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陈守熹的计划
晚上，陈守熹趁着巴德上厕所的工夫把偷的钱悄悄放回了抽屉。
当魔杖店的门被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陈守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面对这个魔杖制作人。
“你在囚禁我吗？”她开门见山地问，目光灼灼地盯着巴德的眼睛。
她已经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她必须表现得强硬。巴德在害怕，她必须利用这一点。一个生活在翻倒巷的人，一个被伏地魔“信任”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她理应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弱点。只要...她可以逃离伏地魔的魔爪。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巴德嗫嚅着，“你知道——黑魔王说过，让我不要把你弄丢了。我不能...”
陈守熹举了举她的胳膊，她的袖口正在缓缓地变大——那本来是一件巴德的衣服，他在上面施了魔咒让它暂时合身，可是现在魔法结束的时间到了。
“你就是这样做的。”陈守熹指出，“我不能离开这座房子——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甚至没有考虑过让我回家取回我的个人用品...”
“不，我不是...”巴德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犹豫着，考虑着陈守熹的提议。
他在恐惧。显而易见。他很清楚把黑魔王的任务搞砸要比囚禁一个小女孩危险得多。可是——陈守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她是黑魔王的手下带来的人。那个人带来了黑魔王的口信。他本人的口信。
如果他亲自下令要求自己给这个孩子一根魔杖的话，那么她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巴德很怀疑囚禁她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好吧。”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我会陪你回家取东西——但是你什么都不能说。你知道什么事情应该保密，对吧小家伙？那个人一定叮嘱过你。”
陈守熹微笑着点了点头。
巴德皱着眉，看起来忧心忡忡，但他最终没有反悔：“你家在哪？”
“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
这是陈守熹已经想好了的答案。
她思考了很久在这个时候应该向谁求助。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邓布利多。他足够聪明，只需要简单的暗示，甚至不需要，就能够想到陈守熹遇到了麻烦。他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远远强过巴德。
可是，巴德不会同意带她去见霍格沃茨的校长的。即使他同意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进入霍格沃茨。
不能是明面上的凤凰社成员。陈守熹很快就想明了这一点。
费格太太？邓布利多安插在女贞路暗中照看哈利的人。能够承担这个任务，她一定足够谨慎。陈守熹可以让她明白自己的困境。可是然后呢？她不具有帮助她的能力，最少她自己不行。费格太太没有使用魔法的能力。一旦发生冲突，她很可能被置于危险的境地...
莫利·韦斯莱不够机敏，陈守熹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谎称她曾经是自己的监护人，她会有多么得难以置信，并且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亚瑟·韦斯莱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许比莫利好上一些，但也不让陈守熹信任。
小天狼星还在阿兹卡班，莱姆斯·卢平不知所踪，斯拉格霍恩这时候也不知道在哪里享受他的晚年生活...
想来想去，也只有阿布福思·邓布利多是个合适的人选。毫无疑问，他会愿意向陈守熹伸出援手——尽管阿布福思表面上脾气暴躁、愤世嫉俗，甚至在某个时间声称已经放弃抵抗伏地魔，但他两次在凤凰社战斗，最终也参与了霍格沃茨大战。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阿布福思是阿布思·邓布利多的弟弟，但是他本人并不出名。哈利波特在最后的决战之前都不知道猪头酒吧的老板就是阿布福思。他的身份应该相当低调。在最后一本书中，当哈利和他的同伴在霍格莫德触发了宵禁的警报时，也是他临机应变，才骗过了食死徒。陈守熹相信，只需要一点点暗示，他就会明白自己需要帮助。
“我们要怎么过去？”
巴德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巴德在陈守熹的衣服上加固了变形魔法，之后检查了一遍魔杖店的防御措施，锁上门，带着陈守熹出门了。
翻倒巷的街头仍然阴森森的，陈守熹紧张地观察着街道两旁一一经过视野的橱窗，思考着巴德会在哪里停下。他们走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绕了好几个弯，陈守熹很快就记不住他们走过什么路了。
最终，巴德带着陈守熹在一座深蓝色的小房子前面停了下来。这座小房子不过一个小卖部的大小，墙上和房梁上的装饰给人一种夸张到廉价的质感，房子的正前方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菲力克斯传送中心”。
巴德推开门走进去，陈守熹惊讶地发现，站在接待处的生物不是一个人类。他大概三英尺高，有着细长的胳膊，巨大的头和眼睛，两只尖尖的大耳朵和蝙蝠一样大。
从外貌上来看，他很像是一个家养小精灵。
但是他穿着整整齐齐，甚至可以称得上考究的衣服——在原著中，没有任何一个家养小精灵会这样打扮。他们只能穿着旧枕套或者毛巾之类被废弃的物品。
“欢迎光临菲力克斯传送中心！”
长相很像精灵的生物尖着嗓子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到有些夸张地行了一个绅士的礼。
“菲力克斯，我需要你带我们往返霍格莫德。”巴德说，“我需要你时时刻刻看着这个孩子，无论发生了什么。如果有必要的话，立刻把她带回来。”
“当然。”菲力克斯的眼中闪着光，“当然，先生。这点菲力克斯可以做到。这并不困难——三加隆十六西克。”
“十西克。”
“十三？”
“成交。”
菲力克斯蹦蹦跳跳地从前台后面走出来，用他尖尖的嗓音说：“请抓住我的手，先生。”在巴德抓住他的手的同时，他拉紧了陈守熹的胳膊。
“霍格沃茨的猪头酒吧，谢谢。”
“好的，先生...”
说着，菲力克斯打了一个响指。
依然是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一次，陈守熹保持着清醒。没有窒息感，没有想要呕吐。她好像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坐上了一个绕来绕去的过山车。几秒之后，她就出现在了霍格莫德。
他们三“人”正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路口建有一个破旧的小酒馆。酒馆的木头招牌挂在老旧得看不清材质的支架上，上面被砍下的猪头布满了被岁月打磨的痕迹。
陈守熹花了一点儿时间才把眼前的图案和想象的记忆中的猪头酒吧联系起来。
接着，她就发现那个叫做“菲力克斯”的小精灵好像消失了。
确切地说，他并没有消失，只是隐形了。陈守熹仍然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浮在她的肩膀上。在她四处察看，寻找菲力克斯的身影的时候，那个尖尖的嗓音响起来了：“小姐，菲力克斯在这里——在翻倒巷之外，菲力克斯更倾向不让别人看见——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自由的小精灵。”
陈守熹想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自由”指的是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人能通过肉眼看出来一个小精灵是否自由，但是菲力克斯身上的衣服极具代表性。
在巴德的带领下，他们三“人”先后走进酒吧。猪头酒吧的内部阴暗而狭小，和巴德的魔杖店有着相似的氛围。刚一进门，一股浓浓的羊膻味就扑面而来，酒吧里的地上和窗台上都铺着一层污渍，看上去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巴德走到吧台前，开口问道：“你认识这个孩子吗？”
同时，他的眼神落在了刚刚收拾好几个高脚杯的酒吧老板的身上，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阿布福思有着高高隆起的鼻子，配合着内八字的眉毛，即使不生气看起来也像是在皱眉发怒。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一个曾经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过哈利波特，两次参加过凤凰社的人，陈守熹是绝对不敢向他求助的。
说实话，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食死徒。
阿布福思瞥了一眼陈守熹，陈守熹露出恳求的眼神——她真希望眼前的这个暴躁老人能够明白她的心意。之间阿布福斯顺手抓起吧台上的另一个高脚杯，开始用毛巾擦拭：“要什么？”
巴德的神色变了变。
陈守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没有思考，本能地上前一步，抓住了阿布福思的袖口：“你不记得我了吗，阿布福思？”
阿布福思眯了眯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陈守熹迫切地注视着他，同时在他的小臂上轻轻地敲了起来。
三下短，三下长，三下短...
那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或者说麻瓜世界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他一定要知道，一定要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陈守熹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阿不福思“哼”了一声：“看起来倒是有点儿眼熟。”
“一年前...”
“你真的认识他吗？”巴德的语气几乎是在质问。
“啊哈。”阿布福斯没好气地继续擦拭着手里的高脚杯，“你没有学好英语吗？‘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意思是我见过她。”
这种说话的方式倒像是和黑魔王一路的人。巴德心想。但他依然保持着警惕：“我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先生——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是白痴吗？我刚刚告诉你，我认识她...”
巴德没有与他分辨。他习惯于与粗鲁的人相处，这样的说话方式完全无法激怒他。
“她叫什么名字？”他问。
“守熹。”陈守熹说，“你明明知道我的名...”
“我没有问你，绍依。”巴德不满地说，“你知道我在担心些什么，对吧？你答应过我的。”
陈守熹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压得更紧了。
“我不在乎你在担心些什么，老伙计。”巴德把擦干净的高脚杯放在橱柜上，瞥了一眼巴德和陈守熹身后刚刚走进来的客人，“要不要来一杯？至于你嘛（阿不福思的后半句话是对巴德说的）...没钱的话就滚蛋——”
巴德阴沉着脸看了一眼陈守熹，拉着她转身就要走。
“阿布福...”
“你可以留下来，小家伙。”阿布福斯走出吧台，抓住了陈守熹的手，“如果你想的话，我请你喝一杯。”
巴德一时间僵在原地。
巴德身后的那位客人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吗，穷鬼？这里不欢迎你。”
“我正打算离开。”巴德冷冷地说，“——带上我的人一起。”
“我可不在乎她是不是你的人。”阿不福思怒气冲冲地说，“我愿意请谁喝酒就请谁。至于没有收到邀请的人...”
“你不该这样做。”巴德保持着冷淡的语调，“如果你知道我所来为何，你就不会这样做。我本想和你好好谈...”
“好好谈谈？得了吧。这是我的酒馆。我当然有权利决定和什么人谈，又不和什么人谈——现在，你要么滚蛋，要么和我打一架...”
巴德抽出魔杖，指着阿不福思：“绍依，你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是你告诉我想取回自己的‘个人物品’...”
“阿不福思...我可以上楼取回我的东西吗？我之前留在二楼的。”
“去吧去吧。”阿不福思不耐烦地说。
陈守熹松了一口气。她迈开步子，想要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肩膀上搭着的手却没有松开。巴德也依然拉着她的手，似乎想要跟上去。
“你在做什么，白痴该死的混蛋？”阿不福思拦在了陈守熹和巴德中间，“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敢在一个私人空间，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拿着一根魔杖明目张胆地跟踪一个被邀请的人。”
“我们需要谈谈...”
陈守熹目不转睛地盯着巴德。
阿不福思也拔出了魔杖：“滚开...”
陈守熹注意到，巴德的眼睛在看向自己的后方。她知道巴德在暗示菲力克斯带他们离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扭动着身体，试图将肩膀上的那只手甩开：“救救我！”她大声喊着。
接着，她就听见一声巨响，但是熟悉的眩晕感并没有传来。
陈守熹认为自己成功了。
她听见阿不福思的声音：“跟我上来吧，小女孩。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肩膀上的触感又出现了。
陈守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拖入了黑暗的漩涡。她隐约听见阿不福思愤怒的吼叫，视野中还朦朦胧胧地有着一位客人混杂着惊讶与迷惑的脸庞...
接着，她就出现在了菲力克斯传送中心，她看见了巴德愤怒的脸庞。
“你骗了我！”驼背的魔杖制作人吼道，“你根本就不想取回你的东西。你想离开这里。你不他的人，对不对？你是谁...”
陈守熹在诧异中没有回过神来——在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困境。
“我们回来了。”陈守熹还在思考她该说些什么，家养小精灵就已经尖着嗓子叫了起来，“菲力克斯带回了那个女孩——在巴德先生需要的时候。菲力克斯完成了巴德先生的任务...”
巴德从口袋了翻出四枚金色的硬币，丢在前台上，阴沉着脸拉着陈守熹向翻倒巷的大街走去。
“他知道吗？你想要离开他...梅林的胡子，这是怎么了...我差一点儿就完了。我差一点儿就不得不面对那个人的惩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答应过我！”走出菲力克斯传送中心，巴德就几乎要崩溃了。
“我要给他写信。”他说，“我得告诉他——我必须得告诉他。我没有选择...”
“不。”陈守熹大声打断了巴德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如果你给他写信的话，我也会告诉他，你带我去见了阿不福思·邓布利多。”
“邓布...”巴德瞪大了眼睛，“你欺骗了我！”
陈守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夹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她无法说话。从她第一次见到巴德之后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巴德恐惧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几乎占据了她的脑海，让她无法思考。
“他很容易知道这是否是真的。”陈守熹强迫自己开口。
谢天谢地。她的喉咙没有卡住。
魔杖制作人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陈守熹再一次对自己说。他选择了错误的一边。
“我...我会告诉他那是你要求的。”
“你认为对他而言，这重要吗？”
巴德的身体再一次开始颤抖。陈守熹几乎认为他要哭出来了。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说出了她的愿望：“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不会告诉伏地魔我曾经见过邓布利多。”
巴德哆哆嗦嗦地看向陈守熹，却只看见了她低下的头。他试探着说：“你希望我不告诉他你试图逃跑...”
“我不会再尝试向其他人求助。”陈守熹接着说，“但是我要自由。你不能把我关在魔杖店里。”
巴德思考了一会儿。他说：“在我出门的时候，你可以去亚伯特的书店——我需要有人看着你。”
陈守熹抬起头看着巴德——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同情这个驼背的老人了。她确切的知地知道，正是因为这个瘦弱老人的配合，她才会被困在这里。被困在翻倒巷，随时面临着再次面对伏地魔的风险。她知道因此而将巴德当成一个坏人是不公正的，但此时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陈守熹注视着巴德的眼睛。她在思考这是否是她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
在思考了几秒钟之后，陈守熹认为她不能争取到更好的了——魔杖制作人是认真的。他不会给她更多的自由。即使陈守熹的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也不会。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奇洛曾经对他说过“别把她搞丢了”。
陈守熹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