身侧的折桂与鹊枝,却见两个丫头都愣在那里,明显是认识这个少年的。
眼见着人慢慢走到她的跟前,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跪下与她行礼,越襄忽然心念电转:“梁卓成?梁卓成,柳州梁家的小公子,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学出众的世家公子。
哪怕是离开京城数月,这京中再提起梁家的小公子,也没有人会不认识
这个时候,这样来见越襄的,只能是这位梁十五郎了。
越襄想起安静月余的越府,想起越蘅先前说过的那些话来,心里倒是一笑,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她抬手让梁卓成起身,便是不刻意,也自然流露出太后上位者的姿态。
她本来也不是那位小太后,没想和这位小公子纠缠不清,目光清明,与眼含倾诉的少年郎有本质的区别。她淡声道:“是予父亲送你进来的?
若这会儿有人能有这个手段把人悄无声息的送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也就只能是越蘅了。
宫里不好做手脚,还是出来后,住到这觉空寺里,才有这样的空隙
越襄也在想,她身边的折桂与鹊枝还是很有能力的,沈闫似乎将她身边也盯的很紧,越蘅还能把人送进来,这是哪里有的漏洞呢她不猜测这个,留给两个丫头头疼去吧
梁卓成的目光克制有隐忍,但少年情热,总是难以克制情感的
越蘅能看出来,小太后的这位青梅竹马,对小太后还是很有感情的,不单单是幼年一起长大的感情,还有男女之情梁卓成的心情很复杂。滋味难辨
他从在家里接到越世伯的书信,一颗心就犹如泡在了冷水之中
他怎么还是要和旁人成亲?家里已经同意了。或者说,有了越世伯的这封书信,他的婚事就已经定下了,容不得他的意思他从来就只会和越氏女子成婚。梁氏和越氏早已在一处荣辱与共,不可分割了。
他很不习惯太后这样的目光,可他又必须习惯。因为眼前的人不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姑娘,而是大周最尊贵的太后娘娘。梁卓成说:“世伯说,应当让娘娘与草民见一面。过后,草民便要与娘娘的堂妹定下婚期了。
她接旨进宫做太后的时候,柳家送他回柳州是为避嫌,也是为避过这一段时日。没想到再回来,是这样的光景。梁卓成才学出众,但尚无功名在身,他在太后跟前,只能如此卑微自称。这在梁卓成是苦涩,但越赛这里,就是规矩尽管越器不是很看重这个规矩,但是她可以相信,如果没有这个规矩压着,只怕这位十五郎就要压制不住心内的情感冲上来抱住他了。那双包含苦涩和感情的眼睛,完完全全就是陷入了爱情的模样
越器轻叹,这可真是个大麻烦。小太后给她留了个大麻烦啊
越赛道:“你这个年岁,是该成亲。祝你们百年好合。如果有必要的话,予也会给你们贺礼祝福你们的。梁卓成仿佛是不可置信般,终于忍不住往前走了小半步,低声道:“你还要祝我们....你,那你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了?看,失忆就是很不好的。越襄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欠债了
她对着折桂鹊枝使了个眼色,折桂站远了些,防着再有人来好通报。
鹊枝将旁边的美人靠擦净了,请越襄坐下,总这么站着说话不是个道理
梁卓成不肯坐,越襄想他守着规矩也好。
便等坐下后伴着不时的清脆鸟鸣道:“不瞒梁公子。予进宫后生了些病,身体不是很好,一度昏昏沉沉的好些日子。等再好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和我的约定,我也忘了。“既然你将要成亲,自然另有一番天地。有些事情,很可以不必再提起的。
梁卓成很是遭受打击,可这番话越襄非说不可。不这么说,断不了根,也就随了越蘅的心愿了。
快刀该斩乱麻,越襄现在便是没有记忆,也琢磨出来了
小太后性子清高孤傲,可到底是个小姑娘,自幼相伴在侧的少年郎处处合心,出身家世都是极好的,必定也是前途无量,在没有出现变故的时候,郎情妾意两情相悦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们尚未有婚约,但应该是真的有了私定的意思。
梁卓成果然受不得这话,这四下不会有人再来,是世伯为他争取的难得见面的时候,话至此处,他伤心,说什么不必再提,他就是不甘心还想要再问上一问。少年郎的话中都带着痛意:“进宫前,你应我,许我耐心在柳州等你,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我都是愿意的。只要还能在一起。”你说世伯与你都是有办法的。数年后,太后可以不再有,但是你一定会和我有约,与我成亲,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让世人都知道,十五郎也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哪怕从此你隐姓埋名也无所惧。”你怎么能说忘就忘了?
他神情卑微,却带着质问的心痛
越器却越听越是心惊。渐渐在心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内情
小太后与梁卓成有约定,所以越蘅给了她送天青,是为了平稳过渡这几年,换来以后的生路。
送天青用过几年后,必得吃解药休养。小太后这么拼命,就是为了快些完成越蘅的心愿,好让越蘅将来助她离开。掌堂大周太后,还能怎么离开呢?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假死脱身。
越蘅当初说的很是在理,把梁卓成握在手里,就等于把小太后握在了手心里,不愁她不听话。
难怪他信心百倍的把梁卓成召回来,还用婚事威胁她,指望她改口。
以小太后的性情,必定会妥协。可她,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了。
呦啪呦_
一一阵突兀的掌声在空寂的后山响起
几人循声望去
在这样新综与嫩粉交织的色彩之中。偏生那一扶生红纱衣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眼含讥逍的沈闫走到近前来
他站在廊下,微微仰着头轻轻挑着眉峰看都没看梁卓成,只直直盯着越器
他也问她:“是啊,娘娘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
越袭顿觉一阵头疼。一男未走一男又来
这厮可比少年郎难缠多了
瞧他那样子,像个碰见老爷偏宠姨娘干是莽上来兴师问罪的正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