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时如感觉自己的胸腔在剧烈起伏。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是没见过的大鬼诶!
有新的社恐值可以薅了也!
不同于时如的淡定,除却翁宵月外,其他人在找回视野的瞬间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他们推搡着往角落里躲,恨不得把别人推到最外圈成为自己的掩体。
金属质地的电梯内壁映照出他们神色各异的表情,时如不用回头便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着重关注了下翁宵月,发现翁宵月正被闲阳死命往外推。
翁宵月没办法,只能靠着同样在最外圈的景明站定。
时如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大鬼身上。
如果它想杀了在场的人,那么方才灯熄灭的时间是最合适下手的。
现在灯再度亮起,它却仿佛进入了假寐状态。
除了滴落的、看似粘稠的液体,便不再有其他动作。
它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跟个看门的保安似的。
对,保安。
时如盯着它,它是在阻止电梯里的人出去。
就跟玄幻小说里一样,有宝贝的地方必有守护兽,只是这儿换成了更符合当下氛围的大鬼而已。
时如眼睛转了一圈:“你好像个花洒啊,要不叫你小花吧。”
大鬼连眼皮子都懒得掀开。
它保持着自己的姿势,继续守护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那大花?小花花?不是吧,你这鬼很没礼貌诶,好歹吱一声啊。“
大鬼仍然没动。
时如想了想,反手摸了下被打湿的后背。
她指尖捻着浸润的布料,若有所思地后退了几步。
而后,她双手托举着头颅,手臂轻轻摆动,那颗脑袋利落的在空中划出条抛物线,目标直指大鬼的脑袋。
砰——
脑袋穿过大鬼的身体,直愣愣撞在电梯内壁上,又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时如有些遗憾的把脑袋捡了回来,顺便把飞溅的碎片全部踢开。
她果然猜对了。
别墅里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能提供不等的社恐值。
只有这只大鬼,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加上这只鬼身上的液体分明是粘稠的,有些在光线下都快拉丝了。但自己被淋湿的衣服却没有那种黏腻的触感,与普通的水相差无几。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鬼,一切都是幻觉。
果然,在时如理清思路后,原本匍匐着的大鬼变成了个玩偶,正是在翁宵月房间里看见那种,黑色纽扣眼睛的玩偶。
它手上抱着水枪,喷出的水柱沿着天花板滴落,倒是符合“电梯哭了”这句话。
时如转身看向身后,其余人还沉浸在恐惧之中。
唯独翁宵月,古井无波地站在那里,眼眶微红。注意到时如看过来的目光,怯弱地笑了笑。
时如啧了声,小声嘀咕着:“如果直接干掉你,会不会就算通关啊。”
她本来没指望能得到回答,可翁宵月却喃喃道:“不可以喔,我现在是玩家呢。”
时如嘴角耷拉着:“那我能告诉他们吗,我猜你会说不能。”
“能的喔姐姐。”翁宵月忽然笑了,结合她小巧的五官很是乖巧,“但是你会死的喔。”
时如:我就知道!
她叹了口气,拎着头颅把剩下的人挨个敲了一遍,就跟打地鼠似的。
最先清醒的人是景明,他抬眸看了眼那个黑色玩偶,不声不响地退到了旁边。
黄丝娜和闲阳差不多是同一时刻摆脱幻境的,紧接着便是葛洲。
待众人全部回过神来后,翁宵月又回到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时如站在一旁,特意观察了下黄丝娜看见玩偶时的表情。
她想过惊慌、想过无措,但不曾想过黄丝娜只是悄悄捏紧了自己的衣摆,纵然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似的,却什么都没说。
“走吧。”时如按下电梯的开门键,“来都来了,总得打个卡吧。”
这里是负一楼,半点光都没有的环境里,时如只能看清自己的脚下。
她停下大步往外迈的动作,半弯着腰,左手向身侧伸出:“各位请~”
零零散散的社恐值陆续到账,估计是一人给贡献了1点。
没关系,蚊子肉也是肉嘛。
景明知道她晚上视力不太好,主动走在了最前面。
这种时候,闲阳不介意谁来当领头人了,他只想规避所有可能会产生的风险。但他又不想自己走最后,便讪笑着找借口排在葛洲前边。
时如跟在景明身后,她其实不怕,只是因为视野丢失,她每一步都必须踩在景明走过的步子上,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突然冒出的东西绊倒。
电梯门没有自动合上,仿佛在等他们回去。也所幸门没关,还能有微弱的光照射过来。
“这里有东西。”景明猛地停下。
时如差点一头撞上他的肩膀,好在刹车及时。但身后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葛洲一脚踩在闲阳的后脚跟,把他的鞋整个薅了下来。
“地下室守则……”借着光线,景明一字一句读出纸上的内容。
1、地下室只允许人数等于楼层数字的队伍一起行动,人数超出将会遭到追杀。
2、如果遇见黑色眼睛的玩偶,可以问它一个问题,它会如实回答。
3、如果玩偶的眼睛变成青灰色,请带上它回到电梯,电梯会保护你。
4、地下室有两层。
5、玩偶一共有13个,找齐之后你们要的东西自会出现。
“那坏了。”时如说,“人数需要等于楼层,这里是负一楼,那我们岂不是一个人都不能留。”
“可能只看数字吧。”景明正要把纸递给其他人,便看见上边凭空多出来的第六条,就像是有人正拿着笔涂写。
6、楼层数字不看正负号。
时如心满意离。
“现在是负一楼,我们只能单独行动。”景明分析道,“不过规则上写了地下室有两层,应该负二楼只能走楼梯进。所以为了保证安全,待会儿无论是谁先找到二楼的入口,都建议待在原地等其他人一起。”
葛洲表示没问题,扭头就走了。
闲阳左顾右盼,决定就在电梯附近打转。
黄丝娜固然害怕,但咬咬牙还是离开了。
景明放低了声音:“你能行吗?”
“我怎么不能行了?”时如微微仰着头,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你这不侮辱人吗。”
景明不再多言,留下一句“保重”便转身搜寻玩偶去了。
时如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转身,凭着直觉找到翁宵月的方位:“小月妹妹,咱俩组队呗。”
“你为什么要对着空气说话。”翁宵月的声音从侧面响起,“规则说了负一楼不能组队。”
时如循着声音转动身体:“是啊,人和人组队,你是人吗你。”
翁宵月:“……多少有点侮辱人了哈。”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扮演的什么身份,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人。”时如摸索着拽住她的手臂,“我看不见,你就当当我的眼睛呗。”
说着说着,她直接唱了出来:“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①
社恐值+10。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翁宵月很好奇。
时如知道她这是答应了的意思,便松开了手:“你要杀我早动手了,还能等现在?”
“你很聪明,也很勇敢。”翁宵月带着时如往前走,那股时常萦绕在她周围的怯懦消失了,“如果我是你该多好。”
“别,我管你叫姐姐。”时如打了个寒颤,“你一这么说我就觉得你要夺舍我。”
“我不会那样做的。”翁宵月说,“我只杀有罪的人。”
“比如说?”
“如果代价是死,你也要听吗?”
“那还是算了。”时如换了个问题,“所以你是被杀死的那个人,在宴会上,对不对。这不算泄题吧,反正你不说我也可以去问黑眼睛玩偶。”
“是。”翁宵月话里突然带上了恨意,“凭什么他们可以好好活着,而我只能惨死!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他们,我希望他们都失去自己重视的一切,和我一样。”
时如嘶了声,抬手放在她肩膀上。虽然看不见,但拜之前在宴会上的经历所赐,她这次没找错位置:“你先消消气,我还有问题要问。我拎着的脑袋是你的吗?应该不是吧,我都拿起来当篮球抛了,你都没生气。”
“不是我。”
“那就好。”时如继续心安理得地抓稳了那颗头颅。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时如安静地跟随翁宵月的步伐,脑子却转得飞快。
结合当下的所有线索分析,翁宵月被霸凌惨死,复仇的怨气让她布置出这场游戏。每个人对应的都是曾经伤害过她的角色,自己则是扮演她本人。
所以翁宵月拿到了鹰的角色卡,因为她是导演,是能够纵观全局的飞禽。
可这不足以解释游戏当下的进程,如果翁宵月的目的是为了报复,那么应该让其他人死去才对,而不该是让他们进行演绎,把过往重现。
福至心灵一般,时如顿悟了。
她拽了拽翁宵月的衣袖:“你之前被污蔑过对不对。”
明明是疑问句,时如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正因为翁宵月被污蔑,所以她想让别人找到真相,洗刷自己的冤屈。
只有这样,事件演绎才有存在的必要。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时如:“包括我吗?那我能不能说我最宝贵的东西是晚上视力不好啊。”
翁宵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抬手指着面前:“玩偶,找到了。”
看不看得见不重要,重要的是时如四肢健全。她直接摸索着把玩偶抱了起来,如果无事发生,那就正常提问。万一感觉到了阴冷,直接回头往电梯跑就行。
反正电梯亮着灯,她能分辨方向。
不过事实证明,翁宵月是有点良心在身上的。
“你要问什么。”玩偶说。
时如琢磨了会儿:“翁宵月是不是遭受过污蔑?”
旁边看戏的翁宵月:?
玩偶瓮声瓮气地说:“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但作为补偿,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提问的机会。”
时如很想把玩偶砸地上:“不是说好的有问必答吗?”
“是会如实回答,不是有问必答。涉及到游戏核心的问题我们无法给予回复。”玩偶说,“你的提问机会已使用完毕,请将我放回原位。”
时如微笑着松开了手。
啪叽——
玩偶捂着屁股骂骂咧咧:“轻拿轻放轻拿轻放!”
“你又不是易碎品,还轻拿轻放个屁啊。”时如翻了个白眼,“啥有用信息都没提供给我,你还想我态度好点,真当自己是贡品了你。”
她拧转身体,对翁宵月说:“不过对你可以态度好点。小月妹妹,带我去找下一个玩偶吧~”
翁宵月:“你好,我在你左手边。”
“抱歉抱歉。”时如转正身体,“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电梯的光都快变成一个小点后,时如彻底失去了视野。
她抓紧了翁宵月的胳膊:“小月妹妹~你不会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吧~那可不行,我要牢牢抓住你~”
社恐值+8。
社恐值是会递减的,这点时如早有领悟。所以要想早日积攒满进度条,只能不停去挖掘新的小羊羔。
说来也奇怪,自己从进入游戏开始,不是在薅羊毛,就是在薅羊毛的路上。明明社恐值一路高走,可进度条却没多大反应。
时如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绑定了假的系统。
正想着,翁宵月突然开口:“第二个玩偶,找到了。”
时如还没想好要问什么,便和一双青灰色的眼睛对上。
鼻噶大小的眼睛,却闪着令人心悸的光。
规则里说了,电梯会保护玩家。什么情况才需要保护,那当然是有危险的时候啊!
时如脸色一变,撒腿掉头就准备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