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表演(5)
一时间,咯咯的惊恐叫声拔地而起,就差把村子掀翻了。春妮的心也被它们绝望的叫喊一点点缩紧。
最后还是程涛大叔年轻,腿脚灵活,终于将公鸡抓到了手里。
将公鸡提到焦磊大爷面前。焦磊大爷接过,就用绳索将鸡的双翅和双腿捆了,再用篾篓夼着。这个时候春妮才发现,焦磊大爷原来长着一双黑手。那手似乎不再是手,而是一个扒火耙子,黑得心里发慌。而且无肉,皮包骨头,青筋又高高地暴露出来,如同上面爬满了蚯蚓。望着这双黑手,春妮的意识就钻进了胡同,焦磊大爷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手呢?尽管他的指头很长,一看就不是农人的粗短手指,而且掌也很宽,可是它们为什么那么黑呢?是不是杀鬼太多鬼怀上了深仇大恨报复他呢?
接着,焦磊大爷又指着春妮的父亲命令,让他去砍棵桃树来,并嘱咐要削成八个桃树桩。春妮的父亲便领命去了。
而春妮的意识也被焦磊大爷的话打破,一时不知道该放在什么位置才合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可是一个个的脸都被肃穆给绷紧了。就连空气也紧绷绷地绷着,春妮的心就开始慌乱:我的魂就真的丢了?他们这样就可以把我的魂招回来?
春妮的父亲的桃树桩还没有砍回来,村里的男女老少就一拨一拨地来了。他们一进来,看到堂屋里摆好的阵势,刚才还笑着的脸就变成了灰老鼠,收了笑容,闭了嘴,木桩一样立在堂屋里。春妮则和大人们忙着给乡亲们找椅子、倒茶。但一切的一切,都变成凿子,正在一点一点地把春妮的心挖空。
后来椅子不够,茶杯也不够,乡亲们也干脆懒得坐了,在堂屋里插成一道栅栏,将焦磊大爷、大伯、程涛大叔和已丑大伯围在了里面。眼睛里伸出钩子,钩钩这个人的脸,又钩钩桌子上的物件,似乎是想钩出点秘密来。
但因为天色还早,离法事开场还有段时间。乡亲们钩着钩着,终是没钩出什么,倒是心里原来的那点严肃在时间里化成了稀汤,稀释掉了。他们就不再钩了,而是把注意力转到了自已身上,开始嘀嘀咕咕地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
声音最初出来的时候还怯生生的,听不太真切,就好像是慢慢洇出的一股沁水。但慢慢地,那声音就尤如一股洪水,缺口越冲越大,越来越嘈杂。就好像他们家一下子成了牲口圈似的。声音塞满了所有地方,汹涌地向乡村的四周播散开去。
接着就有人开始打情骂俏了。
从他们嘴里滚滚淌出的下流玩笑,立刻就引起了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一时间,整个堂屋就被变成了放牛场,被放肆的笑声、火辣辣的欲望淹没。
而大人们一做出榜样,那些孩子们心里就决了堤,他们长出翅膀,开始在稻场里追赶和大叫。大呼小叫的声音一如成群的野兽,一波一波地撞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