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电话那头可疑地停顿，对方抬高声音，企图避而不谈。
“收集特级咒物也就算了，多出来的案子又是怎么回事？”
代代木公园里突然出现一级咒灵，千禾杳请山藤冈进行证实，正是吞了不知哪里来的特级咒物，加快进化形成的。
所以将案子派给了五条悟，其他一级术师不如他效率，虽然代价有些“大”。
例如她看到泉美泉转发的早间新闻，有关代代木公园闭园休整的通知。
她不需要等下面的报告，就知道五条悟搞了大动静。
千禾杳早就做过损坏预测和赔偿预估，对此并不意外。
但不能对五条悟这么讲。
五条悟根本不受影响，让千禾杳颇为失望，因为她一直找不到准线，对付这位行事无拘无束的家伙。
哪怕她多年研究，也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五条悟加重语气，夸张地拖长音，说：“你们是打算累死老子吗。”
累死到不至于。
千禾杳才不负责可能会造成特级术师过劳死的责任。
“这周给你的案子中，有一个原本是你负责的一级，一个是护送寺庙佛祖舍利的委托，剩下三个是其它术师转让过来的。”
最重要的是寺庙的委托，钱财是其次，五条悟的出面是证明总监部有好好慎重对待，没有敷衍。
“佛祖舍利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这次送到总寺，不用我多说，你知道事情轻重。”
五条悟说：“那给我退掉另外三个。”
“你确定吗？”
“说出让我不能拒绝的理由。”
千禾杳想了想，决定说出实情：“这周剩下的工作安排不好变动，所以给你的两个是夏油同学的，一个原本是灰原同学的。”
五条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片刻，语气也认真许多：“灰原的案子……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还扯到杰，你们又派给他什么任务？”
“不仅没有另派，还是强行给他安排假期。”
千禾杳吹着中央空调的冷气，手中的笔来回转动，说：“对了，夏油同学和灰原同学的关系应该挺好吧。昨天和夏油同学聊了几句，仅我自己看法，他需要休整。”
因为关系好，所以会伤感。
会因为突如袭来的死亡而伤心。
她只是做出比较适合夏油杰的安排，比起外出干活，他似乎更需要好好休息。
五条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挂掉电话。
千禾杳听着忙音，将后半段话吞回肚子：“真是的，我行我素的家伙。”
她环顾四周，周围走动的人并不靠近这里，仿佛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却保持着互不干扰的两个世界。
她将准备上交的文件装好密封。
三分钟后，五条悟用自己的手机回拨过来，直截了当地说：“语气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还准备将案子拿回去。不过，你总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谢了。”
“反倒是你，五条同学，你似乎没什么反应，已经过了一年，你的情感还没有恢复正常么。会不会有点冷血？”
五条悟噎住，不肯示弱地说：“难不成我必须痛苦流泪，才证明不是冷血吗？”
他接着想到了什么，又很轻松地说：“……我负责做案子，伤心的事交给杰好了，七海如果哭的话，杰会安慰他的。”
千禾杳张开嘴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的回答……还是这么出乎意料。”
“过奖，”五条悟啊了一声，提醒千禾杳，“只允许这次。”
“那我们还是讨论下公园大面积损坏的事情吧。”
“才，不，要。”
五条悟不以为然地说：“这周过后我得好好休息一下，别再把垃圾案子扔给我了。我是真会生气的。挂了。”
说完也不等千禾杳回话，再次挂断电话。
千禾杳长长地叹口气。
这才是真正听不出嘲讽的家伙。
这么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以前也没觉得他这么令人难办。
看来这家伙忘记了以前他们个人之间的“私仇”。
不仅仅是私仇，还要加上她家和五条家的一些长辈的恩怨。
尤其是千禾杳还和五条彰二在公开场合发生过龃龉，在外人看来，他们都算是对立面了。
被五条悟这么一说，都好像是千禾杳自己单方面屏蔽，而对方一点都不受影响。
本就不奢求对方能每次吸取教训，千禾杳暗自想到这个家伙除非摔个大跟头，才能好好改正这些要命的毛病。
她将手机塞到包里，放好资料，朝着柜台走去。
她挂起得体的微笑，朝办公人员说：“这是补充文件，因为刚好路过，顺道送过来的。”
对方看看封好的档案袋，对比封面的印章和签名，放入保险柜中，将接收证明递过来。
千禾杳往外走去，拨打接下来需要合作的咒术师电话。
“立车先生，是我千禾，请问你看过我发给你的邮件了吗？”
“对，接下来几天都是我负责，如果方便，我现在就来接您。”
千禾杳一直等待着被传唤，一等就是两天，因为她深知能设计加茂家，一个不被看在眼里的小角色发挥了重大作用。
而这个关键人物兼小角色，终于朝她拨打电话求救。
千禾杳听得稀里糊涂，耐心也快用尽：“你这么哭，让我怎么帮你啊。”
对方哭腔一顿，努力呼吸了两口：“他们说要处死我们。我不想死……我忍不住，呜呜，千禾前辈，救救我，我不知道那是越级咒灵……”
千禾杳皱着眉头，原本以为自己不露馅，对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不会牵连。
这样看来，还是高看御三家了。
她将粘上来的猫推到一旁，将踢到玄关墙角的球鞋勾过来：“我听过几句，关于特级咒灵的事是御三家接管，你只是实习生，负责你的窗人员呢。”
“我，我不知道，他们说是加茂家，我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过来——”
那边听不到后续声音，但是通话仍在继续。
千禾杳迅速锁好门，往外走去，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说：“你身边有其他人吗？”
“没，没有。”
千禾杳立刻说：“保持沉默，在我没到前，不要说话，不要认罪。他们敢杀你，我们一定追究到底。”
电话掐断了。
千禾杳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小公寓还没屁股坐热，重新回到车库。
她胸腔起伏，坐在车内，定神扫了三个方位的后视镜，深吸一口气，联系实习生的负责人。
电话通了，终于被人接起来。
没想到电话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千禾杳知道两人都被控制了。所以刚才那通电话是来诈自己的。
“加茂，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辅助监督和窗的？”
“千禾杳，口气不小。”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加茂家族如果要越过高层和我们后勤，直接对人刑讯，我会让加茂家看看没有家族底蕴的人是怎么发疯的。”
千禾杳手心出了汗，告诫自己，和人对峙，首先不能胆怯。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该知道什么，”千禾杳握紧了手机，“是认为我也参与到不知名事件了吗。”
“有没有不是你否认就能证明的，和事件有关的任何人都需要经过调查，现在轮到你了。就麻烦你过来一趟吧。”
千禾杳看着挂断的电话，以为自己会脚软，却还是坚定地启动车子。
她将车子停在车站旁的地下收费停车场，三个小时后，她下了新干线。
等候多时的车子将她送到某处山头，占地五十多万平的小村十分宁静，不远处高低错落古式建筑群在树木间影影若现。
不算上外面岗哨，光看到望不到头的房子都觉得令人谓叹。
这里是京都府郊区，加茂家的地盘。
停车坪上车辆不少，千禾杳的那辆二手车若是停在中间，一定很寒酸。
巡逻车开过来，将她接上，她向后一望。
新上司科长的车也在其中，巡逻车转弯，她再看不到后面的景色。
她转过头，捏紧了手提包的提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