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信一看秋水竟然双腿一跪像溜冰般滑到龙卷风跟前，笑得合不拢嘴，用手肘捅了捅四仔，颔首悄声道：“睇好戏。”
“秋水成个人都係度腾腾震（发抖），龙哥又无会吃咗她。”四仔没有领会信一的言下之意，只觉得现在的场面像青春期少年打飞机被家长撞到，他有点同情秋水。
信一越看越乐，两眼放光等着龙卷风教训她。
龙卷风头疼地用两指捏了捏眉心，他倒不是说多反对秋水接触这些东西，只是她最近反常行为太多，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龙卷风扫视一圈准备找椅子坐下，秋水这个人精立刻把旁边的凳子拉出来，毕恭毕敬地两手并捧：“龙哥，请坐。”
就在龙卷风刚坐下后，秋水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云斯顿，熟练地撕掉薄膜，拿出一根烟双手奉上：“龙哥，请食烟。”
“……”信一被这场面逗得发抖，想笑，可面对龙卷风愈来愈黑的脸又不太敢笑，他只能在四仔耳边打趣，“你睇，几狗腿。”
“……龙哥平时对秋水好恶（凶）乜？”四仔吐槽，在他看来目前的秋水简直就像是被□□威胁的柔弱少女。
龙卷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想要拉秋水起来，他关切地说：“冇跪在地上了，地上冻。”
秋水在龙卷风拉起她的那刻心里是复杂的，她有段时间没和龙卷风肢体接触过了，两眼期待地看向他，像只做好要扑进主人怀里准备的小狗。
这个眼神让龙卷风心头一怔，最近秋水刻意跟他保持距离，他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踩到她的雷区，现在看来她依旧是尊敬爱戴他的。
可这个眼神相比无暇的敬爱，有点太过热切，里面似有星星点点的火苗，他曾经在不同的女人眼中看到过。
死火。
龙卷风率先移开视线，他低头点烟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秋水最近係有中意的人了？”
“呼……”他吐出烟气，在信一和四仔身上打转，“我估下，是你身边的人吗？”
秋水听到这话顿时大脑警铃作响，龙卷风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刚刚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
她现在可还没彻底搞清楚自己对龙卷风的心意究竟是崇拜还是喜欢，别到时候爱情，爱情又没有，亲情，亲情又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承认说是周围的人，龙卷风有一百种方法去查验，秋水当机立断扯谎：“哈哈哈，咁係不是啦，最近出去食宵夜的时候，撞到个男仔，他抢我鱼蛋食嘅時候好有型，一下就有点feel咧。”
王九，我对不住你，但你也不亏。秋水在心里默默地想。
“……好了，感情的事我也不好太多过问你，自己注意安全，冇被人骗了。”龙卷风朝信一仰头，“睇住你细妹。”
出门前他又补充一句：“……少睇点，呕多咗对身体不好。”
秋水还想再说点什么，眼下也没胆子开口，和信一他们目送龙卷风离去。
信一敬佩地拍了拍秋水头顶：“了不起，了不起，我仲以为你会直接表白话‘daddy，i love u’，冇想到你扯出个鱼蛋仔。”
“我睇起来咁白痴乜。”秋水没好气地瞪信一，“刚刚你偷笑我都听到了。”
一旁的四仔听到两人的对话目瞪口呆：“不是吧秋水，不通你中意的是……？！”
秋水把四仔当自己人，没打算藏着掖着：“係啦，就係你想的那样，冇被人知道。”
“哇犀利，乜时候的事？”
“不知啊，基因里自带的吧。”
四仔问：“你中意老男人啊？咁tiger同狄秋你觉得点样？”
秋水仔细想想，回答：“黎两个我都觉得不错，tiger叔盲咗只眼更加有feel，秋叔的话有种柔弱美，都几安我feel嘅。”
信一和四仔对视，同步赞叹鼓掌：“你真是基因里自带的啊，中意年上。”
信一嗤笑道：“tiger哥我就无评价咧，d秋哥有柔弱美你在哪里看出来的。”
“你懂条铁，男人三十一枝花啊，六十就係两支。”秋水打算退而求其次，“哎，咁你们觉得如果我去同tiger哥同埋秋哥拍拖点样啊？”
“……你冇搞得人哋三兄弟反目成仇好冇？”
信一给四仔竖起大拇指：“金句！”
秋水直接躺在地上，整个人摆出个大字感慨：“唉，都怪我太过年轻貌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
“死开啊，等阵我出门嘅时候一脚就过去。”信一踢了两脚秋水，力度很轻。
“抱我起身，信哥，龙哥叫你睇好细妹啊。”秋水伸出双臂等着信一抱自己起来。
信一无语地弯腰抱起秋水，她像个树袋熊般揽住信一这根树，他骂骂咧咧：“平时就不见你叫我哥哥，有得求人就知讲好话。”
四仔挥手：“拜拜，下次冇再来了，搞得我这里一股味。”
秋水龇个大牙笑道：“下次继续来你这里呕。”
一直在门外靠着墙壁静听的龙卷风在他们准备出门时才背手离开，全程没发出丝毫动静。
“唉……”
那个时候的秋水注意到龙卷风开始和她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更加亲近信一，这让秋水感到很挫败。
她去市区看了很多书，去搜自己是不是不正常，甚至还预约过心理医生，想知道究竟是性偏好障碍还是有别的心理疾病。期间也和同龄人交往过，但最后都草草收场。
秋水时不时就会探索自己的内心，她发觉自己只是喜欢这类人而已，无关年龄，和其他青少年其实没有太大差别，某天坦然接受了。
“龙女，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九把一瓶冰汽水放在秋水头顶上，松手后汽水也没掉下去，就这么稳当立在她的头上：“你的头都挺平的喔。”
秋水一手捧着书，把冻得她脑壳疼的汽水拿下：“我是完美的圆头好不好。”
王九凑过去看她的书，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字，他头疼道：“这书看得我头晕。”
“狗仔你不用干活啊？”
玻璃瓶盖被火机打开的声音像个分割线，两个人躲在报刊亭的遮阳伞下唠嗑。
“做啊，前日同大老板买马赢咗，今日出来shopping咯。”王九冲秋水挑眉，稍微把墨镜往下拉，露出人畜无害的清澈小眼，对她挤眉，“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今日全部我九爷买单。”
秋水有些意外，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欣然答应，举起手中的书：“咁你先帮我买咗这本书先啦。”
王九嗤笑一声：“毛毛雨。”
他大手一挥，在报亭消费一本书，两包烟和一盒巧克力奶。
“仲乜又买饮嘅，这里不是有吗？”秋水摇晃手中的汽水。
“这个是买俾你嘅，我自己都要饮啊。”王九回，“你哋兄妹中意嘅牌子绿宝嘛。”
“摆多個飲管俾我。”
“呐。”王九在吸管罐挑了一只红白相间的吸管插进饮料瓶里。
今天的太阳很大，秋水站在遮阳伞下抬头眯眼，感觉一出阴影地就会被太阳烫熟，王九变魔术般掏出个黑色的大伞，一开一撑，一气呵成。
他得意地笑：“走啦，龙女。”
秋水钻进伞下，把薄书卷起来放进王九的西装竖袋里，只手拎汽水只手抽烟。
“你也是会找地方。”王九的口袋被书撑得鼓鼓，他拿过秋水嘴里叼的烟抽了起来，“你哋d薄荷烟就係咁，淡淡嘅……怎么仲有阵花味？”
“樱花味嘅嘛，好贵嘅。”
“好像都不错，返去我都买条来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