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返程
“经此一曲，陆姑娘恐怕该名满天下了。”
仿佛是印证花辞树的话一般，原本寂静无声的院子陡然沸腾起来，众人争先恐后地探头出去，又讷讷不敢上前。
陆引秋与枝雪无奈地笑了笑，毫不留情地打开结界，将众人隔绝在院门之外。
这下什么也看不到了，众人失望地叹了口气，又兴奋地讨论起来。
“今日得见如此盛景，此生无憾了。”
“是啊，我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境界的松动。”
“她是咱们宗门的弟子吗，我怎么没见过她？”
“你多久没出门了？她是咱们陆师兄的妹妹呀！”
花辞树笑着摇了摇头：“可要热闹一会儿了。”
“我们回去吧。”陆引月转身，反正待在这里也看不到秋儿了。
花辞树跟上，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去瞧瞧。”
陆引月闻言翻了个白眼：“秋儿自己交个朋友，我进去做什么？”
“仪态，仪态！”花辞树可是知道陆引泉那一套的。
陆引月自暴自弃道：“反正现在哥也不在这里。”
两人渐渐远去了，日渐西斜，围在院子周围的人也慢慢散去，只留下几个执着的，似乎非要见到陆引秋一面不可。
“天色已晚，我就告辞了。”枝雪见陆引秋精力不济，主动提出了辞行。
陆引秋到底重伤初愈，便也承了这份情：“那我就不送了。”
枝雪点点头，刚走到院子里却又被陆引秋叫住：“等一等。”
枝雪不解回头，陆引秋递出一个匣子：“这份薄礼，还请你务必收下。”
枝雪开口就要拒绝，对上陆引秋的目光却改了口：“好。”
她看出了陆引秋的郑重，这个匣子里必然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只是枝雪一日之内收了两份礼，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想取出一个药瓶：“这里有一枚保命的丹药，但凡生机未绝，皆可续命七日。”
陆引秋从容收下，目送枝雪离开。真心不易得，希望她送的这份礼能帮到他们。
论道大会一连开了多日，到现在也进入尾声了，各大宗门都在准备回去，高远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陆姑娘，我有话要同你说。”
陆引秋没有说话，只含笑望着他，高远憋红了脸，也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最终，他泄了气。
他到底比不过赵兄，没办法孤注一掷地向心上人表明自己的心意，最终只能蔫巴巴地坐在那里，像是打了一个败仗。
本来嘛，他怎么比得过春山君呢？
高远自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此刻也有些自卑了。
“高公子，你喜欢花吗？”陆引秋出声道。
高远连忙点头道：“喜欢。”
“你喜欢什么花？”
“菊花。”高远脱口而出。
“可我喜欢桂花，高公子，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不同在哪里呢？因为他们喜欢的花不同，自己就要被拒绝了吗？高远满心茫然。
陆引秋见他不懂，继续解释道：“高公子，各花入各眼，并非菊花不好，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高远想说自己也不喜欢菊花，那些花花草草的自己从来不感兴趣，但他知道，陆姑娘只是在安慰他罢了。
很奇怪，他明知如此，依然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我知道了，陆姑娘，前路遥远，一路珍重。”
高远从屋里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被拒绝了，但他却觉得天高海阔，鹰击长空。
父亲总说外面危险，以他的实力还需要再等等，这一等就是许多年。他等到了清水公子名扬天下，等到了春山君势无可挡，他不知道自己还需要等多久，但现在，他再也不用等了。
从此以后，这座城困不住他了。
又送走一个客人，陆引秋叹了口气，可她在等的人，却一直没有来。
是夜，陆引泉从外面回来，陆引秋正在院子里喝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①”，也不知在惆怅些什么。
“别喝了。”陆引泉按住了酒壶，“喝酒伤身，有什么不痛快的，便说与我听。”
“哥哥。”陆引秋下意识叫了一声，注意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去哪里了？”
这句话落在陆引泉耳畔，自动变成了撒娇式的抱怨，陆引泉不由得软了声音哄道：“我接了个宗门任务，这几天我不在，发生了什么？”
陆家当年几近灭门，所有家产都变为了灰烬，陆引月这些年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多亏了陆引泉在外奔走。
陆引秋想，如果她从小长在哥哥身边，一定也会被照顾得很好吧。
“哥哥，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就允许她片刻的软弱，贪恋被长兄宠爱的温柔。
于是陆引泉施了法，将陆引秋移到床上，轻轻掖好被角。长大的妹妹也有自己的心事了，睡吧，再过些日子就能回家看看了。
陆引秋最终也没能等到春弈君前来送行，拒绝他的是自己，舍不得的也还是自己，当真是矫情。
陆引秋自嘲地笑了一声，踏上了返程的飞舟。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是常荣宗收徒的日子了，陆引秋拜入了一位内门长老门下，对方大手一挥将古琴焦尾送给了陆引秋，原话是她不缺钱，就缺能撑得起门面的徒弟。
陆引秋以为自己会体验到师长的谆谆教诲，然而实际上却是对方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影，据说是外出游历去了，只留下偌大一个山门让她守着，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影。
陆引秋哭笑不得，可不是缺徒弟吗？这位妙法长老快四十出头了，也就自己一个徒弟。
不过，不缺钱是好事。
陆引秋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屋子，其实她很喜欢对方放养的态度。说到底她自在了这么些年，也不喜欢被拘束。
陆引泉本来就愁小妹自小无人教养，结果听说了这件事，深感任重道远。
小妹拜师的事他没有干涉，自觉哪一位长老都很好，谁知小妹竟然选了妙法长老，这位长老不是平日里都不在门内吗？
陆引泉略一打听发现，原来是花辞树在中间捣鬼，气得提剑找上门去。
①李白：《月下独酌四首·其一》，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