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比如说?”时如问。
景明望了眼楼上,挑空的布局恰好能看见二楼边缘的扶手。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软皮沙发:“那边聊?”
时如甩着胳膊挪了过去。
“翁宵月的身份是老鹰,演绎事件里有她的名字。”景明顺势在她斜对面坐下,“可她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他直视时如的眼睛:“但你见过她,对吗?”
时如再一次觉得景明是个聪明人。
她抱着双臂,神态放松:“你这么笃定,有证据吗?”
“你和黄丝娜聊天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景明说,“我看见你虚揽的动作,像身旁真的有人,而且你还叫那个人妹妹。”
“那万一我在演戏呢。”时如轻笑,“你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景明在观察她表情的变化:“我虽然无法脱离剧情的掌控,但我记忆都在。演绎结束后,我复盘过整个宴会的流程。期间你先后提到了两个我们看不见的人,你的‘妹妹’和你的‘朋友’。根据你手掌抬起的高度看,前者更符合人类的体型。”
“恰好,刚刚翁宵月离开的时候,我对比了下,高度相差不大。”
时如这次是真笑了:“然后呢?你就是这么跟队友共享信息的?”
“我大概整理了演绎事件的故事线。”景明说,“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交换。”
时如没有拒绝的理由。
景明的故事跟她之前推测出的剧情相差无几,只是他还拥有时如“死后”的视角。
比如时如失去生命体征后,葛洲强迫所有人都上前补了一刀。
再比如她的脑袋不翼而飞,没人知道去了哪儿。
这些都是时如没见过的剧情。
景明贴心地补上自己分析的结果:“所以我在想,明天的演绎事件会不会是埋尸。”
“看看明天的参演人员有没有我就知道了。”时如打了个呵欠,“反正我现在在剧本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眼角泛着泪光:“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现在轮到我了。”
“翁宵月给我说,其他人都见不到她。”
时如大致讲了下跟翁宵月之间的沟通,而后补充道:“还记得卡片的名字吗,演绎卡,演戏可不光需要演员,还需要导演。”
“她的确像能够纵观全局的人。”
虽然从头到尾,翁宵月的存在感都极低。
时如对她印象只停留在胆小、畏缩,害怕与人交谈上。
景明暗忖,目光落在桌上被遗忘的那把单独钥匙上:“我们恐怕得在明天抽卡前解开这个钥匙的谜底。”
“但我们连谜题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如起身,“我要睡了。”
倒不是困,时如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试试自己点数全压的防御,到底能不能行。
景明按着眉心:“好。”
出于礼貌,他还补了一句“祝好梦”。
时如头也没回:“如果你刚刚不叫住我,没准儿我已经套完话了。”
“但万一翁宵月身份有问题,你单独跟她相处很危险。”景明跟在她身后。
能有啥危险的。
人小妹妹愿意给自己20的社恐值,这不比跟其他玩家聊天要好……
时如的步子突然顿住。
她总算知道那股怪异从何而来了。
除开自己外,还剩五个玩家,她在每个人那里都薅过社恐值,但全是1点2点,只有翁宵月。
她给的两位数。
和那些大方鬼给的一样。
翁宵月,真的是玩家吗?
“怎么了?”景明跟着她停下。
“没什么。”时如若无其事地说,“我看看我的房间在几楼,你先走吧。”
她慢步走到地图旁,下巴微扬,手指在别墅的平面图上虚空点着。
景明不傻,时如这状态很显然是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只留下一句:“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去吧小明同学。”时如摆了摆手。
她在确定翁宵月的房间位置。
倘若翁宵月真的不是玩家,那她当然得趁着休息的时间多薅点社恐值。
别墅一共有四楼,准确的说,是三楼半,因为四楼留了一大半的区域用来做露台。
但恰好,翁宵月的房间就在露台旁。
更巧的是,时如和景明的房间也在四楼。
葛洲跟黄丝娜住在三楼的一头一尾,中间隔着许多空房间,但闲阳却单独在二楼。
时如撇着嘴,四楼一共就仨房间,放着三楼不去住,非得把四楼塞满,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这个安排很符合每个人的身份。
黄丝娜和葛洲作为“别墅主人”,当然得要单独住一层。二楼大概率是客房,供闲阳这种有点身份但不多的客人下榻。
居住楼层把玩家分成了三个阵营,时如很好奇,景明为什么也在四楼。
壁炉旁的户内电梯亮着绿色的运行灯,不需要刷卡便能乘坐。
时如视若无睹的绕过它,选择了不那么方便,但安全的楼梯。
二楼跟三楼的房间全都紧闭大门,只有门缝隙透出的光证明有人居住。
相较于其他楼层的静谧,四楼似乎有点热闹过头了。
翁宵月的房间半开着,暖黄色的光落在木质地板上,人影绰绰,仿佛在邀请人进去坐坐。
景明则靠在自己的房门上,占据了小半个过道,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边。听见时如上楼的动静,才收起探究的目光。
两人无声的对视,最终以景明低头看表,并关上门为结束。
按照顺序,分别是景明、时如、翁宵月。翁宵月的房间跟她在一楼的座位一样,都靠着边缘。
时如越过自己的房间,走到翁宵月门前象征性敲了敲门。
“请进。”
时如这才彻底推开大门。
屋内的陈设很豪华,粉色短绒包裹的柔软床头,神态各异的玩偶坐成一排,黑色纽扣缝制的豆豆眼似乎全在盯着时如这个外来者。
鹅黄色的崭新床单被抻得没有一丝褶皱,一旁的床头柜上摆放着几本书籍。
时如特意仔细看了下,书脊上写着《演员的自我修养》《如何用眼睛传递情感》。
非要硬扯的话,导演也不是不能看演戏相关的书。
翁宵月坐在精致的梳妆台前,都快休息了,眼眶周围还是很红。时如都怀疑她压根不是害怕,而是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姐姐找我有事吗?”翁宵月小声地问。
时如走到落地窗边的躺椅坐下,坦然自若地说:“担心你害怕,过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翁宵月:“……姐姐开什么玩笑呢。”
“你都叫我姐姐了。”时如笑眯眯地看着她,“还不许姐姐来看看你吗。”
这话她是捏着嗓子说的,还故意带了点儿娇嗔的意味。说完时如自己打了个冷颤,反观翁宵月,她呆愣愣的,双手局促地搅在一起,很不自在的样子。
“真的吗……”
时如笑得很自然:“聊点儿别的怎么样,说不定你会放松点。”
她没给翁宵月拒绝的时间,直接新起了个话题:“你之前说你是学生,哪个学校的啊。”
“我……是小地方,姐姐应该没听过。”
“我也是小地方出来的……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嘛,我又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时如话锋一转,接着问,“你之前被霸凌,没想过找老师吗?别误会,我以前也被霸凌过。”
翁宵月掐着掌心,脑袋低垂,仿佛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我找过,没用的……”
“那些人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我家庭条件不好……没办法反抗。”
时如猛地起身走过来,吓了翁宵月一跳:“怎、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太惨了。”时如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要勇于抗争啊孩子。”
掌心的触感有些粗糙,像流浪小猫的硬毛。
时如收起手。
有温度,也不像是鬼啊。
床底女鬼的手是冰凉的,攫魂水鬼周身也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翁宵月怎么看都跟他们不搭噶。
时如原本以为,自己抽中兔子卡是因为有相同的经历。基于这点,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同样被霸凌致死的翁宵月。
她甚至猜过翁宵月是幕后指使者,所以才能置身事外,当个看戏的观众。
面对时如的触碰,翁宵月一如既往地不适应。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椅子往后退:“我、我知道了。”
她坐着,时如站着的缘故,翁宵月必须要仰头才能和时如对视。时如无意瞥见她脖子上的红痕,细如发丝的印痕缠绕住脖颈,锁骨上方尤为明显。
“虽然有点冒昧,”时如问,“请问你是被勒死的吗?”
社恐值+10——来自翁宵月。
时如抿唇,看来是挺冒昧的。
但如果是这样,那或许可以暂时排除翁宵月的嫌疑,毕竟剧情里主人公的死法和她不一样。
翁宵月:“……我不记得了。”
她深呼吸着,仿佛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般:“我、我要睡了……姐姐要不你先回去吧。”
这句话消耗了翁宵月大部分力气,她挺直的背瞬间垮下去:“我没有要赶姐姐走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有点晚了。”
时如遗憾地点头:“行吧。”
她虽未完全打消疑虑,却仍贴心地给小妹妹关好了房门。
然后推开自己的房间大门。
咦。
推开。
时如握着门把的手停顿了下。
脑子里刚闪过碎片式的灵光,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床底响起。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床底缓缓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