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何况时正在厨房里切苹果。
从中医的角度讲,《食疗本草》记载:“苹果主治中焦诸不足症,调和脾。"
从西医的角度来说苹果里的鞣酸和有机酸对腹泻呕吐有收敛作用。
她把切成小块儿的苹果扔进锅里连着苹果皮一起煮水,火开之后加了两小块冰糖进去。
陈又白安顿好了何况宇出来,看见了站在锅旁边被腾腾雾气围绕着的何况时,锅里的水蒸气让何况时的眼镜上浮起了一层白雾。
他伸手把厨房的换气扇打开。
“今天谢谢你啊。”
雾气渐散,眼镜上的白雾慢慢褪去,露出她一双清澈的双眼,带着些许疲惫。
陈又白有些心疼,温柔的看着她:“在煮什么?”
“苹果水,止小儿腹泻呕吐,一会放凉了给他喝。”何况时说着,拿勺子轻轻搅拌。
想到今天小朋友突发状况,换成他来指不定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眼前的女子虽然很担心却冷静又有条不絮的处理,一看就很熟练。
陈又白心里酸酸涩涩,她才多少岁呢,这种事情又经历过多少回呢,身边有没有人帮她呢。
想起刚刚未说完的话,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算了吧,她今天看起来那么累,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
半夜里,陈又白仿佛在水深火热之中,难受急了,他从梦里挣扎醒来。
后背仿佛长了刺一般,他把背心脱掉照了照镜子,只见身上密密麻麻的长了红疹,瘆人极了。
痒。
他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捧着冷水在身上到处拍着。冰凉的水刺激到他的精神,短暂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冲了良久,剧烈的刺痒稍微平复了一点,陈又白腾出手打开了外卖软件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两盒“氯雷他定”。
他忍不住想去抓,但怕在身上留下了红痕,干脆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整个人浸了下去。
好冰。
时间渐渐过去,陈又白在浴缸里熬着,听到敲门声,他围好浴袍起身去拿外卖。
“你不舒服?”
打开门只见盛素穿着小黄人的睡衣一身都是金黄金黄的,很是刺眼。
盛素焦急的问道。他睡得很香被一个电话打断气急了,刚准备骂人,就听见对方说你的药到了但酒店安保严格要亲自下去拿。
什么药?
盛素莫名其妙的,但听着外卖小哥真诚的语气,寻思着大半夜的不至于骗人吧,就穿好拖鞋下去拿。
打开后发现是两盒“氯雷他定”,他马上就知道是谁的药了。
打扰到盛素,陈又白有些抱歉。刚刚被痒醒后迷迷糊糊的忘记把联系人电话改成自己了,平时他点外卖为了方便都用的盛素的名字。
“没事,就是过敏了。”陈又白安慰道,示意他进房间。
盛素把门关上后迫不及待的就把陈又白的浴袍扒开。
“你干嘛啊……松手!”
陈又白捂着自己的胸,干嘛啊大晚上的两个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么饥渴难耐,给他整得不好意思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有女朋友了,怕以后何况时吃醋,兄弟之间还是不要那么拉拉扯扯的。
盛素扯开了他的浴袍,他健硕的胸肌露了出来,只见原本光滑的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你吃羊肉了?”
盛素真是服了他,打小就羊肉过敏一吃就会发一身的包。那么大个人了什么不能吃自己心里没数吗。
顶着兄弟生气的质问,陈又白不敢撒谎:“一口而已……”
盛素快炸掉了,这个祖宗一天到晚都干的什么事儿,明天还有一场很重要的戏,这个时候给他掉链子。
气到一定程度,他都不想骂人了,还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看着逐渐发飙的盛素,陈又白有些心虚,连忙逃走:“我去烧壶水吃药。”
他懂什么,自己喜欢的女孩第一次给他温柔的夹菜,不吃不是男人。
泡了冷水又吃了药,陈又白觉得自己好多了,此刻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酝酿着睡意。
盛素从隔壁房间把自己的枕头拿了过来。
“你想干嘛?”陈又白一个起身惊道。
“睡你旁边。”盛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晚上要是不舒服就把我叫醒。”
陈又白有些感动,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但他现在心里有人了,他决定以后只跟她躺在一张床上。
“不用了,我有事打你电话。”他一个翻身躺在正中央,让盛素没位置放枕头。
“……”好想辞职的一天。
“等一下。”盛素刚准备走,就听见陈又白叫他,以为对方口是心非现在后悔了,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把桌子上那个香囊给我。”陈又白指着桌子吩咐道。
盛素闻声一看,又是那个粉粉嫩嫩的香囊,也不知道整天揣着干嘛,他拿过之后向床上抛了过去。
陈又□□准的接过,他闭着眼陶醉的放在鼻子下面嗅着。
?
“你在干嘛?”盛素没眼看,哪家的艺人如此丢脸。
“你懂什么?”陈又白猛吸一口道,“爱能止痛。”
“……”他现在就回去写辞职信。
……
另一边,何况时把何况宇叫起来喝汤。
原想着进房间给他打扫一下,却发现地上干干净净的,以为是何况宇自己拖的地,有些心疼。
生着病都还强撑着把地扫了,他的弟弟像个懂事的小大人。
“好喝吗?”她把汤端到床上。
“好喝,酸酸甜甜的,跟杨梅一样。”何况宇喝得呲溜呲溜的,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刚吐了不少,现在胃里空空的有些饿。
苹果煮得软软糯糯的,加了几块冰糖,甜滋滋的。
见他恢复了正常,何况时松了口气,跟他开起了玩笑:“下次还吃不吃杨梅啦?”
“吃。”何况宇点头,他是个小馋鬼,“不吃萝卜就是了。”
何况时见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捏了捏他的脸教育道:
“以后吃了什么东西要告诉我,你的肠胃本来就脆弱,食物有相辅也有相克,你可不能小瞧。”顿了顿补充道,“夏天差不多结束了,你以后不准再吃冰糕,这两天饮食清淡,要是被我发现你在楼下买辣条……”
“疼疼疼……”何况宇揉着自己肉嘟嘟的脸,“我知道了。”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小朋友的世界可真难呀。
他把喝完的碗递给姐姐,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何况宇还是看见了姐姐眼下的乌青。
在他眼里,姐姐永远是美丽的,鲜活的,可此刻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特别敏感,他有些想哭:
“姐姐,我是不是爸爸妈妈留下的麻烦啊。”
何况时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
父母在她十六岁那年出了车祸,那一年,何况宇才刚刚读幼儿园没有什么印象。
父母离世后,何况宇被她送去了寄宿的幼儿园。分别那天她一手拉着他的小手,一手拉着行李箱。
老师把他接过,温柔的对他说:“小宇,我是你的老师,以后我们在这里跟小朋友们玩好不好。”
小小的何况宇还没有意识到分别,看着周围那么多小朋友和玩具,他拍着手兴奋道:“好啊,好啊。”
何况时看着老师把他带去玩玩具,看了他最后一眼悄悄的离开了。这是他唯一的亲人,那个时候她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时间,把他留在这里是最好的安排。
何况宇仿佛和姐姐有了感应,玩着玩着突然转过头大声哭喊,老师过去把他抱起来安慰着。
他挣扎着老师的怀抱,望着姐姐离开的方向:
“我不要和小朋友玩,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他哭的撕心裂肺,何况时也很难受。
父母的离开使她没有办法沉浸在伤痛之中,这个家只有她了,弟弟也只有她了,她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
花了几天时间她去高中办好了退学,在老师的惋惜和同学们不理解的目光中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自此,十六岁的她进入了社会。
她一路闯闯荡荡,来到了大城市江州,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华建明。
她知道这个人,大名鼎鼎的华老,也是她爷爷的同学。
她听说在他们医馆治病很贵,当大夫一定能挣不少钱吧。
她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养活起两个人。
“您教我学中医,我给您打一辈子工。”
华建明看着小小的丫头倔强着抬起头,但掩盖不了眼里的不安。
这是他好友的小孙女,她的遭遇自己也听说了,家里老人大人都已经不在了。想到别人家的孩子还在无忧无虑的读书,每天担心的不过就是明天发下来的成绩单和今天晚上吃什么。
而她却早早步入社会,扛起了家庭的重任。
“你想好了,当我的徒弟,可是很辛苦的。”
何况时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不辛苦呢,学中医枯燥,乏味,但只要认真学好就一定能赚钱。
那个时候她浑身上下只有五万块钱的抚恤金,她住在医馆的阁楼里,每个月省吃俭用。
后来,她终于可以出诊了,第一间事情就是在江州租了一间套二的房子把弟弟接了过来。
工作繁忙,何况宇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自己在家做饭,自己洗衣服,在生活方面从来不让姐姐操心。
只不过深夜的时候,一个人害怕的开着台灯缩在被子里等待着加班的姐姐归家。
回忆这一路的往事,何况时眼眶同样有些湿润,她替何况宇把台灯关掉了。
黑暗里,何况宇听见姐姐轻轻的对他说:
“你不是我的麻烦,你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礼物。”
留给她最后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