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复仇者
詹姆从阿骨尔的城堡中侥幸逃脱,一刻也不敢耽搁,他顶着凛冬的寒风和漫天大雪纵马飞驰,他穿过一片白雪覆盖的榉木林,低矮的树梢挂掉他的兜帽,簌簌落雪掉进脖子,寒凉的刺痛感麻痹了后脊梁。他的手冻得乌紫,拉不稳缰绳,仍由快马载自己向北方大道奔驰。身后的马蹄声依旧如密集的鼓点,敲打在詹姆忐忑不安的心里。
追兵越来越近,詹姆回头,看见裹着绒毛皮甲的骑兵手持黑铁战刀、血渍暗红的狼牙锤紧跟在后,战马四蹄扬起雪粉,鼻子喷出一团团薄雾。骑兵如同一群饿狼,而自己就是惶恐的绵羊。
詹姆猛踢马刺,大喊:“大那颜!大那颜同意我离开!”
骑兵高喊:“大那颜命你停下!快停住!你逃不出我们的弓箭!”
詹姆明白,自己偷听到阿骨尔的阴谋,回城堡一定性命不保。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草场,草地上必定布满旱獭挖的坑洞,马匹极容易折了腿,他逃不出追兵的围捕,而快马持续奔跑,早已大汗淋漓。
“该怎么办?”詹姆脑子一片空白,他听到自己呼吸加剧,但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挥舞马鞭。
突然,苍茫的地平线下飞来一道呼啸的白光,从詹姆耳边略过。
“啊——”詹姆听到背后传来惨叫,一个骑手被白羽箭射中额头,应声坠马,雪地上刹那间盛开一朵艳红的花。
“嗖”又一支箭顺风飞来,另一个骑手被射下马。
接着,第三支箭射来,第三个骑手落马。追兵们见状纷纷勒马。一个骑手横马挡在追兵前方,他身披链甲,肩上用银色的寒鸦别针扣住墨绿斗篷,背两斛箭。脸埋藏在斗篷的阴影下,嘴角浮现冰霜一般的惨笑,胯下的骏马通体乌黑,不住地咻咻嘶叫。一柄短剑系在陈旧的麂皮腰带上,剑柄是诺德海盗常用的熊爪雕饰。詹姆定睛一看,他正是前些日子在烈火酒馆中怂恿自己和杰斯塔比剑的游侠。
为首的追兵举起黑铁战刀叱问,嗓音被风吹得微微发颤:“你他妈是谁?敢射杀阿骨尔大人的勇士?快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谢罪,否则你逃到地狱里去,大那颜也会把你的抽筋剥皮……”
“哼!啰嗦!”绿衣游侠嘴里轻吐出两个字,话音未落,一支破甲箭化为白虹,射穿追兵的胸甲,强大的射击力把骑兵钉在了雪地上。鲜血冒出丝丝热气沿着箭杆朝外涌。
“啊!”
其他追兵们露出恐惧的神情,齐唰唰抽出马刀,举起狼牙锤,策马向游侠围攻。
“来得好!”游侠嘴边浮起轻蔑的微笑,锋利的诺德剑射出夺命的寒光。他调转马头,朝最左边的骑兵飞驰。在接触的瞬间,血沫溅起。诺德剑已经插回剑鞘,骑兵被割开脖子,摔下吗,倒在雪地里,双手捂住喷血的脖子,瞪大死鱼一般的白眼珠,痛苦地想呻吟,却再也发不出声响。
游侠策马飞驰,躲避数十把弯刀,不与骑兵纠缠。他的马速极快,围绕追兵射出一支支死亡判决书。白皑皑的原野充盈箭簇划破寒风的尖叫和血液汩汩流淌的悦耳声。
不到眨眼功夫,十多个骑兵中箭坠马,倒地死亡。剩下的两个准备逃跑,一个被游侠从背后劈开脑袋,另个一被他揪下马,如一袋面粉摔在殷红的冰雪上。
唯一一个没死的骑兵脸上沾满晶莹的雪粉和同伴的热血,他跪地求饶:“伟……伟大……大的长生天,长生天!放……放……了我吧。”
游侠跳下马,站在祈饶者面前,微笑说:“哼!我他妈长的像长生天吗?”
骑兵摇摇头,然后不住地点头。
游侠揪住骑兵脖子,按到在雪地中。骑兵的嚎叫声像是杀猪。痛苦地捂着耳朵。而游侠手里多了养血糊糊、丝丝冒热气的东西,是骑兵的耳朵。
游侠伸手扼住骑兵的喉咙,把人耳粗暴地塞进骑兵嘴里,问:“好吃吗?”
骑兵磕头如捣蒜,血像张开八只脚的蜘蛛,延伸在他恐惧的脸上。
游侠扯过骑兵,吓得骑兵呜呜叫。游侠只是短将剑在他脖子上抹了抹,擦拭剑上的污血。
“告诉阿骨尔,血债要用血来偿。我迟早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哈哈哈!滚!”
骑兵吓得屁股尿流,急忙骑上马逃命,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詹姆壮大胆子,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哼!胆小的维基亚绵羊。”游侠露出一张冷酷的瘦脸,他相貌格外冷俊,眉毛凝聚浓重的杀气,他长了一副古卡拉德先民的高鼻梁,一双细长的大眼睛却是库吉特游牧人独有。
游侠瞥了一眼死尸,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今天忽然想打猎。”
“你用人当做猎物,太过分了!”
“过分?”游侠笑道:“狼会觉得杀死绵羊很过分吗?绵羊?你是刚刚从哈尔玛城逃出来的吗?”
詹姆点点头,游侠眺望笼罩在云层下的哈尔玛城,脸上闪现出一丝悲伤,但立即又被杀戮之气所掩盖。
“走吧,你不能再呆在南库吉特境内了,阿骨尔老贼是南部草原最狠毒的头狼,虚伪狡诈,他杀如麻,但总是装成一副善人的模样。”
“你了解阿骨尔?”
“哼哼,何止了解,哼,我早晚要把老贼的头拧下来制成酒具。”
詹姆说:“你为什么如此憎恨他?”
游侠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维基亚人,你还不夹上尾巴逃跑吗?阿骨尔如果派出霜狼骑兵,你将在劫难逃,天神也救不了你。”
游侠的话提醒了詹姆,在这荒芜的大草原上不能停留片刻,否则很快会被大雪覆盖。
詹姆拉上马,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叫詹姆,你叫什么名字?”
游侠说:“我没有名字!”
詹姆说:“咱们会有人没有名字?你父亲没有给你取名吗?”
游侠竖起尖刀似的眉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闭嘴!聒噪的乌鸦!当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山羊!”
他静默了片刻,说:“酒馆里的醉鬼们都管我叫游侠扎克。”
“游侠扎克,好,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詹姆刚要策马,突然,游侠扎克似乎记起要事,忙说:“等一下,维基亚人。你怎么会认识那柄剑?”
詹姆说:“你说什么?什么剑?”
扎克说:“在帕希米村的烈火酒馆中差点把你脑瓜子削掉的黑色长剑。”
“制裁之剑?”
扎克点点头。
“詹姆!”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女音,莎琳娜、巴库迪和杰斯塔各骑一匹马驰来。
“莎琳娜,是你们,你们没被抓住,太好了!”在冰天雪地里见到生死与共的朋友们,詹姆激动地热泪盈眶.“村子怎么样了?”
“村里火势很大,可恶的家伙!”莎琳娜指向巴库迪,“他想出恶毒的馊主意,大火烧掉了半个村庄,牧民们今年都要挨饿受冻了。”
巴库迪不以为是,扬了扬下巴。
“现在村子的大火被扑灭了。”杰斯塔补充道,“乌拜四处搜捕我们。我们抢走老村长的尸体,没让他落入乌拜手里,放把火烧掉了,哎,虽然没能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把骨骸送回达斯图欧村,但老人家也算回归了长生天。只是……”
杰斯塔说到这里,莎琳娜捂上脸呜呜哭泣,呜咽说:“老额吉死得太惨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扎克不耐烦吗道:“别哭了!你们没时间讲故事,我杀了阿骨尔骑兵,阿骨尔势必要派更凶狠的杀手追捕詹姆,到时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草原。詹姆斯!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詹姆问:“我现在身无分文,咱们和你做交易?”
扎克说:“我护送你逃出南部草原,你告诉我关于制裁之剑的事情。”
“好!成交!”
扎克催促说:“现在赶快上马。”
莎琳娜哭红了双眼:“詹姆,咱们现在去哪?肯定不能回村。”
“去日瓦丁吧!我让哈尔巴拉带高云儿去日瓦丁等我。另外我在阿骨尔的城堡里听到了一个惊天的阴谋,战争要爆发了。库吉特大军的目标是日瓦丁,我必须去通知国王。”
“你说什么?太可怕了!”杰斯塔道。
詹姆说:“没时间慢慢解释。追兵一会就到,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阿骨尔是不会放过我的。等一下,我们还要回村子去救奥斯汀。”
杰斯塔道:“你疯了吗?现在村里挤满乌拜的兵,我们回去就是拿脖子往剑刃上撞!”
詹姆像一位激动的演说家,郑重说:“杰斯塔,巴库迪,请相信我,我必须去,奥斯汀也是需要拯救的人,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不幸的人,需要帮助。在哈尔玛的城堡中呆了半日,我突然明白了,并不是我们有能力才去救助困境中的人,即使没有能力,也要去践行信念,这才是执着忘我的骑士信仰。也许我们都会丧命,也许有一天人类的良知被自私和冷漠取代,但只要还有信仰存在,末日就不会到来。而我,愿意冒死去做拯救无辜者的勇士。”
众人沉默了片刻,杰斯塔的眼中闪出亮光,说:“詹姆斯,你是对的。朝鲁老村长明知强盗众多也要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命。老村长不懂得骑士信仰,可明知是死,却还要去拯救无辜的村民。他临时前对我们叮嘱平民的安定来之不易,要我们去保护这份安宁。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苦难中的人,一定不希望别人再受苦难。我支持你,精灵鬼巴库迪,干吧,我们跟着詹姆。”
巴库迪说:“好!我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家庭中,除了母亲,没有人坦诚相见。我认识了你们几个真诚的朋友,是真&主安排,咱们去试一试吧,再次到村里给残暴的家伙们添点麻烦,嘿嘿,我还没有玩够呢。”
扎克挤出一丝蔑笑,说:“啊。真是让人感动的友谊啊,哼!在这种人吃人的年代还有同生共死的伙伴,三个傻瓜还带一个女孩。哼。这下有好戏看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