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寝宫

天魔殿，并非云影想象的那样幽暗阴森、群魔乱舞，反而像是座落在山巅的一片行宫，建筑排列整齐，并没有多么富丽堂皇，却无一不高大敞亮。回廊亭榭，假山荷塘，青石铺路，鹅卵镶嵌，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整洁而幽静。

从前门到后殿，一路碰见了不少的“人”。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些并非是真正的人类。虽然无论身形还是容貌，都与人相差无几，也没有头顶生角身后长尾之类显著的特征，可他们的气息与人不同，尤其是眼神，或狂热，或淡漠，都闪动着类似野兽的光芒。

见到玄嚣，他们都恭恭敬敬地弯下身去，口中称王。

玄嚣没有应答，目光也没有在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身上停留，脚步不疾不徐，没有半点凝滞，也没有加速，步调始终如一。那样旁若无人，那样我行我素，有那么几个瞬间，云影甚至觉得，除了他，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

她抬头，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很平静，眸光幽深，仿佛把周围的一切都囊括其中，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放在眼里，看不出半点回家的雀跃与安然。

她忍不住想，家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样概念呢？

所谓的寝宫，并不是一个院子，而是一幢独栋的房子，静静地矗立在一泊人工湖旁。外观很朴素，有着木质的露台和旱桥。旱桥连着露台，一直延伸到湖边，与半悬在湖面的亭子相接。背靠一座形状嶙峋的假山，旁边种了一片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细细高高的，像竹子，却又开着颜色淡雅的小花。

他会把这里当做寝宫，让云影感觉有些意外。也许因为这里的景色太过精致和秀美，与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符吧？

“王，您先休息，我去找魅女来给您疗伤。”龙寂为他推开门。

他脚步不变地走进去，“唔。”略略一顿，“叫梦来。”

龙寂迟疑了一下，“王，这不好吧？她可是魇烛的……”

“无妨。”玄嚣淡淡打断他。

龙寂似乎还想再劝，却被凤虚拉走了，“魇烛是魇烛，梦是梦，龙，你也太多心了吧？”

“事关王的安危，我当然要多心。”

“梦还是小孩子……”

“错，她是拥有强大灵力的小孩子。”

……

凤虚又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了，兄弟二人一边小声地争论着一边远去了。

云影转着脑袋四下打量，房子不算大，分内外两间。外间稍大，临窗搭了一方塌，用圆月镂空门隔成一个单独的空间。榻上摆放着矮桌和软垫，坐在那里，正好能看到窗外的湖光。想必玄嚣时常坐在那里观景，盘腿静坐，以手支颌，闲适而散漫。

一架黑檀木的柜子几乎占据了一侧墙壁，里面并无书籍，摆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柜子前面是一个长条桌子，也是黑色的，配有一把同样材质的椅子，很是宽大。除此之外，再无它物，显得有些空旷。

至于里间，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扇黑色的屏风，还有小半条床脚。

然后，她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王，魅女求见。”很年轻，很恭敬，略显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