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一章 恶魔的训练2
晌午，在樵夫大叔的小屋里吃过简单的午饭，詹姆本想小憩一会，大叔骂道：“懒虫，快起来，偷懒睡觉的功夫敌人早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垫屁股啦。”
“哎呦。大叔，上午您把我踹到铁盾河里，我游泳耗光了体力。现在腰累得起不来啦。”詹姆说。
樵夫大叔吼道：“如果现在有个人拿着宝剑朝你额头上劈，你会起来吗？懒虫。”
詹姆抱怨说：“您能让累死的人打仗吗？再说咱们中午就吃了拇指大的一块儿咸鱼，和一片黑面包，现在肚皮还咕咕叫呢。俗话说皇帝不差使饿兵。”
大叔举起钝斧头就往詹姆头顶上劈去，詹姆吓地跳起来，说：“大叔，您还真下手啊？”
“废话，小子。修行的剑术家必须忍饥挨饿，经受严寒酷暑，像你这样的软弱小子，从河里爬上了就哼哼唧唧，像个娘们儿。哼，瞧瞧你自己，现在不是起得来吗？别啰嗦了，拿上你的烂剑，跟我走。”
“咱们去哪儿？您要叫我剑术吗？”
“别问，废话啰嗦的小子，跟我走，别跟丢了。”
大叔说完疾风一般跑进树林，詹姆奇怪极了，他第一次见到瘸子可以跑这么快。初春的下午阳光明媚，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詹姆紧紧跟在樵夫身后，跳过枯涧，磐石，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山路，来到一块落满松枝的空地。
詹姆累得扶着膝盖，想条伸出舌头大喘气的狗。
大叔说：“嘿嘿，小子，才跑了这点路就累坏了。你的身板真够弱啊。哼哼，以前是哪个笨蛋教你剑术，连最基本的体能都缺乏训练，怪不得上场就被人打下来。”
“不许你辱骂法维奥爷爷，他是个老兵，很厉害的。”
大叔说：“哦。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只晓得教些简单的招数，而不懂得怎么训练你，难怪当一辈子兵，连个剑术教头也混不上啊。”
詹姆要争辩，大叔摆摆手说：“好啦好啦，咱们叽里咕噜说废话的时间，瑞恩那小子可在拼命练习呢，你要不还不练习，就等着再次被他打屁股吧。瞧！再不开始，太阳要下山啦。”
“我该干什么？比剑？咱们开始吧！我准备好了！大叔。”詹姆高举长剑，这柄长剑由于用作砍柴，已经满是卷刃和豁口。
“哎哎哎，别激动，我的孩子，把剑放下。年轻人总是心浮气躁，恨不得一上来就练成天下第一的剑术。不要急，小詹姆，我对你很有信心。下午的训练现在开始，你要做的是把周围的松枝全部砍下来，咱们天黑前背回去，卖给烧炭翁换点儿小钱。”
詹姆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砍柴？”他的嘴巴可以塞下一枚鹅蛋。他开始怀疑狡猾的樵夫大叔糊弄自己，只想让自己帮他砍柴。而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死瘸子其实是个不会剑术的骗子。
“没错，砍柴。”
詹姆眼中闪过一丝攻击的意图，却立即被樵夫捕捉到。詹姆大喝一声，举剑砍向樵夫，樵夫抡起短斧格挡，然后灵巧地转动手腕，短斧的木柄重重地敲击在詹姆的肩膀上，詹姆立即觉得肩膀痛到极点，他来不及反抗，斧柄又砸在握剑的右手腕，他根本看不清斧柄是如何打中手腕的，剑已经掉在地上，他俯身去剑，冰冷的斧刃已经压在喉头上。诡异深邃，变幻莫测的技法，令人防不胜防！
大叔说：“哼哼，怎么样，小詹姆，现在不怀疑大叔我在欺骗你了吧。”
“好厉害呀！我要学你刚刚那几招！”詹姆嚷道。
大叔说：“快点砍柴，用你手里的剑。今天下午至少砍下八捆。动作慢了当心我打你屁股。”
“什么？八捆？我一个人吗？”詹姆前天下午砍完五捆柴都累得胳膊酸痛。天哪！八捆！砍到天黑也砍不完呀。
大叔笑道：“当然是你一个人，孩子。难道还要我老瘸子帮忙吗？你以为一个人砍八捆柴很难吗？瞧瞧，瞧瞧，又是你心中的魔鬼在作怪，他在暗示你砍不完八捆柴。哼哼。假如天黑之前你砍不完八捆，有个又黑又壮的巨人就要把你撕扯碎片，你能砍完吗？快点，为了惩罚你，天黑前砍完十捆，砍不完晚上不许吃饭！快！快点干活！”
詹姆垂头丧气，只好按大叔的要求挥舞长剑砍柴，他的动作很慢，砍完第二捆时胳膊已经肿得拿不起剑。他揉着胳膊抱怨道：“大叔，练习砍柴有什么用？王国竞技大赛又不是砍柴大赛。”
大叔说：“你小子懂个屁。砍柴蕴含了运剑技艺的精髓，首先锻炼的是耐力，你若连砍柴的耐力也不具备，能从死人堆里活着站立到最后吗？其次锻炼耐心，砍柴是一门无聊乏味的工作，极其锻炼人的心理，有的对手你几招之内就能把他打得屁滚尿流，那是你的运气好，一旦遇上难缠的对手，剑术高超，你的进攻被他一一截击，那时你就必须具备和他周旋到底的耐心，不能乱了阵脚，高手比武，输赢往往在于哪一方的耐心更好，只有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其次，砍柴还锻炼打击的手感，力量、速度。你明白吗？”
詹姆点点头。
“明白就赶快砍柴！”大叔跳到詹姆背后，用斧柄敲打詹姆的屁股：“快快！快！快！再快一点儿！不够快！小詹姆，慢慢吞吞，你是属蜗牛的吗？”
詹姆咬紧牙关，发泄似的劈砍松枝。树枝成了他的仇人，他把卡罗尔村长的欺辱，瓦里西恩夺走塔玛的仇恨，库吉特骑兵屠戮吉姆大叔的仇恨、乌拜杀害朝鲁老村长和老额吉的仇恨，霜狼骑士杀害莎琳娜的仇恨全部发泄在松枝上。
樵夫大叔摇摇头，叹了叹气。太阳很快落山，詹姆只砍完了五捆，于是，今晚他饿着肚子。
夜深了，北海季风在松林外咆哮，詹姆睡不着，他坐在用储物箱垫上羊毛毯搭起来的小床上，依靠木墙。胃液在翻腾，他很饿，饿的滋味很难受。窗外没有月色，也没有星光。
他仔细聆听山风吹落松针的响动，万物都睡了，自己还没睡，他被孤独的情绪包围，胳膊的酸痛令他忍不住流下眼泪，他不是为自己而流，而是为枉死的朋友。他的面前浮现莎琳娜可爱的脸蛋，我的爱人。可惜，你已经走了，变成冰冷的风，在我呼吸之间短暂停留。
时间，是神的武器，可以磨灭一切。詹姆暗自揣测，自己到底可以坚持多久呢。
“咳咳咳，你怎么还不睡？”黑暗中响起樵夫大叔的声音，詹姆惊异地发现，熟睡的大叔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床上，而是站在木屋门口，手里拿着一块干酪。
詹姆说：“大叔，我睡不着，想起很多事。”
“饥饿总是会让人胡思乱想，给，把他吃了吧，算在你明天的晚餐上，如果明天你砍完我规定的柴，就有晚饭吃，否则和今天一样。”大叔把干酪丢给詹姆。
“大叔，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我至今还不知晓您的名字呐。”
“姓名嘛，称呼而已，你可以叫詹姆，我也可以叫詹姆，我以前养的猫咪也叫詹姆呢。人类和松林间的小虫子一样，也是朝生暮死。名字被世人记得又如何呢？哦，哈哈哈，建立不朽功业的圣王菲利普大帝不也只能永生在泛黄的羊皮卷中吗？”
“我只想知道你的称呼。”詹姆说，他觉得樵夫大叔身上有自己要寻觅的力量。
“哼哼，”大叔鼻息微颤，低沉道：“年轻的时候呀，大家叫我凯教官。”
“教官？你年轻时是个剑术师？”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就是个瘸腿的老樵夫。孩子，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大叔忽然叹息道。
“嗯。”
凯大叔说：“三十岁那一年，我从强盗手中救了一名叫卡瑞娜的女人，他美如同一朵白色的郁金香。年轻的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我向她父亲求婚，但被拒绝了，她的父亲觉得女儿应该嫁给一个富商。并且反问我靠什么让她的宝贝女儿过上幸福安逸的日子？我想起自己瘪瘪的荷包，不由地自惭形秽。我求他给我一年的时间，让我能够带来足够养活他女儿的财富，他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我离开了卡瑞娜的家。在村口，我遇到了等候我的卡瑞娜。她要和我一起离开，和我一起过漂泊的苦日子，但我却被他父亲的话折磨着。我向她发誓，一年以后一定会回来娶她，我离去时因为我对她的爱，卡瑞娜哭着跑开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两年后当我经历了商人、俘虏、山贼等一串角色终于又回到他的家门口时，他的父亲告诉我，卡瑞娜已经嫁给了维鲁加的一名贵族。”
“你应该带她一起走！”詹姆轻声道，这句话仿佛湮没在胸中许多日子，伴随他穿越了半个大陆，吐出来后感到异常轻松。
“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大叔说。
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吧。詹姆在心里默叹，不管是塔玛还是莎琳娜，他都没有真正的勇气去爱护她们，最后只能无助地痛心疾首。
二人都陷入久久的沉默，夜已深沉，山林里回荡着猫头鹰的夜哭。
“孩子！吃完了快去睡吧！明天我还要继续测试你！”凯大叔倒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