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牢不可破的契约
一阵微风拂过，陈守熹回过神来。
她谨慎地扫视着四周，试图确认自己的处境。
此时正是深夜，街头空无一人。路边几个孤零零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借着昏黄的光线，陈守熹辨认着街道两旁的建筑。她看见老旧墙面上排列着内陷的尖拱门式的窗户，每个窗户中间穿插着壁柱的图案。陈守熹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欧洲。
她抬起脚，试探着向光线更亮一点儿的地方走去。
刚走了两步，一个尖利刺耳的男声从她身前拐角处传来：“您...您觉得这...这里可以吗，主人？”这个人说的是英语，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陈守熹只能在这种寂静无声的环境下才能勉强分辨出他说的单词。
“一个麻瓜的街区...”另一个声音响起。它们好像完全是从同一个位置传来的，像是同一个人在说话。但这个人的嗓音和先前那个完全不同。它轻蔑，冰冷，像寒风一样刺骨。“随你吧。”他说，“随你吧。我想这里是安全的...我现在的体力...恐怕走不了太远了。”
“您很快...就...就会拥有新的身体的，主人。”第一个声音说着，陈守熹感觉到他更近了。
不需要更多的提示，陈守熹立刻就猜到了那个所谓的“主人”是谁。
伏地魔。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
想到这，她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她四周张望了一下——最近的勉强可以躲藏的地方是一个垃圾桶，距她有十几米远。她放缓呼吸，蹑手蹑脚地后退。
冰冷的声音没有回答，而是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阴险而低沉，和他的说话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陈守熹咬紧了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打哆嗦。
两个人不说话了。陈守熹听见一个拖拖沓沓的脚步声正在向这边接近。
“有人在那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忽然说，“我感觉到了。”
陈守熹心里一惊。
“我...我不知道，主人。也许...只是路过的麻瓜？我想...我们没必要...”
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更近了。
“他在隐藏。我知道。他想要躲避我们。”第二个声音有些不悦，粗暴地打断了第一个声音，“他很可能听到了些什么。”
“啊...主...主人。”第一个声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傻瓜，过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个不识趣的麻瓜，干脆就解决了吧。”
陈守熹距离那个垃圾桶还剩一米——这个时候她也不认为这个简单到极点的遮蔽物可以帮到她了——说话的那个人已经从拐角处转了过来，在距离陈守熹十米左右的位置和她面对面地站着。
她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年轻人。他的嘴角有些歪斜，并且不断地抽搐着，好像得了什么可怕的怪病；头上缠着厚厚的头巾，但是缠绕方式又与常见的宗教里的不同，看上去十分诡异。他的肩膀上趴着一条小臂那么长的小蛇，蛇的肚子上十分臃肿，隐约能够看到一副人类五官的模样。
“你...你是谁？”瘦削男人含糊不清地问。
“我...”陈守熹紧张极了，她第一次说英语的时候再也不顾及语法或者高级词汇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在学校学了六年的英语足够她表达她想说的意思——如果她能够想到该说些什么的话。
伏地魔似乎知道她是麻瓜。而这个黑魔王对麻瓜从不手软。即使她发誓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即使伏地魔可以用一个遗忘咒解决问题，他还是会取走她的性命...弗兰克就是最好的证据。他因为偶然遇到了小矮星彼得和复活前的伏地魔而死于杀戮咒...如果她假装成一个巫师呢...陈守熹又想到伯莎·乔金斯。那个偶然遇到小矮星的巫师也没有逃过伏地魔的毒手...
“桀桀...”陈守熹还在思考，就听见一阵冷笑传来。这个声音来源于奇洛肩上的那条蛇和他肚子上那副扭曲的五官，陈守熹猜测这时的伏地魔还没有完全附在奇洛身上，有时候他仍然会附身动物，“看上去是个被吓傻了的小麻瓜...快点儿杀了吧...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是...主人...”裹着头巾的男人抬起手，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魔杖。
“伏地魔（Voldemort）！”天知道这个原文为法语的名字是怎么冒到陈守熹嘴边的。大概遇到危险的人都会爆发出平时所没有的潜力。
“我知道那个预言。那个...关于哈利·波特的预言。你会死的。你会死于和那个男孩的决...”一连串平时磕磕盼盼犹豫很久才能想出来的英语就这样脱口而出。
“闭嘴！”那个冰冷的声音怒不可遏。
“只有我可以救你！”开始说话之后，陈守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没有理会伏地魔的愤怒。眼前的奇洛没有对她动手，她便一直说下去——这可能是她唯一的生机：“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他们会怎样毁掉你的魂器...那个挂坠盒...在那个孤岛的岩洞中，但是他们还是能够找到...邓布利多调查了你。还有那本日记...”
“够了！”伏地魔没打算让陈守熹把他魂器的位置都说出来，他命令着奇洛向前一步，更加接近陈守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因为...预言？”陈守熹后退着，大脑飞速地运转。
“这么说...我们遇到了一个小巫师...”伏地魔的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她还掌握着不得了的秘密...不如...说来听听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陈守熹又不说话了。她不打算告诉伏地魔她知道的剧情——她不认为如果她说出一切，伏地魔会此放过她而不是杀人灭口。既然说出来也不能生命的保证，那么她没有任何理由给眼前的大魔王送上助攻。
“说出来，我不会伤害你。”似乎是猜到了陈守熹的心事，伏地魔放缓了声调，耐心地诱导着，“恰恰相反，我会给予你力量。我会教导你如何战胜死亡——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么你就应该明白，我已经控制了死亡...”
陈守熹的心怦怦地跳着。她明白自己应该装出一副憧憬的样子。可是憧憬的神情是什么样的呢...她思考着，努力让自己回想起在幻想未来时的神情...
“你在伪装...”伏地魔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陈守熹美好的幻想，“不要试图欺骗伏地魔大人...”
陈守熹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她差点儿忘了伏地魔高超的摄神取念...即使在这么虚弱的状态下，他依然能够读出她在想什么...那么...那岂不是...她知道剧情的优势毫无作用...如果伏地魔能够读到她的心，她就不可能用这些信息来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这样最少不会改变剧情...
可是...不，不对。他不可能能够读到她的想法。如果他可以的话，他就不会要求陈守熹说出这些情报...
陈守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告诉我...”伏地魔——奇洛慢慢地接近着陈守熹，她已经退到墙角退无可退，“是什么...让你认为...追随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他试图引诱一个人的时候，伏地魔冰冷的声音变得极具魅力。他的冷漠无情忽然成了他魅力的一部分。
“也许你相信了一些愚蠢的传言...让我猜猜...那些关于正义和邪恶的理论...你觉得我对于麻瓜过于冷酷，对吗，小女孩？”
陈守熹不说话，焦急地在心中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看来我是猜错了？”伏地魔喃喃自语，“如果是十年之前...如果我还拥有我那强大的身体...我只需要一眼，就能分辨出你的脑袋里有着什么愚蠢的念头...你知道吗？如果你愿意学习，你也可以做到，你可以看到，在那些表面上的伟人的脑子里，都藏着什么肮脏的想法...你可以做到的远比你现在所做的要多...他们告诉你你不可以做的事情...那些你没有尝试过的事情...”
伏地魔嘶嘶的声音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它变得美妙，具有磁性，好像一曲优美的音乐，吸引着人继续听下去。仿佛是杀意的对立面。好像他这个时候的声音可以带领着陈守熹远离那个危险、冷酷、邪恶的伏地魔，让她所面对的人变成一个优雅、风度翩翩的领导者。获得这个改变所需要的，只是她轻轻点点头。
“来吧，告诉我吧...告诉我你内心渴望的究竟是什么...伟大的伏地魔大人会帮助你实现...”
陈守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在恐惧。你不敢开口...”伏地魔直勾勾地盯着陈守熹，接着，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因为你说出来的话一定是谎言...你知道我能够看穿谎言...”
“现在的你很难让人信服。但如果你允许我活着...”陈守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在冒险。她必须说实话。
即使在伏地魔最虚弱的时候，他仍然能够看穿别人的谎言。
“你知道我是怎样对待我的反对者的吗？”伏地魔身上的魅力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冷。
“如果你杀了我，你也会死去。就在不久的将来。”陈守熹冷冷地说，“——你知道...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很多事情...甚至有很多你以为没有人知道的秘密。除了相信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伏地魔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
“七个。你打算做七个魂器——没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征服死亡的道路上，没有人走得比你更远。你的第一个魂器是日记本。你打开了密室，杀死了霍格沃茨的一个女生。她成为了幽灵，现在就在霍格沃茨的女生盥洗室里。你会尝试利用它复活，但是你不会成功...”
“住嘴！”
尽管这里只有三个人，但是伏地魔仍然不喜欢别人把他的秘密一箩筐地倒出来。他危险的眼睛开始打量陈守熹。他似乎在考虑留下陈守熹性命的可能性。
“我不信任你。”过了很长时间，伏地魔才再次开口，“如果没有一点儿特殊的手段...我很难知道我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好帮手，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奇洛。”
“主...主人？”
“牢不可破咒。你来与她结下誓言。我会做你们的见证人。”伏地魔说，接着他又转向陈守熹，“我要你保证我的安全。我还有我的魂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必须这么做，小女孩。你应该明白，如果你拒绝的话，我没有任何理由对你手下留情。”
陈守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拒绝这个要求，意味着她知道的信息对伏地魔没有任何作用。她并不能阻止他走向死亡。那么伏地魔对她的仁慈就没有任何意义。
陈守熹轻轻点了点头。
“主...主人，我该怎么做？”
“跪下。你们要相对面跪好，握紧对方的右手。我会为你们见证...好了，奇洛，你可以开始提问了...”
陈守熹记得，牢不可破咒的见证人需要将魔杖点在两个契约人握住的手上。这个状态的伏地魔拿不住魔杖。但他似乎不需要。
“当黑魔王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愿意尽你所能，利用你的预知的知识保护他吗？”
伏地魔提示着奇洛，让他跟着自己念出誓言的内容。
“我愿意。”陈守熹的嘴唇机械地张开，合上。
一道细细的红色火焰从奇洛的后脑勺冒出，转了一个圈，飘到陈守熹和奇洛的手上，将它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在火焰接触到陈守熹的那一刻，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了。甚至不需要什么人向他解释这个咒语的作用，她就能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能够感觉到危险。她知道，当她有违背誓言的念头的时候，这种危险的感觉会更加强烈，直到强大的魔法力量将她吞没。
“当储存着他灵魂的容器被人毁坏的时候，你愿意像保护他本人一样保证它们完好无损吗？”
“我愿意。”
第二束火焰缠绕在陈守熹的手腕上。
“你愿意不做出任何阻止黑魔王在征服死亡的道路上走得更远的举动吗？”
“我愿意。”
第三束火焰。
“你愿意，对所有，你凭借刚刚提到的那种特殊的办法知道的事情，以及我们的这次相遇保密，不以任何形式让其他人知道吗？”
“我愿意。”
话音落下，陈守熹感觉到那个一直注视着她的强大存在消失了。然而，他留下来的力量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身体里。她知道誓言已经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