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下车时，陆长风拿出车上的小披风把她包个结实。
掀开帘子就见着那人下马赶来“等一下！”
陆长风吩咐随行的人马“你们拦住他。”
“是”那些人就像一堵墙一样拦着孙樾。
陆长风抱着李长乐脚下生风一般的入府。
“这可是我们孙府！老子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
“你再纠缠我们就搬出去住。”陆长风一顿。
孙樾退了一步“搬出去……不……不行的！外面不安全！你们别走！”
见着那片黑衣转角，孙樾又推搡着他们追上。
“再接着便是女眷住所，孙少主还要如此吵吵闹闹，纠缠不止吗？”
“那你也是外男！你不许进去，孤男寡女相处一室的……”
那男子轻笑着，桃花眼携着胜意。“抱歉啊，孙少主，本公子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是殿下的侍臣’，自是要在殿下身边侍奉，亲力亲为。”
“你……”
孙樾看着他二人入屋内，合上木门，心下堵得慌。
陆长风把她放在软榻上“我去叫水让下人先伺候殿下梳洗。”
“嗯。”李长乐坐着，心下怦怦直跳。
木门“叩叩”陆长风前去开门。
“孙少主让奴婢来送东西的，殿下可还喜欢这兔子灯和樱花？”
屋内沉寂，香炉烟袅袅。
那女使手上拿着那个半人高的兔子灯，还有一个花瓶，瓶内的樱花甚美，还如那日一般簌簌花团。
“都先放回去吧。”
“是，孙少主求见殿下。”
“殿下见么？”陆长风侧身，黄昏跳进屋内，落在那人身上。
黑衣泛着橙光，身后的影子斜长。
“你……不气了么？”
李长乐磕绊着。
那人嘴角淡然，低笑着“怎会？殿下是在问微臣还是侧君？”
“怀之。”
女子眉间微蹙。
“我们既已与孙将军取得联系与信任，江东的事也办妥了，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过殿下身边多一个人又何妨？左右殿下已经有一院子的侍臣了。身为侧君的我虽不像侍君那般大度，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长乐倒没想到方才车上气鼓鼓像河豚一样的人会说出这话。
“都先下去吧，本宫想梳洗后静一会。”
“是，微臣（奴婢）告退。”
外头传来少年的声响“长乐！我就在隔壁院！你要是想见我就喊我好不好？”
李长乐梳洗出来一阵凉风袭来，减了些疲倦，头脑清明，深蓝的天绸笼着四野。
“晚风凉，殿下回屋用膳吧。”
陆长风端来食案。
“微臣方才前去与吴夫人孙将军商量了我们明日便回去。”
明日么？这么快！李长乐微顿。
那女使复来，手上拿着好几个花环“孙少主命奴婢来送东西。”
“不见。”既然明日就要回去，那便决绝些。
陆长风见她没什么胃口便收了食案“微臣去外头赴宴，让将军备好车马，打理好路上行程。殿下今日劳累就早些歇息吧。”
“嗯。”李长乐起身拿了卷书靠着软榻，横七竖八，看不进一个字，灯火婆娑跳跃。
与其如此避而不见心口难言，不若去与他说清楚些。
揭开窗，院门只有俩个守卫。
她便提着个灯笼出去“你们不必跟着，本宫就去隔壁院看看。”
进了院门，孙樾竟不在？院里多了几棵花树。
月下银辉清华，花树簌簌，这是七峰山的那几棵花树。
他是何时悄悄移来的？
木门边还是那只兔子，不同的是，一旁还有几只小兔子与它相依靠，可爱的是兔子头上还戴着好几个花环。
站在门口，室内装饰如旧。
桌上唯放一瓷瓶，上头的樱花团团，风吹便落了几片花瓣。
“长乐……”
听着身后的声响，李长乐回首。
来不及反应便被那人冲上来一把抱住，手间的灯笼滚落石阶，明明暗暗。
他衣上寒凉，浓浓浅浅一阵酒气。
“别走。”
“求求你。”
他贴在耳畔乞求“我不要你喜欢我了，你别走。”
李长乐心头一颤，喉间哽咽着，轻轻抚上他的背。
“你为何……不与我说啊？为何要不辞而别？你早与我说了，我就……就该把徐毅千刀万剐。”
“你别走好不好？我好怕你跳崖……我找不到你了，水上岸上我找了很久很久的……”
“对不起，我确实是昭阳长公主，不是徐府舞女……”
“我知道了 。你别走好不好？别离开我，不要不见我。”
少年将她抱在怀里，头靠在颈窝，说不出的委屈“你喜欢兔子灯我学着做了好几只，我还给你做了好多好多的花环，你喜欢的树我都移到你院子里好不好……”
“好……”
声色暗哑，纵心一回。
颠倒天地，孙樾一把抱着她入室内。
他紧紧箍着她的腰，将她圈在榻内。
二人的呼吸炙热，发丝纠缠，他紧紧贴着她，贪图着她的每一缕气息。
琉璃黑的眼如小狗一般紧紧盯着她，生怕她烟似的不见。
李长乐抬手抚平他的眉，眼角湿红，连眼睫也一簇一簇。
还未等他说话，李长乐便抬头吻上。
突如其来的吻令他睫羽一颤，像无声的回应，抚慰他心中的疑虑，填满空缺。
孙樾颤着手将她抱得更紧，揉进怀里一般，埋在脖颈像小兽一般低声呜咽着。
地上的花瓣片片，像千万零碎的梦在冷白的岸边搁浅。
遥遥院门站着的那人听着守卫的汇报，愣了片刻，负手离去。
千里共明月，竹林盛不住的月色便落地成霜。
“药来了，药来了！侍君且坚持住！”
微墨端着漆黑的药碗入室，如玉般的人在榻上颤抖着如白鱼出水在岸边垂死挣扎。
发丝被汗淋湿，身躯炽热。
闻言，那人皱着眉强忍着痛楚起身，颤抖着接碗。
哆哆嗦嗦，那药险些要倒了半碗。
微墨扶着他的背缓缓喂药“那些人怎得如此？不就一封信！殿下再过几日就回来了，侍君可还能撑得住。”
“嗯。”
算着日子，殿下今日便可完成施礼。
江初砚将碗中药一口饮尽，倚在榻上，空洞的眼望着房梁。
只要长风能带她回来就好。
那药虽缓解了些痛楚，周身仍密密麻麻刺痛，宛若蚂蚁噬骨，尖针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