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只是跑了两步,时如感觉手里空落落的,又掉头回来。
抓起玩偶往拎着头颅的臂弯里夹,另一只手则拽住翁宵月的胳膊。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眼睛。”时如说,“不过还是希望下次你能带我去找黑色眼睛的玩偶。”
翁宵月轻飘飘地说:“玩偶位置是随机的,我不知道它们的具体方位。”
“你不是GM吗,怎么会不知道。”
“GM……是什么?”
时如死死盯着电梯透出来的光,一时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障碍物。身体重心猛然倾斜,她一个踉跄,下意识用手里的东西拿来护住脑袋。
闷响砸起满地的飞尘,时如倒在地上,恰好和玩偶对上眼。
青灰色的眼睛眨了眨,如同鬼魅的声音响起:“妹妹背着布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笑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妹妹背着……”*①
清脆的童音透着诡异,玩偶的嘴无端裂开,头上用针线缝制而成的黑色头发快速暴长——方才撂倒时如的就是它的头发。
“妹妹背着布娃娃……”玩偶的吟唱还在继续,发丝在短短几秒内已经生长到近一米长。发梢缓慢在地上爬行蔓延,尾端已经快碰到时如的眼睛。
“背,背背背。”时如动作利落地爬起来,“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咋还不会走路捏。你学学人小白姐姐,身残志坚,那样了都还能围着屋子跑八百米。”
在房间里待着修补指甲的床底女鬼打了个喷嚏。
时如说着,将玩偶往翁宵月背上一放,还不忘把手上沾的灰抹在玩偶身上。
“这下算背着了吧。”
翁宵月:……
“快走吧,你走前边。”时如嘴角扯起一个敷衍的笑,“你知道的,我看不见。作为好朋友,这点小忙你不会不帮的对吧。”
翁宵月:……?
来不及拒绝,时如推着她人往前走。在这个过程中,玩偶都快长发及地了。密密麻麻的交织成网,看似柔软的发丝,摸上去比鱼线还要坚韧。
时如以前看新闻的时候想过,如果有人正好在高速行驶,会不会被横栏的鱼线拦腰斩断。
不过现在,那玩偶的头发似乎是有想将自己一分为二的打算。
纤细的发丝沿着她的脚踝向上攀爬,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时如的脚步。明明电梯的光近在咫尺,却好似隔着千沟万壑。
不仅如此,那头发还不能直接用手扒拉。只要碰上,它就会立刻调转方向,顺着肌肤往另一边伸出试探的须子。像针尖似的,极力往人的毛孔里扎。
还挺恶心的。
不能再它继续这样下去了,时如在短暂的思考后,捻起发尾快速打了一个死结、两个死结……很多个死结。
玩偶厉声尖叫起来:“我的头发!”
“你又不是容嬷嬷,你扎什么呢扎。”时如艰难地迈动双腿,“小朋友就应该老老实实梳辫子。”
头发的威胁来自于它的锋利,但揉吧成一团,它就只能是风滚草。
虽然仍有不少头发缠绕着时如的双脚,但她皮糙肉厚,一时半会儿玩偶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除了走得慢一点,可时如本来就需要时间分辨脚下的路,慢对她来说不是大问题。
翁宵月感受到背上玩偶在疯狂扭动,默了默:“你一直都这么大胆吗?”
“以前不是。”时如回答,“后来发现发疯挺好的,至少别人不会招惹疯子。”
“是吗……”翁宵月喃喃自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时如急忙改口:“但我觉得你就现在这样挺好的,别发疯,至少别对我发疯,我们是朋友。”
“朋友……”翁宵月若有所思,“朋友会互相保护吗?”
说话间,电梯门越来越近,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时如加快了速度:“会,所以你得保护我。”
她一脚踏进了电梯间。
玩偶的头发仿佛碰到火焰那般,瞬间无声燃烧起来,配合上电梯门上玩偶的水枪,散发出刺鼻的劣质塑料气味。
危机暂时解除了。
时如松了一口气,弯腰解开小腿上剩余的头发。
而翁宵月站在她身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第一个把我当朋友的人。”
“一般在小说里,下一句话就该是‘你要永远陪着我’了对吧。”时如动作熟练的将缠绕的头发搓成团,麻利地丢出去,“但你要知道,真正的朋友是无私奉献的。比如我把你当朋友,我就愿意让你暂时成为我的眼睛。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应该帮助我脱离困境。”
翁宵月总觉得时如这句话哪里不对,但她说不上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时如打扫完战场后,看向那个了无生气的玩偶,它的脑袋秃了一块,被灼烧留下的硬茬支棱着。
跟以前被霸凌的自己有点像。
时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曾经被别人剪掉的头发早就长了出来。
“给你。”翁宵月把玩偶递给她,“准备好了我们就继续。”
这大概是心态上的转变,翁宵月从一刻起,对时如的怜爱变成了真正的喜爱。
“谢谢嗷。”时如接过来,单手拎着娃娃抖了抖。叮呤咣啷的声音在玩偶的肚子里响起,一听就是有金属物件。
她念叨着“莫怪莫怪”,手已经摸索到玩偶肚子上的线头了。
因为右手拿着头颅,所以时如只能单手拽住线头抖动。还好玩偶自身够重,很快那根线便扯开了它的肚皮,露出里边的棉花和一把……剪刀?
时如正准备腾手去拿,便感觉手上一轻。
玩偶离开了那根线,跟着剪刀同时砸在地板上。好巧不巧的是,它的脑袋正好对准了竖起的剪刀。
噗嗤一声,它整个脑壳都栽进了剪刀的利刃。
“哎呀,抱歉抱歉。”时如吧唧一下把剪刀扒出来,“不是故意的嗷。”
除了剪刀外,玩偶的肚子里还有封信,泛黄的纸面跟头颅嘴里的是相同的材质。
时如单手拆开,上面写着方才玩偶发癫时唱歌的歌词。
【2/7
妹妹背着布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笑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时如琢磨了会儿,选择把信重新对折塞进头颅的嘴里。
不难猜测,这是第二封信,只要找到剩下的5封,或许就能拼凑出完整的线索了。
“你们动作这么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黄丝娜,小腿上扒拉着个挂件,也是青灰色眼睛的玩偶。
她警惕地盯了眼手里空荡荡的翁宵月,悄悄凑过去:“你的东西被时如抢了?”
时如:“其实你可以再说大声点,我听不见的。”
黄丝娜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我只是假设,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好人。”
从早上她发现时如对自己房间里的东西一清二楚后,她便固执地认为时如别有所图。
“我是纯好人,不信你问她。”时如下巴抬了抬,示意黄丝娜问翁宵月。
她的确有意在电梯停留,因为地下室守则写了不能组队,组队会遭到抹杀。并且,只有找到青灰色眼睛的玩偶才需要回电梯,所以肯定能有人发现翁宵月不对劲。
毕竟手里没玩偶的人是翁宵月,不是自己。
只可惜黄丝娜对自己的防备心太重了,当然这不怪她,在未知的情况下有戒备心是好事。
翁宵月唯唯诺诺地点头:“是的,时如姐姐是好人。”
很会装,怪不得要在房间里放《演员的自我修养》。
黄丝娜怀疑的目光在时如身上游走了一圈,泄气道:“算了算了,你们能帮我先把这玩意儿取下来吗,它咬着我肉,我不敢直接扯。”
她遇到的这个玩偶武器是牙齿,锋利得很,见到自己就跟恶狗扑食似的,咔嚓一下就咬了上来。
要不是自己意志力强大,且距离电梯不算特别远,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跑回来。
时如这才注意到,黄丝娜的裤腿破破烂烂的,原本就是破洞裤的设计此时更是雪上加霜。她腿上挂着玩偶嘴角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虽然已经失去了行动力,但嵌进肉里的獠牙并没有收起来。
时如眼神佩服地看了她一眼,由衷称赞道:“你是个勇敢的玩家。”
黄丝娜脸爆红,慌乱地看看这看看那:“啊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她刚刚还在质疑别人身份,现在时如却反过来夸自己。
怪不好意思的。
身为18线小明星,黄丝娜收到过一些称赞,但大多是针对她的外表,或者赞扬她的演技,说她勇敢的,这倒是第一个。
当然啦,她确实觉得自己挺勇敢的。
被这种邪恶摇粒绒娃娃缠上,她都只是一边尖叫一边往电梯飞奔。
时如将一直没松手的头颅放下,蹲下来抓住黄丝娜腿上的玩偶:“忍一下,它牙齿还在你肉里。”
黄丝娜重重闭上眼:“你扯……啊!”
将近两厘米的牙齿混着皮肉碎屑被扒出,疼痛从小腿游走到大脑只花了短短半秒。
唯一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大动脉,不然就现在的情况,连止血的东西都找不到。
时如看着手里的玩偶,拿起来摇晃了下。
里边果然也有东西。
她将玩偶还给黄丝娜:“喏,它肚子里应该有道具之类的,你自己拆吧。”
黄丝娜点点头,忍着疼痛扒开了玩偶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