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病房里，机械小球蹲在云粥肩头。
889开心道：“太棒啦！任务进度直接涨到了十倍！”
云粥也很开心，把1％那一个数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碰一下就涨了0.9，”他捏着手指头，“那我碰六十下，是不是……”
刚才主动和席律修说话，还有触碰他的手，几乎是云粥的极限了。
好在一切十分顺利，不仅任务进度涨了，还看到了席律修身上的标签。
而且……席律修看着冷冰冰的，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云粥心想，也许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
病房里有一台电视机，还有能联网的平板和通讯仪。
云粥反锁好房门，打开平板，在889的指导下，搜索标签代表的含义。
温柔、耐心、正直、善解人意……
星际世界与末日世界的文字相同，云粥全都看懂了。
云粥捧着平板：“原来他是这样的人类……”
889也说：“有些人是这样的，外冷内热。”
“而且他专程过来看你，”889的机械眼发亮，“肯定已经喜欢上你了！”
一见钟情是剧情所需，既然任务成功开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云粥面露犹豫：“是吗……”
他不太懂，下意识信任889，心里又莫名忐忑。
虽然进度是涨了，其实也就1％，距离开启新阶段还差49％呢。
他现在就要为下一次见到席律修做准备了，不能太过放松。
护士过来送药剂之前，云粥放好平板，乖乖躺下。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席律修没有出现。
恰好云粥被安排了更详细的身体检查，每天新增试药阶段，独自待在病房的时间大大缩减。
有889做的疾病程序，云粥只需要听从医生和护士的安排，按流程乖乖喝药，偶尔在其管家的陪同下去外面走走。
又是一天过去，云粥望着窗外的夕阳，失落道：“他不来了。”
白天他问过一名护士，护士说不知道景院长去了哪里，也提供不了私人通讯号码。
云粥开始担心，怕任务进展实际并不顺利。
他可能做得不够好，没能让主角攻喜欢上自己。
889安慰云粥：“也许忙着呢，再等几天。”
它掏出心口的迷你显示屏，塞进云粥手里。
云粥扮演的角色喜欢安静，连电视都不怎么爱看，最近又天天被围着检查喝药。
889心疼云粥，于是把自己的显示屏改造成了一个小游戏机。
云粥拿起显示屏，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他目不转睛，玩了好久才停下，又去拿床头的平板。
云粥纠结着，在平板里输入“如何让一个人类喜欢自己”。
搜索出来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他依次认真看下去，越发看不懂。
889已经进入休眠，机械小球安静躺在枕头旁边。
云粥看了半天，放好平板继续玩游戏机，直到凌晨两点才睡。
第二天一早，其管家来送早餐，见云粥一副蔫嗒嗒的模样。
“是不是昨天的药不行？”他赶紧让护士送个医疗机器人过来，被云粥阻拦。
“其爷爷，我没事，”云粥摸了摸鼻尖，心虚道，“一会儿再睡一觉就好了。”
其管家仔细打量他，勉强放下心：“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医生。”
云粥打了个哈欠，乖巧点头。
—
研究院南侧，写着“科研部”的大楼内。
实验室里开着灯，席律修站在桌前，从仪器中取出试管。
003扫描了一遍试管中的液体：“初步扫描完毕，暂时无法确认效果。”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还不错，”看着席律修将液体倒入注射器中，003迟疑着说，“但做出来的东西应该比不上局里提供的，建议宿主找个实验体……”
它话还没说完，席律修拿起注射器刺入颈侧，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蓝色液体缓缓渗进皮肤，他眼眸低垂，忽略掉新药剂带来的不适感。
003闭了嘴，开始扫描席律修的身体各项数值。
“有用，不多，”它说道，“不过看起来没有副作用，勉强可以作为备用药品。”
席律修丢掉空了的注射器：“药剂还有多久送到？”
“由于bug影响，送货时间加倍，大概还需要等待一个月。”
局里的机械快递员负责送货，更改地址还需要任务者付超时费。
但席律修需要的东西，只有世界意志管理局的商店里有。
周遭安静，大门紧锁，实验室里没有第二个人。
席律修拉了张椅子坐下，解开左手袖扣。
衣袖上拉，手肘处一块坚硬的人造皮肤微微开启，露出内里的机械零件。
米粒大小的003从席律修耳后出现，熟练跳到他手臂上。
机械米粒不断增长，变成指节高的机械小人，顺着人造皮肤的开启处爬进去。
半个小时后，003爬了出来：“有两处位置维修困难，建议宿主购买新零件。”
席律修整理好衣袖：“行。”
003赶紧去商店下单，一边变回原貌，重新藏起来。
这时，有人来到实验室外，轻轻敲门：“院长？”
席律修站起身，慢条斯理穿好外套，戴上眼镜：“进来。”
来的是一名科研部的员工，他神色担忧：“异生部那边有点情况，您过去看看？”
003迅速搜索剧情：“原剧情里没有，突发状况或新bug？宿主可以去看看。”
异生部全名异态生物研究部，专门研究一些星系内发现的不寻常生物。
员工说，今天不知为何，1号收容所的异生物突然都躁动不安，释放了安抚气体也没用。
研究部忙了一早上找不到原因，于是赶紧来求助席律修。
了解完大致情况，003提议：“谁不老实就揍一顿。”
异生物什么的，它专业不对口，帮不了席律修过这段剧情。
席律修不置可否，跟随员工来到1号收容所。
收容所建在地下，温度较低，穿过整整六道合金门，才真正进入内部。
已有好几名员工守在走廊里等待，见到席律修出现，赶紧迎上前。
“院长，”其中一人说道，“刚用了87号气体，现在它们又好些了。”
003火速查资料：“什么气体？”
然而席律修似乎来晚了，异生物们莫名躁动，又莫名安静了许多。
但来都来了，几名员工陪同着席律修，在收容所里转了一圈。
大大小小的全透明箱依次排开，一共是整整八只异生物，被单独关了起来。
席律修走近，侧方的透明箱里有一条浑身布满尖刺的双头蛇。
见到他，双头蛇两边同时发出“嘶嘶”的恐吓声，警惕地往后退。
席律修扫了它一眼，继续往前走。
海水浸泡的复眼珊瑚，攀上透明箱顶部的巨型甲虫……最后一个透明箱则非常小，里面装着一只纯白色的蘑菇。
透明箱上贴着标签，写有“异化蘑菇”几个字，蘑菇的身体微微起伏，是活的。
席律修很快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劳烦院长跑一趟，”员工紧随其后，送他出去，“我们再仔细观察观察，应该没事了。”
待所有人离开存放室，透明箱里的白蘑菇转身，睁开一对小小的芝麻眼。
它探出细细的手脚，围着箱子边缘走了一圈，踢了踢上了锁的箱门。
箱门一阵晃动，完好无损。
白蘑菇摸了摸下巴，不错……还算结实。
它弄出的动静传至别处，其余透明箱中的异生物又有躁动的迹象。
白蘑菇不耐烦了，用力锤了一下透明箱，发出“呜呜”的恐吓声。
一瞬间，整个存放室一片死寂。
白蘑菇满意了，回到箱子中央的土壤中。
—
整整一周过去，云粥的治疗方案废了好几个，终于有了点突破。
其管家非常高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远在连雾星的老将军，云粥也和这位名义上的爷爷通话了一会儿。
他没有与人类亲属相处的经验，生怕露出破绽，好在老将军十分忙碌，没说上几句话，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其管家离开后，云粥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又担忧起来。
这一段剧情倒是顺利，可任务进度一点都没涨。
再见不到席律修……他恐怕都要忘记自己了。
889也在帮云粥想办法：“要不我出去看看，找找他人在哪里。”
“找到了之后呢？”云粥坐在床边，抱住膝盖，“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我。”
平板上能搜索出来的东西很多，可云粥看不太懂。
他天天待在病房里，也不知道席律修的各种喜好。
889为难：“这个……”
云粥看了眼反锁好的房门，犹犹豫豫：“要不……”
身体检查阶段已经结束了，这个时间，没有护士会过来打扰他。
云粥压低声音：“给他下毒？”
889吃了一惊：“什么？下毒？下什么毒？”
从商店购买毒药的话，需要花费一部分佣金，它记得云粥没钱……
云粥回答：“我的毒。”
为了证明给889看，云粥将几张抽纸铺在床头柜子上，拉紧窗帘。
随后，他闭上眼，变回了本体。
地上散落一堆衣物，一只半个巴掌高的蘑菇从里面钻了出来。
蘑菇的伞帽和伞柄一样高，差不多是“二头身”，通体半透明，内里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机械小球围着蘑菇不停转，889说：“宝宝，你的本体也好漂亮。”
蘑菇似乎有点害羞，身上的紫光忽明忽暗。
和1号收容所里的白蘑菇不同，云粥的本体没有眼睛和手脚，完全像一块水晶雕刻而成的蘑菇摆件。
紧接着，蘑菇跳上床头柜，立在摆好的抽纸中央，晃了晃伞帽。
伞帽下方有一些紫色的粉末掉了下来，围成一个小圈。
做完这一切，889藏进被子里，等云粥变回人形穿好了衣服再出来。
它见到云粥小心翼翼将粉末收集到杯子里，再用水混合成粉色的液体。
云粥举起杯子：“这个叫……听话水。”
这时候889才知道，云粥身为毒蘑菇，并不是一无是处。
准确地说，他是一只迷幻菇。
889激动起来：“这是多好用的技能！怎么他们没给你填进资料里？”
云粥不好意思地说道：“药粉凝结的速度太慢了，而且……还不确定效果。”
他以前只对几只低级丧尸用过，几个蘑菇哥哥也当过试验品。
现在来到星际世界，又身处资源最好的医疗研究所里，云粥心里没底。
889想了想：“先找别人试试？”
药水分量不多，但预计可以给两个人使用。
云粥找机会询问护士，索要了一个小喷雾瓶。
他将药水装进瓶子里，盯上了隔壁病房的一个八岁小孩。
小孩也是来治病的，性格有点闹腾，总喜欢在喝药的时候耍脾气，护士和家长要哄好久才肯喝。
午休时分，云粥看见小孩在走廊里玩悬浮球。
他拿着喷雾走近，背对着监控眼，假装和对方搭话。
趁小孩不注意，云粥掏出喷雾，对准他的脸快速按下。
小孩瞬间变得安静，悬浮球也不玩了，呆呆看着云粥。
云粥抓住他的胳膊，读取到他身上的标签。
[顽皮][幼稚][怕黑]（处于迷幻状态中，倒计时1200秒）
889也扫描到了小孩身上的倒计时，惊喜不已：“成功了！”
云粥收起喷雾，说道：“以后喝药的时候乖一点。”
小孩乖乖点头：“好。”
云粥又说：“去玩吧。”
小孩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自顾自玩球。
他身上的倒计时还未结束，云粥回到自己的房间，透过窗户悄悄观察他。
20分钟结束，小孩没有任何异常，玩够了回去看电视。
等到晚饭后，护士来送药，惊讶地发现他今晚特别乖巧，一点都不闹。
889蹲在云粥肩膀，搓了搓机械手臂：“好好好，明天就去找主角攻！”
虽然还不知道药水具体的影响时间，但只要任务进度能涨，随时给他来一下就行。
—
隔天，云粥再次向护士打听席律修。
护士说：“景院长今天应该在医疗部，您要找他的话，去五楼的办公室就行。”
近几天云粥的自由活动时间增多，其管家也没盯着他了。
云粥点头：“谢谢。”
护士离开后，云粥带上喷雾和衣兜里的889，走出病房，乘坐电梯去五楼。
这个时间，医院员工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他。
五楼抵达，电梯外十分安静，似乎没多少人。
云粥握紧衣兜的喷雾，深呼吸两下。
试验过一次，他心里有了底，但即将面对的是席律修……
云粥做足了准备，迈出电梯口。
灯光明亮，走廊里空无一人，他慢慢往前走，依次辨认每一间办公室上面挂的牌子。
不久后，云粥似有所觉，目光投向某处。
碰巧里面的人准备出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粥心跳加快，看见熟悉的人影从门内走出。
是席律修，他与上一次见时的装束差不多，只是没有戴眼镜。
见到云粥出现，席律修停在门边，漆黑如墨的眼眸看过来。
003的机械音没有起伏：“未婚妻找过来了。”
席律修启唇道：“你不该在这里。”
这一层楼里都是工作人员，兴许护工认出了云粥，才没有阻拦他。
“我……”云粥上前半步，“我是来找你的。”
说完，他又往前半步，站在席律修面前。
不等席律修再说话，云粥看准时机，掏出喷雾。
他的手有点抖，但依然准确按下喷雾，一团粉红色的水雾被席律修吸入体内。
003的声音再度响起：“检测到迷幻.药剂，清除中……清除完毕。”
它抽空扫描了一下云粥：“又是突发状况？建议宿主随机应变，这个药剂效果一般，伤不了人。”
前后不过两秒，迷幻剂几乎没有对席律修起到任何影响。
他双眼微抬，目光落在云粥身上。
云粥很忐忑，见席律修没有反应，试探着触碰他的手。
[温柔][耐心][正直][善解人意]（处于迷幻状态中，倒计时600秒）
也……成功了！虽然时间缩短了不少，但应该够了。
与此同时，003的语速飞快：“初步断定这个世界的bug很多，剧情一旦有偏移，角色或许会做出反常举动，宿主可能不太适应这类穿书剧情任务，但建议谨慎行事。”
它怕席律修彻底失去耐心，乱杀人会很麻烦……
席律修面前，云粥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见附近没人，办公室里也没人，拉着席律修进去。
席律修垂眸，看着云粥牵住自己的手，片刻后迈步，跟随他进入办公室。
003不敢出声，为云粥捏了把汗。
将席律修带到室内后，云粥关好房门，并反锁。
他重新回到席律修面前，小心翼翼询问：“我是谁？”
席律修回答：“云粥。”
云粥松了口气，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继续说道：“你会喜欢云粥。”
“咦？”003惊讶，“迷幻剂是这个用法？应该不是任务者吧。”
如果是任务者，应该直接走高效，比如迷晕了之后生米煮成熟饭，再顺理成章恋爱结婚。
席律修眸光微动：“嗯。”
云粥想了想，又说：“你……你想和云粥结婚。”
趁着这间隙，003再次查阅云粥与主角攻的角色背景。
“我知道了，未婚妻来研究院治病，目的之一是为了接近宿主，”它笃定道，“连雾星情况大不比从前，未婚妻的家族需要一场联姻。”
云粥恰好在来的途中遇上景寒，云家也许顺势有了这个想法，治病和联姻都有打算。
只可惜云粥得的是绝症，婚后身体状况越发不好。
总之，云粥就算不是任务者，也有充足的理由来做这件事。
再对比他使用迷幻剂的方法，003觉得他就是个普通npc。
毕竟，这类穿书世界早就没有真正的新手了。
003不断扫描着云粥，忍不住又说：“原来还会耍点小心机。”
席律修这一次沉默的时间略长，才应道：“嗯。”
进展如此顺利，云粥既开心，又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为了确保效果，他小声问了一遍：“你会喜欢我吗？”
云粥心跳得还很快，他太紧张，想再看看席律修的标签，于是又去牵他的手。
在触碰到时，席律修突然反手握住云粥的腕间。
云粥吓了一跳：“放、放开我……”
席律修安静垂眸，慢慢松了手，才回答：“会。”
云粥稍稍放松，却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再次牵起席律修的手，查看标签。
[温柔][耐心][善解人意]
好像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