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可别乱说！咱们家的菜里怎么可能会出现蟑螂！”桂花婶子最先忍不住了，提着打饭的勺就冲了过去，把出门的路拦住。
“诶，桂花婶子，你先别动。大家都先别动。”秦欢忙把桂花婶子拦住，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破坏了现场，或者扩大了冲突。
秦欢大步走过去，伸开了手臂，把闹事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都隔开。
“大家都挪开，可别破坏了第一现场！这蟑螂肯定有蹊跷。我相信我们店的卫生。”
“啧，难不成我还会诬陷你不成？这盆里明明白白的一只蟑螂，拇指头那么粗，难不成你还想赖账？”那人昂起头，鼻孔朝天，仿佛是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曹老三这时候也围了过来，刚炫了这么多菜，他也被这蟑螂败了兴致。
“我看看，真有蟑螂？”
见人高马大的曹老三过来了，那人身子一矮，讪笑道：“是，你看，蟑螂就在那盆回锅肉里头。”
果然，那盆冒着热气的回锅肉里头，切切实实趴了一只蟑螂，触须有一指长，半个身子陷进了油里头，一动不动。
曹老三忍不住皱起眉，其他客人也挤了过来，都来围观那只蟑螂。
看到了蟑螂之后，大伙儿更是义愤填膺。
“yue……老板，你看看，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蟑螂还能作假不成？赔钱吧赔钱吧，这铺子也不用开了。”
“是是是，还有我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一个都少不了！”那婶子又发声道。
“我这些天可都是在这里吃，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
“嗯……不过比食堂好，食堂的菜里不仅出现过蟑螂，还有一只死老鼠……”
“yue！可别提了，食堂又难吃又脏！但也不该比烂吧？她们的卫生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哪能和食堂比较来洗白呢？”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恶心死我了！饭也不必吃了，真是倒胃口。”
有的人来凑热闹，有的人却急流勇退，趁此机会逃了一单，顺便出去传饭馆的八卦去了。
秦欢暂时没管那溜走的几人，而是把目光放到了曹老三身上，他是县城最能镇场子的一个人了。
“曹三哥，我看你是现场最德高望重的一人，你今天可否能为我做个见证，今天的饭钱便给您免了。”
听见秦欢不卑不亢的语气，曹老三一愣，这老板居然这么轴，难不成还要继续犟下去？这蟑螂明明白白的在盆里，难不成还能有啥隐情？
“好，那我今天就来做个见证，这蟑螂就在菜里，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我虽喜欢店里的菜，但也肯定不会偏袒徇私。”
秦欢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把那蟑螂连带着它周围的菜一块舀起来，摊在桌上。
“曹三哥，你看看这只蟑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秦欢语气正经，不卑不亢，曹老三也不免正式了起来。
难不成这蟑螂真有啥不对劲的地方？曹老三皱起眉头。
他小心凑近那蟑螂一瞧，蟑螂的下半截淹在那盘回锅肉里，浸满了油，耷拉着触角，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死透了。
只是那蟑螂的上半截，却还光光生生，干干净净的，没粘上一丁点儿油星子。
“这蟑螂的确有问题。”曹老三皱起眉头，死死盯着那闹事的混混，“二狗，你是什么时候看见这蟑螂的？这蟑螂当时就死了？”
二狗被曹老三的眼睛一盯，心里更是紧张，磕磕绊绊地说道：“就，就刚才，我正要来打菜，正要舀呢，就瞧见这么大一只蟑螂……”
“据我所知，你家里的余钱都被赌完了吧？这家店肯定不比自家买菜做饭便宜，你不让你女人做菜，反而来饭店吃？”
二狗是个远近闻名的街溜子，家里的那点儿家产早就败完了，大伙儿都晓得。
他牌瘾大，有点儿闲钱就去赌了，怎么可能拿闲钱来下馆子？
听曹老三这么一说，大伙儿心里难免犯嘀咕，这人是个泼皮无赖，难不成是没钱打牌了，要来讹钱？
听见周围人的嘀咕，二狗脸上青红交加，“我最近赢了几回，兜里有钱来下下馆子怎么了？你们莫以为我有坏心思，欺负女人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曹老三瞥了他一眼，又问：“那刚才打过回锅肉的客人们，你们当时看见蟑螂了吗？这蟑螂上半截可没沾上一点儿油，想来是后面来的。只是这出锅以后才来的蟑螂，怎么就死了呢？”
曹老三一发问，买过回锅肉的顾客们自然开始回忆起来。
“我当时没看到，我打的还正好是那个位置的肉。”
“我也没看到……”
“这蟑螂是后来进去的？那我盘子里的回锅肉总算是可以放心吃了！”
“那也不对啊，这蟑螂是后来的爬过一趟回锅肉就死了？怎么可能？那玩意儿踩一脚都能活过来。”
“啧，我就知道二狗心思不正，我猜啊，就是他想讹钱！”
听见周围的议论，二狗更加心虚，但他还是咬着牙辩解：“我可不管，说不定这蟑螂岁数到了，刚好就死了呢？反正你们这家店就是不卫生！”
“既然这样，”秦欢走到前面，发话了：“那我们就报警吧，让警察同志来验验蟑螂上面有没有你的指纹。我们刚才可没人碰这蟑螂，上面如果有指纹，那就一定是罪魁祸首留下的。”
验指纹，这种手段大伙儿都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都这么高级了吗？能检验出蟑螂上头有谁的指纹？
无知带来的恐惧自然是无尽的，二狗一下子就慌了神，毕竟他是实实在在碰了那蟑螂的啊。
前不久刚发布了严打的命令，最近正在抓典型，他这不就正好撞枪口上了吗？
可是……可是那包子铺老板那边……
“不就是一只蟑螂，干啥还要麻烦警察……这，这事就算了，我也不找你麻烦……”
二狗一边讪讪的说，一边悄摸往后退。
曹老三却一把抓住了这个小人。
“想跑？走，跟我去警察局一趟，这蟑螂就是你放进去的吧？”
曹老三是跑船的，力气自然是大，那只大手像是钢爪一般，紧紧钳住二狗，让他死活挣脱不开。
“我……我……放开！”二狗这才怕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一趟居然正好碰见了曹老三，有他在，自己恐怕是跑不了了……
“我说我说，我就是想来讹一笔钱！前两天和人打牌，赌输了钱，看你们家生意好，就想来讹点儿……”
二狗这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就炸开了。
“我就说嘛，二狗肯定是来讹钱的，呸，没本事的混子！”
“这么严的时候还要去打牌，啧，真是要牌不要命了……”
“二狗的胆子可没这么大，我看肯定是有人给他支招的。”
“讹钱就不会嚷嚷开了，指定是悄悄让老板娘去看，然后私了，我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秦欢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是陈强父亲口中的那家包子铺在搞鬼，只是现在没有证据……
“敲诈勒索可是重罪，搞不好是要坐牢，甚至枪毙的，你可想好了！”秦欢淡淡威胁道。
“敲诈勒索，我们村好像有个人就是搞敲诈被枪毙的！啧，二狗还这么年轻呢，就放了只蟑螂，难不成就要被枪毙了？这也太不值当了吧？”
二狗还没有出声，一个围观的顾客就先开口了，只是这一开口，却又把二狗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枪毙！二狗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就放了只蟑螂，怎么就要枪毙了？
他忍不住又挣扎了一下，想要逃走，右手却依旧被曹老三紧紧钳制住，挣不开半点。
想到要坐牢枪毙，二狗不灵光的脑子总算被激得灵光了起来。
他直接扑到了最近的桌子上，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把混着蟑螂的五花肉一把抓住，整个塞进了嘴里。
蟑螂在嘴里一下子爆开，臭烘味儿也一下子蔓延到喉咙里，二狗却顾不上恶心，囫囵嚼了几下就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那满满当当的一把，梗地二狗眼泪都憋了出来。
曹老三一下子反应过来，掐着二狗的嗓子不让他咽，却依旧抵不过二狗那强烈的求生欲，终究还是让他咽了下去。
经历过这刺激的一把，二狗整个人都脱力了，挂在曹老三身上，喘着粗气。
曹老三只恨自己刚才反应太慢，懊恼地把二狗往地上一贯。
二狗摔在地上，瘫坐起来，擦了一把眼泪鼻涕，露出个快意的笑。
“现在证据没了，也验不了指纹了，看你要怎么去告！”
周围的顾客也被这没脸没皮的人激怒了，都恨不得把这没下限的混子打一顿。
“老板，你尽管去告去，我给你作证，这样的混混，就该让他吃个教训，还无法无天了不成……”
“对对对，害得我差点浪费了一顿饭！”
“还坏了这么大一盆回锅肉，得让他赔！居然敢浪费粮食！”
二狗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坐在地上，开始耍无赖。
“反正我赌得不剩下一点儿钱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看哪个警察敢凭着你们几张嘴就把我抓去枪毙！就算蹲几天号子，我也不怕，那里头有吃有喝的，还便宜我了呢！”
听了这话，秦欢可不信了，难不成他帮着那包子铺老板做事，真的一点儿钱都没拿？
或者……是他打牌，欠了包子铺老板很大一笔钱？
“赔是不可能不赔的，不过要是你说出你背后指使的人，我倒是可以只让你赔成本价。曹三哥，请你帮我把他拉过去，可别影响了客人吃饭。”
秦欢一边说，一边把那一盆回锅肉倒进泔水桶里。
这盆菜肯定是不能卖了，但这桶里的泔水都会送给李屠户家养猪，倒也不算太浪费。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点小插曲，大家继续吃饭吧。”
在桂花婶子和赵文娟的招呼下，餐馆又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只是在餐馆的角落，二狗还是被曹老三钳制住，半点都不能松开。
“我知道你背后是人是谁，你是欠了他赌资呢，还是他给了你足够的利益呢？我猜猜……这么危险的事，搞不好可是要坐牢的，是给了你两百，还是三百？”秦欢悄声问道。
二狗听了她的话，心里却不平静了。
对啊，这么危险的事，居然是要坐牢甚至枪毙的，那包子铺老板就靠着那三十块钱的欠款就把他使唤过来卖命了，他的命明明这么值钱！
“我说，我说，但你不能告诉包子铺老板，就是他安排我过来的，而且还不止安排了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