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二章 恶魔的训练3
第二天的训练依然是辛苦乏味的砍柴，詹姆的手掌磨出了水泡，痛得厉害，有时水泡破裂，流出淡淡的脓血。凯大叔一言不发，照例用毛巾为詹姆擦拭伤口，然后命令詹姆继续砍柴。大叔的今天的要求更加严格，依然是十捆，但詹姆只砍完了八捆。傍晚，小屋木前的柴火堆已经堆得有一人高。
夜里，詹姆再次挨饿，咕咕叫的肚子折磨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他听见凯大叔的梦呓：“哎呀，神啊，我好心好意供奉给您的烤饼您为何不接受呢，您既然不要，我只好把烤饼扔掉啦，哎呀，我把它们扔在屋外第五棵落叶松的树洞下啦。”
詹姆闻言，轻轻从储物柜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拉开木门，嘎吱——。木门开了，凯大叔翻了个身，背过脸去，打起了呼噜。詹姆走出木屋，森林的夜很冷，不过他的肚子更饿。詹姆凭着嗅觉，很快找到第五棵树的树洞，他扒开落叶，看见白花花的一团，真的有两张烤饼！虽然饼早已凉了，但詹姆像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抓起烤饼就往嘴里塞，烤饼的面皮很厚，吃起来酥脆弹牙。詹姆吃得太急，被噎地喘不上气，他连忙到溪流边俯身掬水，当清凉的泉水滑入喉头，他才深深喘了口气。满足感代替了饥饿的失落感，感谢上帝。詹姆默默祈祷。
接着他抹抹嘴，偷偷溜回木屋，木屋里很闷热，充满烟草和培根的味道，凯大叔依旧呼呼大睡，鼾声如雷。詹姆暗暗怀疑，若有强盗闯进屋里，用刀去斩大叔的脖子，他是否会敏捷地跳起来把强盗打个半死呢？哼哼，促狭的老家伙。
詹姆吃饱了，闭上眼睛，揣摩明天是否还要砍柴，他很快进入了睡神的宫殿。第三天早上，詹姆先起床，为凯大叔做好早餐。培根在煎锅里发出悦耳的欢唱，凯大叔嗅到香味，腾地跳起来，嚷嚷说：“哎呀，好吃，好吃，好吃的培根啊。”
詹姆说：“大叔，您醒了，您昨晚睡得真香甜。”
凯大叔挠挠头：“哦，是吗？啊，煎培根可真香啊！小詹姆，你没有趁我睡着，偷吃培根吧。”
詹姆说：“我向上帝发誓，您的培根一块不少，若是少了，准是老鼠或者馋嘴的山狸子偷去了。”
大叔笑道：“呵呵呵，快把煎好的培根拿过啦，小笨蛋，我饿得快要吃掉自己的舌头啦。”
大叔吃完培根和烤面包，很满足地摸摸肚子，说：“小詹姆，今天上午咱们继续砍柴。”
“今天还要砍柴呀！”詹姆嚷道。
大叔说：“怎么？才三天功夫就坚持不住啦。我说过，砍柴磨练体力和意志，这活计也是剑术的修行。你今天的任务是砍完三十捆。”
“什么？三……三……三十捆！”詹姆快要哭了。
大叔说：“哈哈哈，别怕，我的孩子。我保证，有老瘸子在，今天日落之前，你保证能砍完三十捆。”
詹姆还是不相信凯大叔的吹嘘，他跟着大叔走进森林，继续着简单枯燥的动作，当日头爬到头顶上，阳光从树缝间直射下来，詹姆已精疲力竭，汗流浃背，他累坏了，倚靠在槐树干，伤痕累累的长剑横在面前，剑刃早已磨钝了，满是豁口。他一上午砍完了六捆，距离凯大叔的要求还远着呢。
凯大叔坐在一旁自得其乐地抽烟，不时仰起头学学林子里山雀的啁啾，或者喉两嗓子，唱起粗犷的樵歌。嘿嘿，自从詹姆来到黑松林以后，就成了他的免费劳动力。
凯大叔瞥了瞥詹姆，说：“小詹姆呀，你已经很尽力了，来来来，快站立起，别像个醉鬼似的瘫软在地上，像个男子汉似的站起来。”
詹姆费力地站起啦，他的腰很酸痛，已经挺不直了。他拍拍屁股上的松针，掸落灰尘，一脸委屈的样子。
凯大叔说：“好啦好啦，我的孩子，别哭丧着脸。我向你保证你能够砍完三十捆。来，现在我教你一种剑术，名字嘛，不太好听，就叫砍柴剑法。”
“砍柴还有剑法？”詹姆更加不可思议。
大叔说：“凡事都有自身的规律，连星辰的运行，太阳的东升西落，流水的走势，花开花谢的时节，神都为他们制定了轨迹。苏诺和帕拉汶的学士们掌握了这些规律，就体会到神的意志。我要教你的剑术便是砍柴中的衍生出的技艺。我问你，你砍柴砍得累么？”
詹姆点点头。
大叔又问：“那是因为你一直在使蛮力，没用肩膀上的脑袋砍柴。我问你，你干掉过比你强大的家伙吗？”
詹姆点头说：“我曾经当过一回赏金猎人，击杀了江洋大盗霍利尔。他是个大块头，身材魁梧和力士参孙也差不了多少。我先用火把刺盲霍利尔的眼睛，然后使长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大叔点头说：“唔，不简单，你为什么不直接攻击他的喉咙呢？”
詹姆说：“霍利尔力气很大，若我正面和他交战，很难刺中他的要害，甚至把自己的命丢了。”
凯大叔说：“你说的很对，小詹姆。自从卡拉德末代剑术家西迪欧斯写出《剑术的要义》后，所有用剑者都认为剑招必须果断干脆，直接攻击要害，比如脑袋，喉头、胸口。能一剑击杀对少，绝对不用第二剑，能三招之内打赢绝不会浪费动作使用十招。喀杜拉斯糟老头子和凸头德朗顿的剑术全是这样，刚劲利落，不给对手反击余地。但它对出剑的速度、准确度、力量要求很高。而对手的要害常常保护在盾牌、铠甲之后，对手也会刻意保护这些部位。而砍柴剑法不同，讲究短促迅捷，剑招绵绵不断，一次攻击完毕，剑招要立即转入下一次攻击，直到对少倒下。”
詹姆还是不明白。凯大叔解释说“出剑时动作幅度不能大，动作幅度大虽然充满力量，但却延长了时间，不够快，剑招容易被对手截击。来！小詹姆，举起你的烂剑，向我劈。”
大叔捡起一根三尺长的树枝，和詹姆对战。詹姆刚将长剑举过头顶，凯大叔手里的树枝已戳中他的胳膊肘，砍击被生生顶了回去。詹姆还没来及反应，树枝却又扫在他的膝盖上，接着像一道闪电，敲中他的脑袋，詹姆痛得丢下剑，捂住额头。蛇影般的树枝却又刺中他的喉头。
“哈哈哈哈。”大叔笑道：“如果刚才用真剑，你已经死了两次啦，我的孩子。”
詹姆惊叹：“好快的剑啊！我明明……”
大叔说：“你明明是先出剑的，可我先截击了你的剑招，然后用低扫分散你的主意，接着连续攻击你的要害，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在你意识到死神降临之前，在你胸膛上戳十来个血窟窿。”
詹姆说：“我根本猜不到你的攻击意图，难以防守。”
大叔得意地说：“对！让你的对手防不胜防。他以为你要砍他脑袋，你却偏偏刺他胸口；他保护心口，你就剑刃切他手腕；他缩手腕不让你切，你正好趁他躲避攻击的时间变招再砍他脑袋。一旦你击中他任何部位，不要停，继续攻击，搅得对方手忙脚乱，疲于防守，最后一旦他心浮气躁，防守漏洞百出，你便可以一剑击杀对手。嘿嘿。这。就是砍柴剑法的精髓。”
詹姆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狡诈的剑术，深邃不可知，令对手猜不透，防不住。他连忙问：“如果对手根本不防守，而是直接攻击呢？”
大叔说：“哈哈哈哈，那是自寻死路。你照样攻击，通过脚步的灵活变幻，掌握距离，攻击他用剑的手臂。防守同样也是攻击。为啥我让你不断练习砍柴？学士们不是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同样的树叶吗？树杈高底长短、粗细软硬都不相同。击打不同的枝桠，好比对敌高矮胖瘦、强弱远近的不同对手，剑招要随着对手的情况而变化，不拘泥于呆板僵硬的形式。”
“我明白了。好可怕啊。”詹姆赞叹说。
“哼哼，该说‘可怕’的是你的对手，来，你看这样……”大叔亲手握剑讲解技击姿态，他把攻击人腰腿裆部的回拉连击戏称为“刨树根”，把贴身挥剑快扫戏称为“削树皮”，专门攻击地方手臂的叫“切树枝”……
另外，大叔还把各种基本剑招进行组合，将运用要领一一讲解给詹姆听，从简单的剑术中衍生出连位反击，螺旋回劈、沾手拖割，挑当突刺，迭式连劈，移动环扫，反击跳砍等，动作复杂多变，出其不意，令人眼花缭乱。
詹姆在法维奥爷爷那从未接触到这些刁钻古怪的剑术原理，他很兴奋，强行记住剑招，用砍柴来检验，一剑接着一剑，他感觉不到疲惫，他的身体在燃烧，充满了力量。长剑在松林间划出一道道圆弧，呼呼生风，落剑之处，枯树枝纷纷被击落。
太阳缓缓落入群山，森林阴暗下来，凯大叔望着酣畅淋漓的詹姆说：“嘿，我的孩子，今天的训练结果不错，该回去休息啦。”
詹姆和凯大叔把击落的枯枝绑成一捆捆，足足有三十捆，但他们一次最多只能带走十捆，剩余的留在原地。凯大叔很高兴，说：“小詹姆，我的孩子，今晚我要请你吃美味的大餐。”
此时，詹姆对吃什么大餐都不感兴趣了，他只想早日练成深邃的剑术。
俩人背起木柴往回走，路过一片坡地，山坡下是尖锐的荆棘刺丛，凯大叔说：“小詹姆，猜猜晚上吃啥。”
詹姆说：“哎，大叔，现在我只想把剑术练好，吃什么早忘啦。剑术就是我的食物。”
凯大叔说：“唔，不。一个优秀的剑术师在食物丰盛时总是尽可能地多吃，以保持体力，以备持久的作战。不懂得吃饱肚子的剑术修行者可不够格哦。”
詹姆对剑术的兴奋还没过去，说：“大叔您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好。”大叔眼中射出一丝狡黠：“嘿嘿，小詹姆，今晚我让你尝尝一道从没有过的大餐。”
大叔忽然伸手，将詹姆退下山坡。詹姆惊叫着，连人带柴捆一同滚入荆棘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