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你
梁卓成失魂落魄的从后山出来,
他是悄悄被送进来的,走的时候也不能引人注目,哪怕他并没有得偿所愿,反而伤心欲绝,也记着自己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带去麻烦。他怎么进来的,就还是怎么原路返回的,
一路上都被打点好了,没有碰见任何人,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出得觉空寺,在一处僻静小巷前,梁卓成左右看看无人,就上了那辆停在巷口的平平无奇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车上,越蘅正闭目养神
梁卓成进来,在旁边慢慢的坐下,他带来了一阵清风,他的身上似乎还有着觉空寺后山里荷花池清新的气息越蘅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梁卓成微红的眼眶:“如何了?
梁卓成定了定神,才道:“襄....娘娘说,说祝我,百年好合。
越蘅有些意外:“娘娘同意你同梨儿的婚事了?
越蘅着实有些看不懂女儿了。他的小女儿他还是自诩很了解的,看着清冷孤育,但那是对外人,在家里就是个小姑娘的性子。骨子里重规矩,也是他和夫人教养出来的,至于说与十五郎的感情,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这样亲近的关系,都是优秀出众的好孩子,怎会不动心呢?家里其实都是默认了他们的婚事的。只不过是等着小女儿及笄之后再定婚事,谁知道先迎来的是先帝的圣旨。也亏得还不曾定下他们的婚事,否则先帝那里可就真的牵扯不清,也就轮不到他越家遇上这样的事情了。可依先帝那样的手段心胸,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小女儿与十五郎的亲近动心吗?这可是未必的,
他们之后的约定,越蘅觉得荒唐,但又觉得与他的利益目的相符,等小皇帝能大婚的时候,亲政就会提上议事目程,确实不需要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了。越蘅觉得可以应。十五郎的存在,也能令小女儿事事听话
她那么想出宫嫁给自己心爱人的念头,见了十五郎去了,怎么还会同意的?
梁卓成低声道:“娘娘说,入言后身体不济,生病之后如今好了前尘往事就都已经忘了,一丝一耄也不记得。叫我不必记着这样掉脑袋的事情,与人成亲也是正途。总是要成亲的。“不记得了?”越蘅有些惊讶。送天青还能使人失忆
越蘅望了一眼梁家的这个小公子,他们有约定,十五郎是知道的。但为保密,也为不节外生枝,他给襄儿吃送天青,襄儿为了他甘愿吃这南疆毒药的事,十五郎是一点不知情的。看这个样子,襄儿也不曾告知与他
襄儿这都不动心,坚决撇清关系,这是铁了心跟沈闫站在一处了?
想到自己身上尚且不知成分的毒,越蘅压抑住喉间的难受,他调养数日,今日送十五郎来此已有些勉强,但这是试探,也是表明态度,很显然,小女儿没有选择他希望女儿能够选择的道理。她变了,仅仅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那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否还记得数月前谨慎交给他的东西呢?
越蘅不可能就此放手。小女儿这是表明不会在几年后从宫中出来,她是要做这个太后做个彻彻底底了。“娘娘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梁卓成轻声道,“世伯,病了一场,就真的能将一切都忘掉吗?
他记忆里的越襄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越蘅静静看了小公子一眼:“进了宫,人都是会变的。襄儿如今已是太后,是可垂帘听政的太后,她所接触的人事,是你此生都无法企及的。“十五郎,忘了她。好好跟梨儿成亲。将来朝堂之上,总有你们的容身之处。我辈若有未完之事,还得交给你们这些后生的。哪怕是皇帝亲政了,国家大事又岂能任由阉人祸乱呢?既是伺候人的低贱太监,就该困在深宫里,侍奉贵人,做皇帝的奴才。鹊枝奉命送梁卓成出去,但听越襄的话,出了院子就止步了。人家怎么进来的,肯定知道怎么出去。转回来也没太走近,鹊枝还是在原先的地方守着。
没了少年郎苦涩含情的质问,越襄渐渐从负心人的角色中走出来,深吸一口气,顿觉空气清新,鸟鸣悦耳,粉绿景色入眼都十分的漂亮。当然了,若是没有廊下那个朱红身影在那里直直盯着她看的话,感觉只怕会更好些
梁卓成走了有一会儿了,这边没人说话,就这么待着不说话挺好的,但沈闫的目光实在令人难安
越襄没法忽视。
她转了个身子,不再面对荷花池,转而靠在美人靠上,瞧着廊后的溪水石桥,还有天上那流泻飘摇在翠绿嫩叶之后的朵朵白云,“梁卓成是沈掌印抬手放行的吧?
这一次出来,沈闫全权负责皇帝的安危。
她这个太后和小皇帝身边的安保工作自然也都是交给沈闫的。
越蘅纵然有能力往她住的这个院子里送人,但沈闫要真是严防死守的,越蘅也送不进来
这梁卓成能进来,就是越蘅拿捏准了沈闫的心态,
而沈闫恐怕也是耿耿于怀梁卓成的事情,才故意把人放进来的
沈闫心里恼,瞧见小太后背对着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是他把人放进来的,他就是想看看,她是怎么瞧梁卓成的,结果一来听见梁卓成的那些话,沈闫心里就不痛快了他对越寄和梁卓成的事并不十分了解,越家和梁家很谨慎,对干他们能查到的东西真是有限的
多少汹涌都藏在一句青梅竹马之下,
因为通家之好的亲近,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感情有什么问题
因为先帝的旨意,成为手握听政之权的太后,没有人愿意同时得罪太后和越阁老,还有清流世家之首的越家因此几乎没有什么关乎越襄和梁卓成的传言
这是沈闫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有‘约定’
沈闫从折桂跟前经过,抬手就拿过她手里搁着新鲜莲子的小瓷盘
这莲子还不曾剥开,新绿在白瓷上越发显得娇嫩可爱
沈闫走过去,站在越袭跟前,拿了几颗莲子在手里,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莲子剥开,装着莲子的瓷盘又送回到了跟上来的折桂手中。透着惬意美丽的天空被人遮住了,视线之内都是沈闫放大的脸和他显眼的身影
“不吃。”越襄摇了摇头,拒绝了沈闫送到嘴边的新鲜莲子
她自吃了那个毒虫内胆后,便时不时总觉得体寒些,那种冰冷苦涩的滋味不大好受,这样夏日凉爽的所在便已经觉得很舒适了,便不想吃这性寒的鲜嫩莲子。折桂是端出来应个景儿,谁知道沈闫要剥了喂她吃呢
沈闫倒是不强迫人了,随手将那莲子放进自己嘴巴里,用帕子擦了擦他自己的手,确定手上没有味道了,才轻轻握住越襄的指尖,抚摸着她透亮的指甲。沈闫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着了什么:“沈三侍奉在娘娘身侧。原本就该甄别对待,娘娘不记得从前旧人旧事,沈三微不足道,不能诱起娘娘记忆,要是见了从前的青梅竹马,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沈三这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越襄叫他摸的脊背发麻,想把手抽回来,结果硬生生被摸住了不能动。
再用劲儿,说不准指甲就给扯断了
她瞧着跪在她脚边的沈闫,明明一副低眉顺眼的柔顺模样,偏偏生就一颗反骨狠毒霸道的心肠。
“哪里有沈三?”越襄道,“予至今没见过这个沈三。
沈闫忽而抬眸轻轻笑起来:“沈三就在娘娘眼前,娘娘怎会不认得,怎会没见过?
越襄狐疑:“你是沈三?‘
见沈闫忽而又笑得十分高兴,越襄总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耍了的感觉,她沉下眉眼,确定道:“你是沈三。亏得她还和折桂鹊枝两个猜测这沈三是谁,却原来是沈闫自己玩了个分身障眼法
沈闫是他,沈三也是他,
这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太强了?就安排一个他的自己人又能怎么样呢
沈闫轻轻摩挲着手里温润的指甲,心里涌起想要吻上去一亲芳泽的冲动
“司礼监拥有批红之权的掌印大太监是先帝亲封的,事情太多太忙,不能时刻陪伴在娘娘身侧,
沈闫缓缓道,”神官监的掌印大太监是娘娘的人,可时刻侍奉在娘娘身边,娘娘既有需求,臣怎么能让旁人来领这个差事?臣说过,阖宫上下,只有臣是最会伺候人的。沈三是永远属于太后娘娘一个人的。
沈闫扬起头,虔诚的望着越襄:“沈三是娘娘的奴才,娘娘对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越襄心内无言,这还玩上角色扮演了
沈三是奴才,沈闫就不是了
越赛一时又有些心情复杂,他分明不盆自己的奴才身份,又偏偏要造出一个沈三来臣,服于她。对沈三做什么都可以,偏偏利用这样的身份,又还坡着沈闫的皮对她为所欲为,哪个奴才敢这样摩娑主子的指甲的
“予没有什么需求。
越赛握住沈闫的手,坚定不移的将他远离自己可怜的已经变热了的指甲,“沈掌印也无需违背自己的内心。她的拒绝,令沈闫心内燥热灼烧,就好像是方才听见梁卓成的那一番话,心中而起的急躁无处安放似的。好像在她的身边。他越来越。不能满足了
明明好像之前都想好了,沐浴在这片月光之下就好了。可是她一说起忘记,他就心生惶恐不安,只有把月亮摸在手里,才能安泰。“和梁卓成就可以,和臣就不可以?
沈闫跪着,仰眸直直看着小太后,她额上点了一颗透亮的珍珠,真是娇俏可爱。
“娘娘宁愿选择杂役处的粗使太监,也不肯要臣伺候?
“难道这宫中,还有比臣更好看,更有资格侍奉娘娘的人?"
他站起来,居育临下的望着她。
就像她说,不违背本心,不做出摇尾乞怜之态,就如同沈闫始终是沈闫
“还是说娘娘打算遴选天下,找一个俊秀可心之人入宫,做娘娘的面首?
他始终记得她那天的话,别人都可以,唯独他沈闫不可以
沈闫这样咄咄通人,越器其实都没有很生气
但这些掷地有声的话落下来,越器的脸就彻底冷了下去,
她很生气:“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耽于逸乐之人的形象?满脑子想的都是让男人来伺候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太后?越襄实在生气,从来收敛脾气忍着,对越蘅都不曾破口大骂过,偏偏这些人都不知好歹,一个个都得寸进尺的。她起身拂袖就走,连看都不肯再看沈闫一眼,还嫌他跪的太近碍事,抬脚就踹了他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去他的什么人人平等。她就是脾气太好了,人善被人欺。她太心软,纵容的沈闫都骑到她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