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茂密的枝叶挡住日光,波兰的树影随风摇动,蝉鸣声贯彻。
菅宫弦那日醒来后,明显感觉自己唇瓣肿胀,舌尖肿了一个小包,吃东西都烫嘴,可是问谁谁都不知道,她自己没有在意。
花灯会。
白日里都没有显得那么热闹,可晚间的时候,乌泱泱的人群贯彻整个街市,叫卖声环绕着响彻天际。
菅宫弦手里提着兔子灯笼,那灯笼小巧精致,白白的兔子心口处亮着光。
灵禾提着荷花灯,阿炽在旁边搀扶着小声道:“夫人,今年这花灯会人可真多。”
“人确实多,姐姐,你看有什么要买的,我都给你买,不要给我省银两。”
灵禾温柔的笑眼眸中尽显温情:“那就谢谢妹妹了,多让你破费的。”
“没事儿,反正这银子也不是我的。”
菅宫弦突然看到对面有卖布料的,赶忙拉着灵禾的胳膊往过跑,阿炽跟在后面,手里提着食品盒。
“姑娘要买布料吗?这可是上等的丝绸货物,这裙子可是很好看的。”
那女子穿着朴素,头上带着布料,身上衣服上都是汗水,她擦着脸上的汗问道。
菅宫弦摸着那丝绸布料,颜色各异,花纹点缀,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花纹紫罗兰,郁金香,玫瑰花,百合花。
“姐姐,你喜欢哪个。”
菅宫弦挑了个紫罗兰布料,香气蔓延,“就这个吧,给我来一套。”
灵禾犟不过她的热情只得挑选了起来:“就这个吧!”
她拿的是郁金香布料,布料上散发着郁金香的花气。
菅宫弦点头称赞:“姐姐,这个很适合你,姑娘,就这些吧,包起来。”
那小姑娘连忙开口应道:“好嘞,好嘞,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暗灰色布料包着,扎成个结,分成两个扁形状包裹,小姑娘客客气气的递给阿炽笑着说:“姑娘拿好。”
菅宫弦从袖子间掏出银两递给小姑娘,那小姑娘看到如此多的钱,有些尴尬的说:“姑娘太多了,我…”
菅宫弦拍到她手上道:“你就拿着吧!我们先走了,再见。”
小姑娘看着她们走远的身影,握紧了手中的银两,笑着继续整理布料。
在这种街市上的摊子根本没有太多的人买,并且有一些人也会恶意的抢夺布料。
小本生意也很难做。
菅宫弦看了看天色,感觉有些晚了,气压也有几分低沉,她说:“要不咱们回去吧?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
灵禾蹙眉看了看,趴在不远处的刺客,咳了声:“妹妹,我头有些不舒服,去西边医馆瞧一瞧。”
菅宫弦扶住她关切的询问:“姐姐哪里不舒服,那姐姐带我过去吧!”
“阿炽,你手上这么多东西,就先回去,我们过会儿就回来了。”
阿炽有些纠结,但看还是点了点头:“那夫人要早些回来,奴婢就先回去放东西。”
天色忽晚,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人行走在人群中,陡然身侧有人撞了她肩膀,菅宫弦举目望去。
秦玉怀身着雪白长袍,儒雅的气质,与这烟火气格格不入,白色发带缠绕发丝中,他温和的笑着声音好听:“宫弦,是你啊!”
菅宫弦也朝他打招呼:“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你知道有没有最好的医馆。”
秦玉怀蹙起眉迫切的问道:“怎么了?你受伤了?”
菅宫弦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懵:“没有,姐姐她不太舒服。”
秦玉怀这才注意到她身侧的人,神情有些奇怪:“她怎么了。”
“我看着倒是没什么不太好的,面容红润,呼吸均匀,倒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灵禾指尖一颤,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她有些厌恶的看向他:“这位公子…咳…我们还是快走吧!我这胸口闷得慌。”
菅宫弦扶着她:“那我们就先走,你四处转转。”
秦玉怀点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太安心,跟着她们,一路来到了偏远的地方。
他躲在树后面,上方突然传来动静,树林中,猫头鹰的叫声,还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秦玉怀捂住嘴发出半点声响。
他猜的果然没错,那女人有问题,长相看似娇艳,实际心藏恶鬼。
只怪那人心思太单纯,看不透是人还是鬼。
菅宫弦正扶着灵禾往前走,陡然间灵禾一动不动,她不解的看向她。
灵禾竟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眼神里尽是嘲讽:“妹妹,你还真相信我。”
菅宫弦:“?”
“我不相信你相信谁,你可是…”
灵禾嘲笑道:“我是灵族人你就对我这么好,你怎么这么傻,不过傻人有傻福,今日把你的剑交给我,我要你身上的一块骨头,这样他就能娶我了。”
菅宫弦有些不明白这女人是不是疯了:“谁要娶你,姐姐,你不要被人骗了。”
灵禾发出尖锐的吼声,她眼睛瞪得浑圆,眸中已爬上血丝,樱唇中因为太过急切,嘴角鲜血蔓延,可她依旧不在意,白净的手背擦了嘴角的鲜血。
“都出来吧!抢走她的剑,在从她身上抽一根骨头下来,蝴蝶骨就不错。”
从黑暗中隐约闪现几道人影,等看清的时候,那几人一身黑衣,手中个个拿的长剑,看着身形,武功定是不凡。
本想靠近,灵禾确下达命令低声说:“先等等,不急于这一时。”
菅宫弦甚至很难相信刚才那么温柔的姐姐如今变得这么狠毒,这是她的错觉吗?难道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姐姐,你…”
“你之前是在装着让我救你,你你怎么可以…我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你骗的。”
菅宫弦甚至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真的有无数种面孔,刚刚她们还在一起买了布料准备回家做裙子,可如今看来刚才的种种事件只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灵禾拧笑道:“妹妹,你还真是好骗,你有什么值得我骗,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大人要你身上的东西,我才不得不出来骗你,如果不是那样,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你。”
“没想到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有些不想杀你了。”
“只不过后来想了想,大人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害我,你只是表面对我好,你保护不了我一辈子,我需要一个人保护我一辈子。”
“他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
灵禾说到最后竟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蜷缩着脊背,笑的大声就连躲在树后面的秦玉怀都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菅宫弦后退一步,灵禾靠近她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颌:“妹妹这长相多好看,可惜今天啊!就要没了,趁着还在的时候多看两眼。”
“不过我看你这印记好像是…圣女?”
菅宫弦目光盯着面前的女人,她的表情突然僵硬住:“姐姐,你…”
灵禾一顺不顺的盯着她额前胎记,眼角处突然鲜血流出,她松开手朝后倒退捂着眼睛痛苦的哀嚎:“果然是圣女,没想到啊那诅咒竟然还在。”
“我竟然与你相处了这么久,我都没有仔细看你……”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忍受这一切,凭什么我活到现在却还是被这个诅咒折磨,这世上哪那么多你情我愿,不过就是相恨终了。”
“你是圣女姐姐的孩子,我到底该不该杀。”
一寸寸熟悉的画面在她脑海陡然爆发。
“阿禾,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疼了吗?姐姐今天从长老那儿拿了个灵丹给你吃。”
灵禾踮着脚,眼眸中尽是水润她拿着手上的灵丹小心翼翼的往口中放,没想到入口竟是甜的。
“姐姐,你脱了这个长老会不会生气啊!阿禾,不想因为牵连姐姐。”
灵清素蹲下身摸了摸灵禾的头轻声说:“不会长老,不会凶姐姐的,你尽管吃,只要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姐姐做什么也是值得的。”
灵禾不明白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诅咒,记得当时她的母亲同她说,人这一生孤苦无依,灵族也是一样的,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一见钟情,有的只是,一瞬,可只要经历了一件事情之后,那些爱恨情仇就都不做数了,留下的只有遗憾,和无尽的折磨。
她身上的诅咒是她的母亲当年杀了伴她一生的人,本以为是对的,可没想到那个男人对她的母亲用情至深,杀错了人,这个诅咒也就伴随了后代。
永生永世不得拥有爱,动情便会忍受刺骨焚心之痛。
灵清素用灵力变出个小兔子,“阿禾不要不高兴了,姐姐陪着你,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告诉姐姐,有姐姐在谁也不会欺负你的。”
“姐姐,阿禾真的好孤单啊!娘亲为什么要离开阿禾。”
“没有不会的,你的娘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们会再见面的。”
“姐姐,你在吗?”
“乖乖的,我在。”
那年战火蔓延,她孤身一人跑了出来,而她的姐姐被永远留在了那里,灵禾不知道灵清素根本没有死。
也就是那年,她独自漂泊了百年,遇见了那个想伴随一生的人,那日惊鸿一瞥,可到后面她被当做下人奴隶,被人欺辱凌虐。
那人伸出援手救了她,可她不知道欺辱她的那些人就是他派来的。
一场戏,一个台子。
承载了一生,伴随了一生。
灵禾捂着嘴,口着的鲜血在不断的流淌,那些黑衣人已经悄然逼近菅宫弦。
灵禾想开口说话,嘴里却是鲜血直流,她想说,不要杀她了,我不想杀她了。
可确说不出半句话,五脏六腑都在剧烈搅动,那诅咒来的猛烈。
菅宫弦看着身前一步步靠近的黑衣人,就看了眼躺在地上,浑身发抖的灵禾,目光冷冽深沉:“让开!姐姐她。”
那黑衣人奸笑道:“你还在提那贱人,就是她让我杀了你的呀,怎么?你还想救她。”
“我说,让开。”
“哎呦呦,小丫头生气了呀!”
秦玉怀见这阵容不对,赶忙小跑过去,喘着粗气:“你没事儿吧!宫弦。”
菅宫弦:“?”
她连忙喊道:“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命了,你不会武功的。”
“没事儿,帮…”
话音刚落,脖颈间一凉,一柄长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那黑衣人笑道:“哎呦,小狗不要命了,出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