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秦家村里，秦欢的大哥大嫂也正商量着要去城里一趟。
只是这个年代，要去一趟县城也是需要勇气和准备的。
最基本的，是要去公社开介绍信，再打听好一路上的路线，准备上干粮，安排好家里的牲畜们，这才敢动身呢。
更别说得了林家的彩礼之后，秦大哥还抱回来两只小猪崽，这两头金贵东西可得安排妥当了，他们才敢出门。
“磊哥，你说秦欢她真的开了这么大一间铺子？”秦欢大嫂的眼睛滴溜溜赚，既贪婪，又有些不信，秦欢她是在了解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呆愣小丫头，怎么突然就能开一间铺子了？还是在县城里头开？
“这么多人都在说，估计是真的。看来咱们给她找到亲事好着呢，那铺子应该也是妹夫出的钱和手艺。咱们妹夫也真是大方，听说他以前是地主崽子，我看说不定是他藏了些祖产，这才有钱给咱妹开这么大一个饭店。”
秦欢大哥一边给猪崽们倒了两桶泔水，一边笑呵呵地推测道。
秦欢的大嫂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刚好就轮上了秦欢呢？要知道那林家有那些家底，还不如把自己亲妹妹说过去呢。
“是，看来林家当年确实藏了些家底。不过你妹子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结了婚都没回门，结婚的时候也冷着脸，就给你爹娘的牌位磕了头，也不说感激感激咱们。要不是我们，她能说上这么好的亲事？”
秦欢的大嫂越说越激动，心底也越发认同自家小姑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的事实。
“这也不能全怪她嘛……”秦欢的大哥绷着脸，悄声道：“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先说了那孙瞎子的亲事，要不是亲家母抢先拿出彩礼把事情定了，现在小妹就该是孙瞎子的媳妇儿了。要我说，当初你联系孙瞎子这事，确实不太厚道……”
秦欢的大哥显然也知道这事不光彩，声音压得低低的，眉头紧锁着说道。
秦欢的大嫂却不那么觉得，她把装泔水的桶一提，转头就离开了猪圈。
“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那会儿你不也点头了的吗？而且当初咱们不也是有苦衷吗？你娃要读书，咱们又没钱，不把她嫁出去多拿点儿彩礼，难不成要让你儿子辍学？这可是你老林家三代单传的男娃！”
秦欢的大嫂越说越激动，高高昂起了头，给秦家这三代单传的人家延续了香火，她可是秦家的大功臣。
眼看着媳妇儿走了，秦欢的大哥也赶紧追上去。
“媳妇儿，我这不是怪你呢，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让你和小妹好好打好关系。毕竟当初确实是我们对不住她。”秦欢大哥抠了抠媳妇儿的手，劝道。
秦欢大嫂却不那么好哄，还是不肯正眼看他。
秦欢大哥又赶紧抛出一个大饼：“我听说小妹的饭店还招了人做工呢。要我说，哪值当花钱请外人来做事？还不如让你也进去帮忙，只分一半的股就行了。那钱兜兜转转不还是在自家人手里吗？”
秦欢的大嫂听了这话，眼底的亮光越来越盛。是啊，哪需要请外人做事呢！现在牛蛋在读书，她也可以去店里头帮忙啊。
这么大一间饭店，占一半的股，一个月怎么说也得有二十块钱了吧？
这可比在地里刨食划算多了，风吹不到，雨淋不着，一年到头还能攒下不少钱。
要是多攒攒，多修几间瓦房，牛蛋以后结婚就不用愁了。
不过一半的股还是太少了，秦欢那臭丫头都能开个饭店，她手艺也不差，怎么就不能把股份都揽下，自己当老板，只要给秦欢开工资就行了。
秦欢大嫂眼睛鼓溜溜一转，道：“那也是，我的手艺可比你妹妹的好，要我说，我才该当掌柜呢！等我去了之后，生意肯定会更好，到时候我也不亏待你妹妹，一个月给她开五块钱的工资！”
秦欢的大嫂美滋滋地说着，畅想着以后当老板的美妙日子。
等她当了铺子的老板，还能把娘家的大嫂也带来铺子里做工，她可是看不惯她嫂子好久了，等以后她要在自个儿手底下讨活路，有的是磋磨她的好手段！
到那时候，秦欢和大嫂都在自己手底下干活儿，自己就吃香的喝辣的，每个月还能攒好大一笔钱，到时候就能买小手表和金镯子了！
“只怕我小妹不会答应吧？而且妹夫和亲家母应该也不会答应……”秦欢大哥却有些迟疑。
现在这些只是他们平白想想，要白得那铺子可真的不容易。
秦欢大嫂却笃定地说道：“当初亲家母能花这么多彩礼娶你妹子，肯定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她做媳妇儿的，你和小妹又是亲兄妹，你多劝劝，只要把小妹说通，亲家母和妹夫又敢说什么呢？要是他们不肯，你就让小妹跟他们离婚！”
秦欢的大哥大嫂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仿佛那铺子已经是囊中之物了一般。
“现在咱们介绍信也拿到了，路线也打听好了，要不明天，咱们把猪崽和鸡鸭拜托给隔壁王婶儿，直接去城里和你妹子叙叙旧？刚好明儿学校放假，把牛蛋也带上，他肯定也想她姑姑了。”
秦欢大嫂试探着说道。这么重要的事，自然是要他这个男人拿主意。
秦欢大哥想了想，咬着牙同意了，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事儿越拖越不好开口，趁着还有情分，赶紧把该拿的好处拿到手才是真的。
“那咱们明天多带些钱票，给小妹带些礼物过去。”
秦欢大嫂有些不想，从来都只有外嫁女补贴娘家的，哪里有娘家人给外嫁女送礼的规矩？
不过秦欢大嫂也知道，现在要往长远了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呢！
秦欢大嫂呀咬牙说道：“好，明天咱们先去一趟供销社，给你妹子买盒麦乳精，再带一点儿鸡蛋过去，行了吧？”
……
这头，工厂食堂的生意比前几天更萧条了，厂长的侄子一边托人寻摸好厨子，一边咬咬牙又降了素菜的价，就等着秦记餐馆那边闹起来，好捡漏一波顾客呢。
只是虽说他意识到了厨师的重要性，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厨子，更别说能媲美秦欢的手艺和脑洞的大师了。
而且他都等了这么多天，秦记餐馆都没有选择降价，只他一人降价，那还打什么价格战？还怎么把她拖垮呢？
食堂老板急得跳脚，迫不及待地想要刘长安快些把搅局的人请到县城里来。
发觉食堂里的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越来越多的客人选择了转向秦记餐馆用餐。
都选择下馆子了，与其吃食堂没滋没味儿的菜，还不如多花几分钱，来秦记餐馆吃一顿好的呢！
秦欢看着涨回来的客流量，心底自然也是开心的，越发在菜品上费心思了，也顺便给几个姑娘多教几道菜。
顾客们也察觉到了，自从食堂降价之后，秦记餐馆的菜居然比以前还要好了。
无论是口味、种类还是分量，都是食堂的大锅菜不能比的。
顾客们也高兴极了，谁能想到，两方商战，居然是他们最获益呢？
渐渐的，大家都被秦记餐馆养刁了嘴，再也不想回到以前吃食堂大锅菜的日子了。
……
“刘老哥，你说那秦欢的大哥大嫂怎么还没来搅局呢？”厂长侄子咧着嘴抱怨道，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疱，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他心里急啊，急得舌头生疮，嘴角长疱，就等有人来秦记餐馆搅局呢。
刘长安早就收到了秦欢大哥大嫂安置家里牲畜的消息，自然是一点儿都不急。
他慢悠悠地给厂长侄子倒了一杯茶，高深莫测地说道：“放心吧，今天准能闹起来，你就等着捡漏那一批顾客吧。”
厂子侄子接过茶杯一口牛饮了下去，却还是没有浇头心头的火气。
“要是这一次没有闹起来，我的食堂就得亏本了！这些天的菜都没有卖完，有的倒是没有馊，第二天还能卖出去，那些没卖出去的豆腐和肉放一晚就馊了，只能亏本倒去喂狗。偏偏是最贵的东西，还好准备的也不多……”
刘长安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老实说，这一次秦欢的大哥大嫂能把铺子闹倒闭这事他心头也没有底，但至少能给那铺子一记重创，还能让林佳程媳妇儿和他们家离了心。
闺女哪有不向着娘家的？林佳程媳妇儿被她大哥大嫂一挑唆，指不定就跟林佳程他们离了心，以后哪还能乖乖地给赵文娟她经营铺子呢？
这头，秦欢正忙着给大伙儿打菜，今天她也做了好些大菜，有炸酥肉、酱肉丝、锅巴肉片、雪豆猪脚汤，选择多样，店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海英婶子那边，肥肠粉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新加的米粉多了几样特色浇头的助力，竟也隐隐有了压过肥肠粉的趋势。
现在看来，工厂食堂降价对秦记餐馆的影响居然近乎于无了。
生意涨回来了，几个店员居然比秦欢还要高兴，特别是新来的几个，早就把秦记餐馆当成了一个小家。
海英婶子漏粉漏地越发熟稔了，敲葫芦瓢也越来越有节奏了，雪白的粉细细地落下来，顺着敲打葫芦瓢的节奏跳舞，漂亮极了。
突然，海英婶子的节奏却突然停了下来。
侧头一看，店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对夫妻，提着大包小包，还牵了一个孩子，一看就不是来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