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除了林佳豪大伙就都早早起来了，林佳程要再清点一下行囊，秦欢和赵文娟要做好开张的准备工作。
林佳程准备好行李，又帮着和了几盆面，包了一帘生煎包，他就该出发去和运输队的工友们集合了。
赵文娟把秦欢昨天准备好的酥肉油条和几罐子拌饭酱都包好，给林佳程带了去。
秦欢也趁着这个时间烙了两张酱香饼和一锅生煎包，还灌了一水壶的豆浆。
“把这些带上吧，和你的工友们吃个早饭再走。”
秦欢知道林佳程这个新人要和前辈们打好关系的难处，这一顿热乎的早饭不说能收买前辈们的心，至少也能让他们承个情，路上能多帮衬一下。
“这次出三辆车是吧？那得要六个人……”赵文娟一边念叨，一边数了六个卤蛋交给林佳程一起带上。
不一会儿时间，林佳程身上已经挂满了东西，时间不等人，必须得出发了……
林佳程最后招呼了一声，推开了铺子的大门，隐入昏暗的天色中。
天已经蒙蒙亮了，秦欢和赵文娟也加快了速度。
开业的第二天，客人却更多了，赵文娟负责酱香饼和卤蛋，秦欢负责生煎包和豆浆，不断涌上来的顾客快把两人都淹没了。
还有不少人实在等不及了，只能去隔壁的几家早点摊用餐，看着那几个流失的顾客，两人再次感受到了请一个员工的重要性。
终于，早餐这个用餐高峰总算是过去了，看着满满的钱票匣子，秦欢粗粗一估，居然比昨天还多了快四分之一！
狂喜之后，秦欢和赵文娟又马不停蹄地准备起中午要售卖的快餐。
今天的菜色又和昨天完全不同了，小白菜酥肉汤、苦瓜炒蛋、鱼香茄子、蒜蓉空心菜……
满满当当几盆菜端上桌，便到了工厂下工的时间。
自从昨天从工友那里听说了这家铺子的饭菜如何如何好吃，大伙儿就期待了一个上午呢。
能做出生煎包和酱香饼的铺子，午餐肯定也不会错！
众人一边想，一边路过了食堂，乌泱泱朝着秦欢的铺子走去。
看着浩荡而来的客人，秦欢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铁勺，又是一场硬仗！
造纸厂的大伙儿都干的是体力活，秦欢打饭打菜的时候也没有抠搜，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吃饱吃好。
“这小酥肉，啧，真香！比食堂的货真价实多了，食堂里头那个就是粉面团子！”一个工人挑起一条酥肉透过光看，晶莹剔透的淀粉里面裹了一条拇指粗的瘦肉，还在往下滴着鲜美的汤汁，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还是这苦瓜炒蛋开胃，天气热的时候吃上这一口苦的，顿时就把那股子热气压下去了。真是下饭。”那工人挥舞着古铜色的臂膀，大开大合地往嘴里刨米饭。
“待会儿再去添一点饭，总算是能吃个饱饭了，食堂那玩意儿，我是再也不想去吃了。”一个工人摔了一把手里的筷子，显然是对工厂的食堂怨气颇深。
“这饭菜是好吃，但耗费也不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只能隔几天换换口味，平日里还是啃我的冷饭团子吧。”那工人穿着朴素，想来家中有铁饭碗的应该只有他一人，现下正捧着碗，珍惜地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想要美味在舌尖停留得久些。
在这个信息闭锁的年代，秦欢眼中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菜，那也是大家伙眼中的珍馐美味。
要知道厨师这个行当也是讲究师门派系的，传承一事秘之又秘，寻常人可接触不到，更别提培养一个厨师所耗费的食材和精力，那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无比奢侈的耗费。
秦欢知道好些人家只会一年到头吃咸菜和炖菜，费油的炒菜是不敢随意尝试练习的。
所以当初调研的早餐铺子虽说做出来的东西着实一般，甚至在秦欢看来，那包子已经算得上难吃了，但生意还是那么红火。
只是有底气把自己的手艺拿出来摆摊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大伙儿别无选择罢了。
现在开了这一家铺子，甚至算得上是降维打击，另外几个早餐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就萧条了下来。
只有实在赶时间不想排队的人才会去隔壁买个皮厚馅少的包子果腹。
……
忙完了午餐这一顿，秦欢和赵文娟总算是可以歇息一会儿了。
赵文娟琢磨着要赶紧把桂花婶子叫过来帮忙，秦欢也准备去附近看个单间作为员工宿舍。
只歇息了一会儿，就着剩下的几个菜果腹，两人便分头行动，赵文娟搭牛车去找桂花婶子，秦欢则去隔壁几个租户打听合适的单间。
还好秦家村离这里比较近，赵文娟坐着牛车没一会儿就到了桂花婶子家。
没想到这会儿了，一家人才吃午饭呢！
见了来人，桂花婶子赶紧去灶房给端了凉开水出来，里头甚至还放了一些糖。
等赵文娟说明了来意，桂花婶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原以为赵文娟随着林佳程回城里是要靠着儿子养老享福了，没想到居然是和儿媳妇儿合伙开了个铺子，现在竟然还要请个人去打杂，想来生意不错。
这个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差点把桂花婶子砸晕了，一家人正愁钱呢，没想到赵文娟就把工作送了过来。
只是……桂花婶子看了一眼冬梅，又有些犹豫。
“我去县城做工了，谁来护着我们家冬梅呢？村里的老光棍老无赖可不知道会做什么……”
桂花婶子一想到自己走后，冬梅和她那五岁的孩子孤儿寡母的样子，越发犹豫了。
有钱赚是好，但她更看重的还是一家人的平安。
“这个……”赵文娟思索了一会儿，道：“秦欢今天已经去看房子了，说要租个单间，包吃包住，要是你不嫌挤的话，可以把她们娘俩也接过去住，只是镇里的东西都得靠钱买，村里的地也没人种了，你可得想好。”
“娘，我们去镇里住！”冬梅一把拉住了桂花婶子，“我去县城正好也能重新找个铺子收我的绣活，还能去县城找个缝补的活计，咱们娘仨也饿不死。不管那单间多小，我们娘仨挤挤也能睡下。”
冬梅都这么说了，桂花婶子自然不会再拒绝，“那就说定了，我们都去县城。”
赵文娟见几人都决定了，忙催着她们收拾行李。
“牛车还在外面等着呢，不过牛大爷最稀罕那头牛，恐怕只有大丫和行李能坐。”
听见牛车还在外面，桂花婶子就想给牛大爷倒完水喝。
“不用不用，他想趁着这段时间回家一趟，他孙子正好放学，没有人叮嘱，才不会自觉去割牛草呢。”
听了赵文娟的话，桂花婶子才歇了心思，忙着和冬梅一起去收拾行李了。
其实这清贫的家也收拾不出多少行李，桂花婶子只带了换洗衣物、仅剩的一些钱票和老爷子的遗像，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了。
正好这时，牛大爷在外喊了一声，赵文娟便催促着几人出发。
“娘，我们又要搬家吗？”大丫乖乖地由妈妈牵着小手，细声细气地问道。
“对，我们搬去县城，娘就能去找更好的东家，绣品也能卖更多的钱了。等以后啊，大丫就能隔几天吃上一顿肉了！”
冬梅腾出手来揉了揉大丫的脑袋，笑着说道。
大丫年纪小，听见有肉吃，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桂花婶子心里也甜滋滋的，虽说刚才赵文娟没有说自己一个月的工钱是多少，但至少包吃包住呢！
吃和睡解决了，工资大半都能存下来，就算工钱只有四五块，桂花婶子都觉得值当。
毕竟她在地里忙忙碌碌一年，就算是年成好，没有旱涝虫害，也就只能赚个二三十块。
行李搬上了牛车，方才悬吊吊的心也莫名跟着行李一起安定下来了。
向前看，世上总会有自己的一条活路。
桂花婶子再没有比现在更庆幸当初多帮了林家一把，谁能想到，那时候的半背篓红薯，几袋子苞米面，居然给自己埋下了这么大的福报。
行李全搬上车了，大丫也被抱上了牛车。
她对牛车稀罕极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坐牛车呢！
看着大丫东摸摸西看看的好奇眼神，冬梅越来越觉得对不起这孩子，当初受不了他爹的酒后家暴，她借着黑夜的掩护抱着大丫翻了好几座山才回到娘家落脚，从天黑走到了天亮，从天晴走到下雨，那时候大丫不晓得有多害怕……
冬梅越发咬紧了牙关，这次去县城，一定要找个稳定的活计，把大丫送进镇里的小学，考上初中，再念个中师，端上铁饭碗，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再也不用受苦了。
牛车吱吱呀呀往前走，几个大人也一边聊天一边走，氛围倒是很好。
“老林家的，你这次把桂花她们也叫到城里去，那个饭馆开得热闹吧？”见赵文娟带了这么多人去县城，牛大爷忍不住发问了。
他靠着赶牛车，一天要来回县城和村里几趟，自然对县城的情况一清二楚，就连秦欢的饭馆在哪里，店里卖的啥都了解地七七八八。
赵文娟也知道开饭馆的事情在村里瞒不下去，只是没想到牛大爷的消息这么灵通。
“哪里哪里，只是靠着这个糊口罢了，就忙饭点那一阵，吃饭的人都挤在一起，我们脑子慢，反应不过来，只能又请了桂花婶子来帮忙，虽说一个月更赚不了什么钱了，但是至少不得罪客人不是？”
赵文娟这一番话显山不露水的，店里的利润是一点儿没有透露。
牛大爷也对这个没啥兴趣，也以为这铺子赚的钱不多，又费钱又费力的，可别把林佳程辛辛苦苦捧着铁饭碗赚来的钱赔光喽！
几人的话题又转开了，桂花婶子突然想到林佳程娶的那个漂亮媳妇儿。
“对了，文娟，我记得上次有人跟我闲聊，说你家林佳程没有带着媳妇儿回门子，少了秦家的回门礼，秦家大嫂满村子嘀咕，以后可别来找你们的麻烦……”
提到秦家大嫂，赵文娟又想起秦家那个狠心的大哥，居然想把自己的亲妹妹卖给一个瞎子当老婆，呸！
现在好了，这个金娃娃嫁进了老林家，以后他不晓得要多后悔呢。
“那个没心肝的东西，甭理他，别忘了，我们林家可不是没人，对门就是造纸厂，佳程的工友那么多，难不成还怕他不成？”
……
一伙人嘀嘀咕咕聊了半天，牛车也总算停到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