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互相求助
成一遥这几日老往集市上跑。
一则是看有没有奇特的民间小玩意,想剑走偏锋搏得长公主一眼;二则,自然是和那日那位小摊主混个相熟了。
小摊主的年纪正是走街串巷的好手,关于永乐的各种小道消息,成一遥都从她口中知道了十有八九。
这会子又是艳阳高照,成一遥见小孩跟她扳扯了这么久,特意给小孩买了个冰饮以作感谢。
“元元,那个短刃你问过你爹了吗,他在哪捡的?”成一遥肠胃不好,不敢冒冒然顶着大日头吃冷饮,只得拿过小孩的蒲扇给自己扇风降温。
元元一边吸溜着难得一吃的冷饮,一边抽空回答她的问题:“唔……郊外……垃圾堆……”
“郊外?郡里的垃圾都是拖到效外处理的?”
元元正咬下一小块冰疙瘩含在嘴里,那冰随着她舌头左右摆动撞击着口腔,凉得她嘴里一阵一阵的,直接吞又不舍得吞,只得疯狂点头来回答成一遥的问题。
待冰被嘴腔的温热慢慢溶解,元元才再开口补充道:“郡里有长公主这一尊贵的人物,长公主洁癖又是全郡皆知的,那些官老爷自然顾及长公主的观感,才大费周章这样做啦。”
“那长公主府里的垃圾和咱们的垃圾都是运往郊外,堆成一堆的?”
元元嘴快,冰饮没一会就吃完了,她砸吧着嘴回味刚才的滋味,点点头:“是啊,不过那些官老爷先派人去处理长公主府的,再来处理咱们小老百姓的。”
成一遥闻言有所思绪,扇风的动作慢了下来。
元元没了冰饮解暑,小孩身子又容易燥热冒汗,她凑到蒲扇旁享受下送来的风:“云姐姐,扇快点,我好热啊。”
成一遥回神,蒲扇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脑袋:“这小孩,你怎么不裹那块布了,不是担心怕晒黑了?”
“嘿嘿嘿,我更怕热晕,不裹了不裹了。”元元几乎倚在成一遥手臂上,成一遥怕她倚着难受,特意抬抬手臂,让她躺怀里更舒服些。
元元躺到成一遥怀里,享受着对方给自己扇风纳凉,双眼迷蒙,昏昏沉沉,但她还是想继续跟对方说说话:“云姐姐,你要是喜欢那个短刃,我让邻居大叔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他开炼器铺子的呢。”
“真的?你那个邻居大叔会做这个?”成一遥没想到短刃这线索还能接着查下去。
“嗯……”元元昏沉到快要睡去,嘴里叭叭起了别的事,“大叔会炼器,我爹会捡垃圾,我娘刺绣可好了,我会……我会手工……”
这孩子。
成一遥笑着用指尖点点她的鼻子,正想着今天先哄小孩睡觉吧,没想到来了些不速之客。
车马铃铃,车夫驾着马车在集市人潮中艰难行进,在人群避让下,摇摇晃晃地来到元元的摊位面前。
元元被车马声惊醒,鲤鱼打挺般起身,起身仓促带得发丝稍稍凌乱。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姐姐,像仙子一样飘到成一遥面前说:“娘子,我家主人有请,所赴途中有所远,因而用马车来请,请娘子见谅。”
成一遥瞧着那盈盈作礼的侍女正是那日陈府为她奉茶的丫鬟,而那车马上扬着的旗帜正是陈字。
她颔首一笑,跟那侍女说:“多谢你家主人重视。只是这儿人多,车马难行,不如你们先出集市,在坊口处等着我,我步行到坊口再上车,可好?”
侍女是前些日子才被提拔成一等侍女,听到对方这么一讲,确实是自己处事不周,歉礼道:“多谢娘子教诲,奴婢愚钝,先告退了,奴婢们在坊口处静候娘子。”
成一遥目送这些不速之客驾着马车摇摇晃晃离去,转头轻轻捏捏元元的脸颊,柔声说:“你云姐姐有些事要去做,下次再陪你玩吧。”
成一遥登上陈家马车,下车处却不是陈家府宅。
孙家。
成一遥抬头扫了一眼宅子牌匾,就有管事打扮的人出来相迎,迎她到孙家的会客厅。
只是会客厅里不是众人笑谈,而是猫飞狗跳。
“喵。”
成一遥刚踏进厅内,就有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小猫走过来蹭她的脚腕,见她没有俯身摸背,小猫还倒地滚身向她露出肚皮,嘴里“喵喵”叫得让人心肠柔软。
而小狗则是扒在缩在椅子上的陈方佟的下方,吐着舌喘气,时不时朝他汪一两声。
小狗汪一声,陈方佟就抖一身。
偏生在陈方佟旁边,一身少爷打扮的人,指着陈方佟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陈兄你胆子也太小了吧,那天那大狗你怕,现在这小狗你也怕,哈哈哈哈哈……”
那少爷看着陈方佟害怕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陈方佟自成一遥进来那一刻就看到了她,怕佳人因自己这副模样看轻自己,忙嘴硬回补:“哪有!我只是不习惯这狗动不动一上来就蹦蹦跳跳地想让你抱!更何况他还拿那舌头要来舔我!”
那少爷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笑到蹲了下来。
他只好转移话题:“云娘子来了,来人,看茶!”
成一遥不知陈方佟在孙家这般熟如自家人,还真有丫鬟听他的话,给她捧来了一盏茶。
成一遥捧起茶盏,抬腿避过在脚下的撒娇的小猫,缓缓来到一旁空位坐下。
少爷笑得尽兴,终于用食指抹了抹笑得溢出的泪水,清清嗓子,起身撩袍,坐回上座。
他捧茶润嗓,才跟成一遥说了第一句话:“这位就是陈兄说的云娘子了?看着气质不凡,我是这孙家小儿子,名叫锐泽。我年纪小,为免见外,就叫我泽弟好了。”
“泽弟这里好生热闹。”成一遥也不推辞,抿了一口茶,茶甘味香,她放下茶盏,看着眼前的场面道,“不知陈大老板大费周折,还用车马送我到这,所为何事?”
“泽弟?你这叫得倒顺口。”陈方佟挥手呵赶还在椅子下汪汪叫的小狗,小狗察觉到人不友好的情绪,敛声收舌颠颠地跑回它主人孙锐泽面前。
孙锐泽俯身抱起小狗,嘴里“嗫嘬”,手上上下逗着小狗重新吐舌,还大大汪了一声。
陈方佟又被这声狗叫吓得一抖,他吐气稳了稳心神,继续跟成一遥说:“明明是我和你先认识的,怎么就叫他泽弟,却称呼我作陈大老板?”
成一遥礼貌回应:“孙少爷瞧着十七八岁的年纪,我年岁二十多了,叫他一声泽弟不过分。至于你陈大老板,我既与你同岁,我又已有夫家,为了避嫌,称你大老板是符合礼数的。”
孙锐泽瞥了陈方佟一眼。
陈方佟没想到在这时候知道她的年岁,欣喜于此,也尴尬于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似有意勾搭别家良妇,补救般转移话题:“若要说这个,锐泽也有妻室,叫他泽弟也不太好。”
成一遥挑眉,倒是没有想到:“哦?想不到孙少爷年纪轻轻,就已有家室了啊,真是少年英才。”
孙锐泽哂笑,把小狗放到膝上,手里顺毛捋着毛绒绒,摇头道:“我不过是仰赖祖辈当个富家闲人,若论英才,当数我那嫁去京都的亲姐姐。”
“是吗?我也是从京都来的,我夫家姓石,和我一同在京都开了一间酒楼,酒楼全名叫如意酒楼,不知尊姐和其夫家是做什么的呢?”
“我姐的夫家是开钱庄的,叫郑通钱庄。”
“郑通钱庄?原来是尊姐夫家开的?听说这钱庄分庄各州都有呢,还真是富上加富了。”成一遥点头笑道。
“嗐。哪有哪有。”孙锐泽搪塞过去,转移话题,“听说云姐要备礼,也想进长公主府参宴?”
“是的。我和夫家本都是永乐人,前些年去京都谋生,现在想把生意转回来做罢了。”成一遥低头不好意思,“听闻如今永乐酒楼数量太多,恐走官府的路不给批,想着能在长公主面前露一回脸,这样就省些事了。”
“原来是这样。”孙锐泽一边摸得小狗在怀中哼唧入睡,一边接话,“这简单。离那宴开还有些日子,云姐就再四处看看,若还是没法子,小弟这儿帮你一下。”
闻言,成一遥未免感到惊讶,惊讶中又有喜悦,她郑重地给孙锐泽行礼道谢:“少爷慈心,石家妇子代夫相谢,多谢少爷大恩大德。少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和丈夫愿为少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锐泽见成一遥行那么大的礼,忙起身,把怀中睡着的小狗放到自己的座位上,趋步上前扶起她道:“不敢受这么大的礼,云姐不必这样子,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见孙锐泽似有私事和成一遥要聊,陈方佟这么久插不上话,只好识趣走开一下:“泽弟,为兄先出去走走,你们慢聊。”
陈方佟出去后,孙锐泽放开手,小声跟成一遥说:“云姐姐,我亲姐好久没给家里回信了。我爹虽不在意我姐,可我从小丧母,算是长姐如母般把我带大的,我真的很担心她,可我爹又不给我人手去京都看看我姐,我……”
孙锐泽与其姐确实感情深厚,见他情绪激动得快要语无伦次了,她抬手拍拍小少爷的胳膊,轻声道:“放心吧,到时候回去京都,我替你去京都看看你姐,再回来告诉你情况,可好?”
对方爽快答应,这让孙锐泽喜不自胜,他将腰间玉佩递给成一遥:“这玉佩是我姐在我小时候亲手为我打磨制造的,你以商户拜访郑家,入府后以此玉佩去请见我姐,她一定会出来的。”
成一遥点头称好,孙锐泽开心得给她作辑来谢。
两人事已商量好,陈方佟也刚好走了回来,见快到晚饭时间,孙锐泽欲留客,但成一遥和陈方佟皆婉拒,只好送陈方佟上了马车,又为成一遥叫了架马车送她回平安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