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朋友的聚会
“巴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亚伯特急切地问。
“也许你会愿意在晚餐的时候说说...”
巴德沉默了一会儿：“问题已经解决了。”
“已经解决了？”亚伯特紧紧地盯着巴德，他的眼睛好像要贴在巴德的眼睛上，“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这个星期的信你一封都没有回，今天突然就晕倒了，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你听说她在欢乐之家之后好像有人要杀了你一样...”
巴德低着头，嘴巴动了动，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好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们——谢谢。谢谢你们的帮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巴德，你不能——”
佩特拉走上前，拍了拍亚伯特的肩：“巴德是对的——翻倒巷里到处都是秘密，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之间。有的时候，不知道一些事情是好事。”
亚伯特难以置信地看着佩特拉。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巴德。沉默一阵之后，他终于妥协了。
“谢谢。”巴德又说了一次。
巴德犹豫一番之后，决定带着陈守熹一起参加这次朋友之间的晚餐。他实在不放心把陈守熹一个人锁在魔杖店里，也不愿意麻烦让佩特拉的人照顾陈守熹。
等几人准备好出发的时候，陈守熹发现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身材瘦削而高挑，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皮肤。男孩的脸是长方形的，棱角分明，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和大多数陈守熹在翻倒巷见到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几个人走在翻倒巷的街上，从佩特拉的欢乐会所到他们要去的餐厅的路上。这个“很不好惹”的男孩跟在佩特拉身后，陈守熹猜测他是佩特拉的儿子或者养子。
“这个小姑娘——嗯...绍依是吧？塞莉拉跟我说了她的名字——要在你那待一段时间，是不是？这样哈珀也有一个玩伴了。”佩特拉的目光从陈守熹移到那个小男孩，最后又落到陈守熹身上，“哈珀是罗奇尔家的孩子，他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你们会玩到一起的。”
陈守熹心不在焉地看了哈珀一眼——她还在想如何说服巴德让自己离开翻倒巷——然后她发现哈珀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男孩的目光让陈守熹感到很不舒服，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人盯上了的猎物。
“别那么紧张。”佩特拉笑呵呵地说，“来，打个招呼...”
哈珀看着陈守熹，不情愿地说了一声“嗨”。
陈守熹生硬地回了一句“你好”。
“这就对了嘛——你们聊，我们大人说我们的。”说着，佩特拉拍了拍陈守熹和哈珀的肩，转身到巴德和亚伯特身边了。
陈守熹和哈珀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陈守熹不怎么想和这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孩接触。翻倒巷的大部分人都是反派，这个同龄人也长着一张小混混的脸。而且，她本来就心里有事，脑子里琢磨着怎么“说服”巴德放自己离开。
于是他们沉默着，并排跟在几个大人身后。
没走多远，几人到了一个被黑色浓雾笼罩的建筑门口。随着他们渐渐接近这里，陈守熹感觉到一种邪恶、阴暗的气息。她看到黑雾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洞口，看起来深不见底。陈守熹本能地后退。
巴德等人走进了黑雾中。哈珀紧跟着消失在她眼前。
陈守熹猛地停住脚步，转回身，看着和浓厚的黑屋一样令人不安的翻倒巷。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上来——她要离开这里。
现在。此时此刻。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比之前经过书店的位置要繁华一些。小巷的两边店铺几乎一个挨着一个，三三两两的巫师在街道两旁移动。
陈守熹犹豫的时候，几个形色匆匆的男巫与她擦身而过。不远处，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巫并排站着，脸上挂着诱人的笑容。与她们相距几米远的地方，两个十几岁的青年像僵尸一样无所事事地在街上徘徊，他们衣衫褴褛，皮肤苍白，眼睛空洞而无神，肢体笨拙地摇摆着。
陈守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随后下定了决心。她采取了和上次一样的策略——随便挑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没走几步，一个身材臃肿，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足足有一个扶手椅那么宽的斗篷里传来一阵有些沙哑的笑声。
“孩子，你迷路了吗？”
“我...”陈守熹吓了一跳，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仔细观察之下，她才意识到这个人并没有远处看上去那么胖。她驮着背，拄着拐杖，上半身几乎折叠起来，所以远远看去才像个黑色的大疙瘩。
“我很好。”她说着，侧过身，试图绕过奇怪的驼背女人。
这个女人似乎用了什么魔法。几乎在陈守熹侧身的一刹那，她就又来到了陈守熹的身前：“你为什么要走呢？你看上去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如跟我说说吧...”她说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守熹。
那一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它们在吸引着陈守熹，本能地想要继续看下去。陈守熹看着两个黑黑的洞，里面发光的东西动了，它们旋转着，一圈一圈地向后退。陈守熹想要跟上去，她张开了嘴，几乎就要开始说话...
“绍！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绍！”身后，巴德的喊声传来。
陈守熹一惊，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就被这个驼背女人控制了：“我在这儿！这儿有...”
“呵呵...原来是巴德的人啊...”驼背女人笑道。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高。
巴德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曼蒂！你不能对她动手，那是我们的规矩...”他说着，向小巷里张望。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为她是外面的人。”驼背女人阴森森地笑着，朝巷口深处走了。
陈守熹松了一口气，跑到巴德身边。
直到感觉到巴德身上的温度，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跑到哪去了？”巴德饱经沧桑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他严厉的声音让陈守熹感到害怕——这是魔杖制作人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陈守熹说话。
“别生气，巴德——她应该只是看不见‘尤里德大餐厅’的入口。马库斯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差一点儿走丢了。”佩特拉清风一样的声音从巴德身后传来。
他走到陈守熹身前，快速扫视了一下她的身体，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佩特拉转向巴德：“行了，没事就行了...”
巴德很快冷静下来。他具有攻击性的表情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再次看向陈守熹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一丝忌惮的平静。
“‘尤里德大餐厅’是一家施了魔法的餐厅，”几个人转回身，向刚刚的黑雾返回的时候，佩特拉向陈守熹解释，“只有灵魂有裂痕的人才能看见它的入口。”
“灵魂有裂痕的人？”陈守熹不太能够理解。
“是的。与我们想象的不同，大部分人的灵魂都不是完整的——几乎所有人都经历过令人受伤的，糟糕的事情。这些事情会在我们的灵魂上留下痕迹，让它变得不完美。它们会让我们变得敏感、多疑，有的时候甚至会让我们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但这就是人性，没有什么可怕的。”
佩特拉的话让陈守熹陷入了沉思。她原本以为佩特拉和巴德一样，都是被伏地魔吓破了胆的可怜人。她没有想到佩特拉居然会提到“人性”。他对这种东西也有所思考吗？陈守熹在心里想着。如果有的话，他的看法会是什么...
“‘尤里得大餐厅’的创始人曾经受到过诅咒，看见纯洁的灵魂就会死，所以他就对自己的餐厅施了魔法，让完整的灵魂无法探知这家餐厅的存在。现在，他已经去世了，他的儿子继承了这家餐厅，但是他并没有能力消除父亲留下来的魔法。”
陈守熹点点头。
接着，巴德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了尤里得大餐厅——他们显然认为陈守熹无法看见进入“尤里得大餐厅”的那道门，虽然那个明晃晃的光圈就在陈守熹眼前。陈守熹很高兴他们这样认为，因为这样，她就不需要去解释自己刚刚突然离开的“奇怪”行为。
很快，晚餐开始。
西餐是分食制，每个人都各自点自己的头盘、主菜和甜点。面对着菜单上一堆从未见过的英语单词，陈守熹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巴德就做主给了她和哈珀一样的菜。等菜上来，陈守熹意识到她的主菜是一份烤牛肉，搭配着煮马铃薯以及豌豆苗。其他几人的菜品也都大同小异，基本都是陈守熹以前见过的麻瓜世界的英国菜。
陈守熹在脑海中回想着烤牛肉的英文，又想想菜单上看到的单词，怎么都感觉对不上...也许这东西只是看起来像烤牛肉？
陈守熹切下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忽然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感觉。除去牛肉本身的质感和味道，她感觉到一股能量注入了她的身体，在她的全身上下翻腾，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即使有一头熊突然出现在眼前，她也可以与之拼斗。
这种感觉怪异极了，就好像她已经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超越了自身的超人，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这道菜被施了魔法吗？”她忍不住问。
“当然。”佩特拉笑眯眯地说，“巴德带我们来的可是翻倒巷赫赫有名的‘尤里得大餐厅’，这里的每道菜都是用魔法制成的。”
看到陈守熹脸上难以按捺的惊叹，亚伯特补充：“这些菜肴里面被注入了真实的记忆。它们会让你感受到你想感受到的东西。比如轻松，愉悦，激情，甚至...希望——这样的制作手法是翻倒巷独一无二的——你知道，买卖记忆已经在十几年前被魔法部禁止了。”
陈守熹在心中感叹着魔法的神奇，注意到巴德的神色——当亚伯特提及这些被禁止的魔法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他似乎觉得，不应该告诉陈守熹这些菜品背后的故事。
“哈珀，你给绍依说说你喜欢的甜点吧——这是她第一次来，肯定不知道怎么选。”亚伯特话音刚落，佩特拉就试着转移话题。
陈守熹身旁的男孩开始面无表情地向陈守熹介绍起了这家餐厅的甜点。他的语速很快，陈守熹只听懂了不到一半的内容。他也不问陈守熹听没听懂，像完成任务一样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陈守熹只好默默听着，不时点头。
巴德那边，三人聊起了翻倒巷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说道几个住在翻倒巷的狼人失踪了。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接着，他们又谈到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巫到格里克利的神秘物品商店卖东西，结果这个年轻人的货被老板抢了，人被杀了。
“我见着他了——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来这里干什么呢？他拿着的不是什么违禁品，在对角巷就能卖出去。我敢打赌，他是听了什么小孩子之间的传言，认为他的戒指能在这里卖出大价钱...”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呢，一个生人自己跑到这儿来...”
“我敢打赌他刚从霍格沃茨毕业，正急着证明自己。”
“那也得看怎么证明——菲利亚的魔药店里不是多了个学徒？我看那个女孩就挺聪明的。”
“得了吧，她要是聪明就不会来这儿。要是有其他机会，谁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
几个人说着，他们的主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位侍者走过来，收走了他们的盘子，给几人拿来甜点的菜单。亚伯特接过菜单，传给坐在另一边的陈守熹。
“谢谢。”
“客气什么，我们都跟巴德认识十几年了——以后有空到我那去玩。达克尼斯书店就是我开的...”
巴德干巴巴地笑了笑，就差把“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写在脸上。
接着，他们的话题就又回到了翻倒巷的事情上...
陈守熹也没有与哈珀尬聊，他们只在被佩特拉点名的时候会进行一些机械性的对话，接着就都保持了沉默。陈守熹默默地把碗里的甜点吃掉，想着英国似乎也有不错的食物...
几个人没有待到很晚。
快九点的时候，亚伯特就提出让巴德早点回去休息。巴德没有拒绝。
临走之前，亚伯特把巴德叫到了一边，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陈守熹：“老朋友，我不知道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搞来的，既然你坚持，我也不问了。可是，有些事情我却不得不告诉你：她不是个让人安心的——今天上午，我和芬里尔在书店里遇到她的时候，她很着急着要离开。后来到了佩特拉的会所也是。她肯定有着什么别的心思。你最好小心着点。”
巴德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