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
那笑驱走了宋听时的阴霾,“忍一会儿就好了,药瘾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我来给你喂药。”宋听时让她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喂着。
阿漓现在虽是不怎么发作,每次时长也短,唯一不好的就是让人抓不到规律,不知何时便又犯瘾。
所以宋听时更不敢离身,阿漓却说无事,近些日子长风来院里寻他的次数多了,还有其他武将去往书房的身影,阿漓知道他即使在家陪着,可政务也脱不开身,今日还听着和颂说什么兵权回来一事。
想必就是因此,事才多了起来。
她体贴着宋听时,夜里睡前躺在臂弯里,“你若是有公务便去吧,不用每日守着我了,我无事的。”
“那怎么成呢,”宋听时抵着她头顶,“我不放心。”
“府里人多,太医也还住着,再说还有空青和银杏贴身伺候,出不了事的,你军务若忙,一直拖着对你也不好。”
“那我一有空就回来陪你,”宋听时抚着她面颊,朝那薄唇落上一吻,本只想轻点一下,可感受到柔软时,又不甘心再深入。
阿漓被亲得有些头晕,她身体没好,太医叮嘱不能同房,他夜里时常忍着情欲压根不好睡。
宋听时外出后阿漓便会去兰雪园,种药,浇水,除草,做得事情多了,身体也好得快,闲了又拿起医书,还番了许多典籍,能找到与阿芙蓉相关的记载并不多,可她把自己染上阿芙蓉及整个戒瘾治疗过程一一详细记载,还誊抄了一份赠给太医,太医看着那本满满的记录,不禁赞赏的眼光看着阿漓。
现下她的情况也无需太医多看,留在府里也是耽误人,便让太医回宫复命去了,还是阿漓去劝说的宋听时,起初他是不愿意的,阿漓费了好些口舌,他无耐才应下。
宋听时要在宫里和军营两边跑,有时还得去六部谈军需之事。这日他好不容易得空回府,修竹院寻不着人又往兰雪园去。
刚进兰雪园翠绿的药田闯入眼眸,可草药还未长高藏不住人,一眼望去空无一人,梅树下只有一壶凉茶,滕椅上落了几滴未干的水。
宋听时以为阿漓又在观星台,便走过去,经过偏厅的药房时,听见里头有动静,而后是东西洒落的声音,他掀起窗,地上被散落的药材铺满,竹篓也随意躺在地上,他没空细想推了门进去,好在力气不是那么大,门后躲着的人抱膝蹲在墙角,一直哆嗦着。
“阿漓?又发作了,不是告诉我已经好了吗?”宋听时将她整个人稳稳抱进怀中,阿漓实在难忍,朝宋听时胳膊咬去,他受着疼也没躲,就让她咬着。
以为她要再用力时,却松了口,还是留下了一道牙印。
“你若难受便咬,”他将手臂又伸了过去,“这些日子是我放松警惕了,你同我说你已经好久不犯了,是不是白日都自己躲在这难受?”
阿漓推开他手臂,颤抖着,她身上是冰冷的。
宋听时将她抱回正屋,裹进被褥里。
隔了四五日,她都没再犯,也正好撞见他回来了才被看到这一幕,好几次阿漓都是自己躲着难受,夜里也没敢说。
自此之后,宋听时回府次数更多,有一次军营里正谈着正事,忽而他惊厥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苦楚,生怕是阿漓又出事了,搁下军务留下一群将领瞠目结舌,长风给解释着,忽而也不知该找个什么理由,就让这些将领回去了。
和颂过来拍了拍他肩头:“做你家主子近卫不好受吧?”
这话哪里像安慰人的,长风都愁死了,长叹一声:“夫人的药瘾何时才绝啊。”
“楚寻芷这一闹,没把夫人折腾死,也要把主子和我们这些人折腾死了。”
“得了,总会好的。”和颂走出军帐,“在你家主子面前可不兴这么说。”
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阿漓在观星台乘凉,并无发作,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过了,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宋听时一高兴,决定带她出去散散心,阿漓也不再闭塞,脾性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开朗明媚,也多了一份沉稳。
阿漓药瘾戒了,宋听时军中也忙起来,整个人威风飒飒如东风四起,散朝后他便急着去军营,正巧出了宫门遇着正要去大理寺的慕风,慕风有意加快步子挡在他跟前。
宋听时不知他何意,“世子,这路不挤吧?”
“呦,宋大将军啊?今日见着好生威风啊。”慕风语气揶揄。
宋听时往旁边挪开了几步,继续往前,“不知世子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是想恭贺恭贺宋大将军重夺兵权。”
“若无其他事,恕不奉陪了。”
慕风见他要走,笏板抵在马背,拦着他说:“夫人受了阿芙蓉的折磨,宋大将军那日在朝上咄咄逼人时,慕风还觉着将军有些风骨和志气,不成想陆鸣珅以兵权作谈,将军第二日便应下了。”
“倒是替夫人感到不值。”
慕风的话不好听,却也是事实刺着宋听时的内心,他无话可说,过多的解释也改变不了结果,那么旁人要如何看待他,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世子这是替阿漓鸣不平?”
“是啊,不然呢?”慕风冷笑,“将军拿回兵权不费吹灰之力,可夫人受尽苦楚,换不来同等的心意,自然不值得。”
“那你觉着我将楚寻芷杀了,便是对阿漓这事有了交代?”宋听时此刻不急着走了,“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漓是我的妻子,这些事貌似与世子无关,你若是关切,这心意我会转交给阿漓。”
说着就上马而去。
慕风留在原地,有些不屑:“分明是利益至上,还要装成一副情深似海做派。”
和颂几日前便回了西境,曲阳王不甘心,暗中多次让人在军中闹事,试图让宋听时背上力不胜任的骂名,朝中文官参他的不少,他心知肚明是谁背后使绊。
御风放在滨州的耳目传来消息,曲阳王旧部在滨州多有动作,此事楚君屹私下召见了宋听时。
“滨州若乱,西境和北境都会受到影响。”
“此事你如何看?”
宋听时眉色凝重,“因为陆鸣珅交出兵权,曲阳王如临大敌,这是坐不住了。”
“若是滨州起乱,边境也会乱。”楚君屹说。
“如此名目张胆,又愚蠢的做法,曲阳王应该不至于,我是怕......”宋听时思量后说,“怕西境会和六年前一样候重蹈覆辙。”
“他的目的是和颂?”
“是和颂,也是我,还有陛下。”
“或许让陆鸣珅拿兵权换,是朕操之过急了。莫不是要破釜沉舟的地步。”楚君屹说。
“或许此间正是良机,曲阳王此举不过是在敲打陛下,不若滨州怎敢明目张胆地集结兵力?”宋听时说,“既然他忌惮的是我,要对付的也是我,那就成全成全他,顺了老虎的毛,再反击。”
“阿时的意思是?”
“自打拿回兵权,我是有些太张扬了,应该避其锋芒才是,陛下无需担心,我自有法子让曲阳王放松警惕。”
阿漓白日会出去散心,不过都有空青陪着。每次她去街上必经之地便是药铺,还是城西那家店铺的药材上乘一些,抓好了药出门时,便见着路过的定安侯府马车,想起慕风派去接送她的便是这辆,她一眼就认出了,想来也许久不见老太君和慕风,便赶上前去。
马夫对着帘子内的人说:“世子,宋夫人求见。”
里边看着案卷的人微顿,随机掀起窗帘,见阿漓正拿着药包等在马车前,见着他之后,灿然一笑:“慕风。”
“阿漓?”慕风急忙出了马车,与她并成排,“你怎么在这?来抓药的?”
阿漓点头,一直挂着笑,“嗯,你这是从大理寺刚回来?”
“是,”慕风说,“听闻你先前中了瘾毒,你来抓药,可是因为这个?”
阿漓看着手里的药轻笑道,“哦,不是这个。”
慕风松了口气,“祖母也听了你的事,心理也记着你。”
“老太君身子如今还好吗?”阿漓问。
“好着呢,”慕风说,“就是整日念叨你,我说你也大病初愈,不便来看的。”
阿漓眼珠子一转,“我药抓完了,现下有空的。”
空青上前提醒着,“夫人,主子说若您去了外边得早些回,不然要担心的。”
阿漓思忖片刻说,“我答应了阿拾要早些回去,那我给老太君请个安便回?”
空青只好应下,慕风自然没意见。
“成,上马车吧。”
老太君听说阿漓来了,面上的笑容藏不住,泛起的褶子更显得亲和了。
听着阿漓说着阿芙蓉的折磨后,心疼不已,倒是阿漓表现得像没事一样,哄着她。
期间空青提醒了两三次,天色暗了,得回府了。
可老太君与她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便到酉时了,又留了阿漓下来用膳,还是慕风说再不放人,宋听时怕是要提刀上门要人老太君这才放阿漓走。
走时阿漓还答应她下次有空再来探望。
慕风还特意派了几个府卫护送,慕府从西城回,要经过神武长安街的,只是不知为何前路被封锁,所有经此路的车马人流都不得再往前,阿漓的马车只能绕远路回程。
走的并非主街道,还要绕过几条巷子,还好马车能走。
只是这四下无人,空青提着十二分精神,警惕四周,偶有几声鸦叫,眼看就要出巷口,霎时间十来个黑衣人跃墙而出,前后夹击,果然,空青预料无错。她挡在马车前,几个府卫见状围成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