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章 营救
詹姆等五人纵马朝帕希米村奔去。风雪如同割肉餐刀,肆虐雪中的迷途者,把本能的求生欲望切割得粉碎。大雪压断了树枝,阻塞了溪流,觅食的雪霰鸟瞪着饥饿的眼睛,呜呜哀鸣。
帕希米村凄凉无比,被火烧坏的屋顶又被大雪压塌,牧民们挤在临时搭建的布篷下,冻得瑟瑟发抖;老人裹着破毛毯,奄奄一息;女人边抹眼泪边哄饿得嗷嗷叫的孩子;男人目光呆滞,盯住大锅中咕咕滚沸的马肉,不住得咽口水。村子的粮仓被大火烧毁,存粮尽失,许多羊逃出了圈,被掩埋在大雪中,村民饿得只好杀马充饥。
“村民实在是太可怜了。愿长生天发发慈悲。”莎琳娜道,他们伏在压满积雪的横木之后,准备溜进村里。
三个骑手装束的库吉特士兵蹲在火堆旁,持长刀搅拌铁锅里的马肉,操着库吉特土语咒骂天气,暴雪就是草原牧民口中的“白灾”,和被称为“黒灾”的大风暴是严重影响草原人生计的两大自然灾害,在寒冷贫瘠的北库吉特草原十分常见,可是今年“白灾”、“黑灾”一并降临到水草丰腴的哈尔玛草原,萨满眼中浮现出可怕的凶兆,长生天不再保佑草原人了。
乌拜的骑手们骂骂咧咧,迫不及待地捞上来一块带血的马肉,割下拳头大小的一块,把马骨扔回黑糊糊的大锅,费力咀嚼连皮的马肉,白色的汁液顺着胡子滴淌下来。
“好心的大人,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老小吧,我爹快要饿死了。”一个年轻的牧民跪倒在骑手面前,眼泪哗哗流。
“去你的。”其中一个骑兵将牧民踹倒,狠狠地道:“老子都不够吃的,还给你?你想让老子饿着肚子去打仗?”
“要是朝鲁老村长在的话……”牧民低声嘟囔着。
“不许提朝鲁!你娘的想掉脑袋吗?乌拜那颜有规定,凡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都要挨鞭子!掉脑袋!”骑兵站起,抡起大拳头往牧民头上轰去,把可怜的牧羊人打得嗷嗷叫。
“兄弟,别这样么。”另一个骑手拍拍第一个骑兵的肩膀,将一块骨头扔给饥饿的牧民,“嘿嘿,我们给你骨头啃,你给我们什么回报啊?”第二个骑手剔着牙缝中的肉,色迷迷地瞟着牧民美貌的妻子。
“大人,我们家的羊都跑光了。没……没什么可以拿得出的东西了。”
“不,你有……”骑手指了指不远处颤抖的牧民妻子。
牧民好似突然意识到了骑手的语意,急忙抱住骑手的大腿,哀求道:“大人,您饶了我们吧,我不敢和您要吃的了。”
“妈的,想反悔?骨头都扔给你了。”骑手不耐烦地把牧民踢到一旁,大步上前抱起牧民的妻子,走向一段坍塌的草屋。女人恐惧地尖叫,像待宰的羊羔,男人跌跌爬爬扯住骑手的战袍下摆,另一个骑手哈哈大笑,从铁锅里抽出滴着马肉汤的弯刀,刺进年轻牧人的后背,将他钉在雪地上,鲜血很快融化了冰雪,他向前伸着血糊糊手,眼睁睁看着妻子的衣服被一件件撕扯下来,扔出屋外。
莎琳娜拔出标枪,起身欲投,詹姆拉住她道:“再等一等,现在进攻会暴露目标。”
莎琳娜说:“那怎么办?快!快点救救他们啊!”
“等!”
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三个骑手都钻进草屋,放肆大笑。
“上!”詹姆一挥手,五人跳过横木,朝草屋快速跑去。
“看我的。”
杰斯塔的飞刀呼啦扎进骑手的后脑勺。莎琳娜双手持标枪,身体前倾,如同手握大剑,刺入一个骑手的后背,骑手想要大叫,巴库迪急忙把一个雪球塞进骑手的嘴,唔得严严实实,骑手到死都发不出一丝叫喊。
趴在女人身上的骑手发现情况不妙,提起裤子起身狂奔。
“不能让他跑了……”
詹姆的话还没说完,扎克的白羽箭追了过去,扎在骑手后脊梁上。骑手扑倒在雪地中,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女人鬓发凌乱,全身赤裸,奄奄一息,眼里尽是惊慌。莎琳娜脱下长袍给她披上,安慰牧民的妻子。
坍圮的草屋外,年轻的牧民已经咽气,血在寒冷的空气里凝结为红色冰晶,还保持着鲜红的颜色。
扎克蹲下身子,合上牧人睁大的眼皮,拔出他背上的弯刀,抱起遗骸,推入雪堆中。然后跪在雪堆边低诵亡灵经。
詹姆对众人说:“现在去烈火酒馆,趁乌拜的骑手还没察觉。巴库迪和杰斯塔在门外守望,有追兵来立即通知。扎克随我进酒馆,遇到骑兵阻拦就干掉他们,我去找奥斯汀。莎琳娜把马赶到北边的村口,一旦找到奥斯汀立即往朝村口跑,绝对不要和骑兵们交战,咱们现在杀不了乌拜,老村长和老额吉的血仇来日再报,咱们必须减小损失。”
五人分头行动,詹姆踹开小酒馆的破门,屋里空无一人,静得出奇。扎克转进后屋,后屋是酒馆的作坊,即使在大雪天依旧闷热,到处散发着白辣稞发酵的酒味。老酒匠赤着半个胳膊,额头上虬筋暴起,大口灌下烈火土酒。
“人呢?”詹姆问。
“谁?”老酒匠鼻子里喷着酒气。
“奥斯汀。”
“啊,那个肮脏的维基亚人呀,早上一把大火烧了村里半边天,他早逃地没影。唔,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到作坊里来。”老酒匠看到杀气腾腾的扎克,慌忙大喊:
“来人啊,把这两个冒失鬼打出去!”吃醉酒的老酒匠揪住扎克的衣领。
“碍事的东西。”扎克嘴唇微微一动,诺德短剑捅进了老酒匠的腹腔,毫不留情,老酒匠瞪着血红的双眼,脖子一歪死掉了。
赶来的伙计大吃一惊,急忙高喊:“师傅死了,詹姆斯他们在这里。”呼叫立刻惊动了周围巡逻的士兵,酒馆外传来铿锵的皮靴声。
“吵死了!”扎克挥剑欲刺向伙计,詹姆连忙抓住他的手腕,道:“不要滥杀无辜,时间不多,现在奥斯汀不在这了,快走!”
刚说完,巴库迪慌张跑进来道:“快,骑手听到声音,朝酒馆跑来啦,杰斯塔在外面抵挡,快撤。”
他们正要逃跑,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已挤入了小酒馆,挥刀扑过来。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扎克挥剑和士兵搏杀起来,兵器撞击叮当作响,詹姆和巴库迪夺路而逃。
巴库迪拉住詹姆说:“外面都是乌拜的兵,村口还有协助抓我们的村民,不能直接跑!”
“……“
“得找点什么拖住追兵的脚步!”巴库迪的目光迅速在周围扫射。
“有了!”巴库迪抄起两大坛酒,“哗啦——”扔到酒馆外的小路上,陶制的坛子碎了,烈酒洒了一地。迎面而来的追兵一愣,巴库迪“哇“地吐出红色的长舌头,士兵们看到鬼怪,被惊吓得不轻,退后了几步。巴库迪手上不知何时捏出一团火绒,手指轻弹,火绒在着火的瞬间被弹射到地上,烈酒迅速燃烧,窜起一人高的蓝色火苗,空气中酒香四溢。
“走——”追兵被火焰拖住了脚步,詹姆和巴库迪二人急匆匆朝北跑。杰斯塔从侧面的巷子冲出来,倒在他们面前,他胳膊上挨了两刀,后背上插着一只折断的箭,伤口正流着血,骂道:“难缠的库吉特兵,对村庄地形比女人的床还熟悉。他们是粘人的虫子,甩不掉啊。”
“你的血迹暴露了行踪。”詹姆背起受伤的杰斯塔,咬紧牙齿迈着大步。巴库迪扯倒草棚,木杆阻碍追兵。
“怎么没有看见扎克?”话音未落,草房上跳下一个士兵,扑在詹姆身上,巨大的冲击力把他和杰斯塔撞翻在地。
詹姆刚站起,士兵龇牙咧嘴,朝他脖子挥来一刀,刀气夹杂霜雪,逼人心魄。刀锋即将触及脖子的一刹那,巴库迪从背后拦腰抱住士兵,腰部发力,朝后仰,二人跌倒在地,雪粉四溅。
士兵扭过身子,压在巴库迪身上,挥拳对巴库迪的脑袋重重一击,伸手抓起弯刀的反弧,往他脖子抹去。詹姆急忙扑上去,一手抓住士兵的胳膊,一手扼住他扭曲的脸。巴库迪抬头,张嘴就咬,把士兵的耳朵扯了下来。
士兵惨叫着爬起来,左手反勾,对詹姆鼻子一拳,詹姆立即感觉鼻子开了花,滚热的鼻血喷溅而出。他不甘示弱,使出一记高踢,踢中士兵的头盔,发出一声闷响。
士兵甩甩脑袋,拼了性命,对詹姆胸口又是一拳,拳击来势凶猛,詹姆挥掌下压格挡,顺势打出上勾拳击中士兵下巴,把对手打得踉踉跄跄。接着起脚对士兵胸口一踹,士兵向后跌倒,詹姆连忙捡起弯刀,刀尖朝下,呼啦刺入士兵的胸膛,热血像温泉呼呼涌出。
詹姆未及喘口气,杰斯塔大喊:“詹姆,后面!追兵!”
又有十多个追兵蜂拥而来。
“见鬼了”詹姆暗骂道,他想扶起杰斯塔,可这时自己也已经力量透支,使劲力气也扶不起。巴库迪也受了伤,三人眼看就要落入追兵之手。
北边突然响起一阵零碎的马蹄。
“完了,乌拜的骑兵来了,这下插上翅膀也跑不掉了”。
五匹奔马踏雪疾驰而来,撞倒追兵,马上的女骑手一扬刀,溅起一团血雾,追兵的脑袋被削了半个,女骑手回头,正是莎琳娜,她大喊:“詹姆!快上马。”
詹姆忙将杰斯塔扶起,刚跨上马,一波追兵又至,耳边嗖嗖飞来三只箭,詹姆连连闪躲。一支箭却又插入了杰斯塔的后背,他痛得大汗淋漓。
“扎克呢?”
“我来了!”扎克墨绿色的斗篷被染得鲜红,挥舞短剑砍断了刺来的长矛。他吹起尖锐的马哨,黑色骏马立即踩踏骑手的尸体,撞翻追兵,向主人奔跑。
扎克拉开弓弦,射杀了最近的两个追兵,然后轻跺左脚,飞身跳上马,喊道:“快走吧!”
五人挥鞭冲出村子,还没跑几步。杰斯塔失血过多,虚弱得坠下快马。追兵立即挥刀朝他扑去。
“杰斯塔小心!”詹姆急忙拉缰勒马,调转马头冲入骑兵中营救。
杰斯塔一瘸一拐,艰难地朝他们挥手,一个士兵从他背后刺来一矛,扎克立即搭箭,弓弦震响,士兵倒地而亡。
莎琳娜甩出套马绳,“接着——”
套马绳不偏不倚恰好套在杰斯塔手上,莎琳娜刚要拉回。追兵举刀下劈,长绳被削断,杰斯塔扑倒在雪地上。
“糟了。”詹姆不顾一切,加快马速。飞驰的马匹像无谓的巨兽冲撞追兵。
“詹姆你疯了吗?”莎琳娜吼道。
追兵们正要生擒杰斯塔,被奔马一惊,四散开来。詹姆俯身拉住杰斯塔的胳膊,使出全力,将杰斯塔拉上马背,然后冲出包围。
追兵们拉弓放箭,詹姆耳边箭声嗖嗖,他紧皱眉头,身体在马上颠簸起伏。扎克射箭掩护,在他射倒了五个追兵以后,勇士们终于跑出追兵的射程,顶着漫天飞舞的风雪,朝北边大道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