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常荣宗
“哎哎哎，别打。”花辞树刚取出一壶好酒，待要小酌一杯，陆引泉就闯了进来。
“你明知道秋儿需要一名师长。”
花辞树莫名其妙地点头，是啊，他知道，这不都给办好了？
陆引泉看到他这一脸无辜的样子就来气：“她需要的是真正能够教导她的师长！”
花辞树愣住了：“陆师妹都能弹出那样的琴曲了，还需要什么教导？”
实力，心性，城府，这位陆师妹一样不缺，她还需要什么教导？
陆引泉深吸一口气，掉头就走，没有注意到花辞树脸上逐渐敛去的笑意。
是啊，她一样不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她真正的心性与她所展现出来的自相矛盾，他不信一个这样的天才会没有傲骨，她不需要、也没必要借助生祭术一步登天，这无异于自毁前途。
花辞树没个正形地倚在榻上，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都给她创造了完美的条件。只要无损于宗门，他都可以给她兜着，便算作是当日的赔礼，希望她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
什么都不缺，她怎么会什么都不缺呢？陆引泉不知道花辞树在打什么哑谜，他只知道秋儿从小就缺了长辈的疼爱与教养，他想为她补全，不论她所求为何。
于是，陆引秋本来清清闲闲地在树荫下乘凉，硬是被陆引泉拉去了收徒大典。
“今日是最后一日，身为常荣宗弟子，你应该去看看。”
其实陆引秋对常荣宗没什么归属感，一个暂且落脚的地方罢了，就算拜了师父，也迟早一拍两散。
但既然陆引泉提了，去看看也无妨。
气势恢宏的大殿里，乌泱泱一群人。
宗主薛守中坐在最中央，往左是花辞树，笑着同他们打了个招呼，陆引泉没有理他。
有的长老陆引秋见过，也有的没见过，陆引秋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个少年身上，对方正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还挺眼熟的。
“沈郊，上前来。”
听着薛守中威严的声音，陆引秋总算想起了哪里见过，冤家路窄啊。
沈郊应声上前，只听薛守中问道：“你可愿做我的关门弟子？”
“弟子愿意。”
沈郊恭敬地行了拜师礼，站在一旁。
陆陆续续有人被点了名站出来，收徒大典有条不紊地进行，陆引秋心里打了个哈欠，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
如果她当年也进了常荣宗的话，应该每天都想着怎么偷懒吧？
陆引秋露出一点笑意，本就温柔的人更加可亲了。
“众位可知道何为‘常荣’？”
薛守中的话打断了陆引秋的思绪，陆引秋微微坐起，她知道，这就是哥哥让她过来的用意了。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①’，我常荣宗追寻永恒之道，‘知常容’方能有常荣，若有人妄图违背天道，终将引来万劫不复的灾祸。”
“谨遵宗主教诲。”
陆引秋跟着众人一同行礼，余光里看见沈郊若有所思，也好，这些话正适合半大的少年。
从大殿里出来，陆引泉送陆引秋回去，两人顺着人流慢悠悠地踱步，陆引秋问道：“姐姐呢，近日怎么不见她？”
陆引泉闻言想起了什么，在人群中巡睃一圈，找到了宋宜香。
“宋姑娘，家妹闭关突然，你若有什么事，可来清净峰寻我。”
陆引秋认得这个姑娘，当日在城门口看到过的，今日走近了瞧，整个人娇娇怯怯的，一看便很容易受欺负，难怪姐姐不放心。
宋宜香在大殿上就看到了陆引泉，只是不相熟，并没有打招呼，如今得了允诺，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一句客套话，盈盈拜了一礼。
陆引秋见状笑道：“这位姑娘我还没有见过的，哥哥也不引见一二？”
陆引泉看了一眼陆引秋，依言答道：“这位是宋宜香宋姑娘，月儿的闺中好友。”
宋宜香新奇地打量着陆引秋，不知自己该怎么称呼，目光干净得仿佛从没有见过这世间的腌臜。
太干净了，干净得有些反常。
陆引秋将心中的怪异按下，试探地伸出手去拉宋宜香，对方没有反抗，虽然想要退缩，却还是勉强自己停在原地。
“姐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叫陆引秋，住在浮云峰，不嫌弃的话，平日里也可以来我这里坐坐。”
宋宜香友好地笑了笑，点头应是。
在常荣宗的日子无疑是非常舒服的，没有早课，也没有尔虞我诈，陆引秋的日常就是饮茶作乐，赏花观鱼。若不是陆引泉还看顾几分，恐怕连剑也不练了。
偶尔宋宜香会过来坐坐，给她带些自己做的吃食，小巧精致，一看就是江南那边儿的做法。
陆引秋也投桃报李，送些她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儿过去，这样有来有往，两人也渐渐相熟了，她听来的闲事，十有八九都是宋宜香分享给她的。一个文静乖巧的小姑娘，倒是喜欢打听这些热闹。
“秋儿，你在吗？我今儿听说了一件天大的事！”
陆引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脸上下意识就带了笑意，为宋宜香倒了杯茶。
宋宜香接过一饮而尽，喘了口气方才说道：“就是枝雪枝姑娘，你应该认得的。”
陆引秋点了点头，一边喝茶，一边心平气和地想，枝雪能出什么事，莫非她羽化飞升了？
“她跟人私奔了！”
“咳——”
陆引秋被水呛着了，宋宜香连忙为她拍背，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不赞同地看着她：“以后这种时候不要喝水了。”
陆引秋深以为然，咳了半晌方歇，叹道：“她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平常完全看不出她居然是这样的人，大胆，叛逆，鲜活得耀眼。
怪不得提前送来了用于联络的法器，薄薄的一张纸，写了什么对方那边几个时辰后便能看到，十分方便。
“可不是嘛，简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宋宜香见陆引秋没事了，又坐回椅子上吃吃喝喝，“不知道有多少仙门弟子扼腕叹息，听说冷阁主都气疯了。”
①老子：《道德经》，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