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叶皓心中猛烈跳动一下，这一刻一股怒火自胸口升腾而起。
原身虽然人品不行，可他母亲吴娘子却能算得上个好人……若非她家让个小童过来卖惨，叶母也不会眼看宵禁还去帮忙接生。
这些东西……当真视人命如草芥。
女子话音未落，尖锐的指爪再次向叶皓抓来。
她不想弄破这身漂亮的皮囊，出手时多是向叶皓四肢攻去。
反正扯断了还能缝回去，若是戳个洞就不好看了。
面对这样非自然力量，叶皓并不想在院子里纠缠，虽然会有沉香帮助，但他不确定视原身如亲子的吴嬷嬷会不会跑出来。
屋中有老有少，这东西在这每多待一秒都是危险。
女子再次伸手抓向他时，叶皓躲无可躲索性靠随手捞起的条凳，将自己身体直接迎上她的爪锋猛撞过去！
女子爱惜这张皮囊，凡人脆弱哪里舍得让外物给他身上添几个窟窿！
当即收回指爪，衣袖一振卷起地气浪就把叶皓掀飞出去！
嘭——
一声木门被撞破的巨响传来！
叶皓整个人伴随着木头断裂和破碎的声音重重摔在院外的夯土地上！
即使及时蜷缩身体保护好自己，整个后背传来的剧痛都让他忍不住冷汗淋淋。
安静的胡同中叶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子皱着眉，嫌弃地用帕子掩住嘴慢慢走近，蹲在一旁见他面上皮肤似乎并未有多大破损才轻舒口气。
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向叶皓头顶伸去。
艳红色的指甲慢慢变长，尖尖的顶部闪烁一点寒芒。
许是受长辈习惯影响，她总觉得还是从头顶活剥下的人皮最为完整。
就在这时候，蜷缩在地上的叶皓才发出闷闷低咳低咳。
女子嫌弃地撤回手。
见他手撑着地，慢慢爬起身来。
这样重的伤势还挣扎起身，惊讶于这书生性子坚韧。
女子饶有兴致地看他动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这样的血食，味道应当不差。
她正想开口戏弄两句，院中厢房门被几个小孩用力拉开，小六含着哭腔的尖叫几乎破了音，“大爷！快进来——”
叶皓猝然抬头，见女子寻声望去，瞳孔急剧扩张!
他呸一声吐出嘴里混着血的尘土，抓起手边一物就朝女子面上挥去，同时嘶声怒吼：“回去！”
“啊呀——”女子发出尖叫，捂住脸踉跄后退。
藏在门槛前的匣子上趁机红光瞬闪！
拉开大门的小六刚被吴嬷嬷含泪强行扯开，大门迅速合上！
屋中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叫。
叶皓却松了口气。
不能把这东西留在此处，他得想办法把她引走！
耳边传来沉香急促地声音：
“叶秀才——我用鬼力蒙住她双眼，你快逃——”
叶皓顿了顿还是拒绝道：“不要勉强，我会把她引出去！你藏好自己！”
不等沉香拒绝，叶皓语气坚定低声托付道，
“屋里我的家人就拜托你了！我若死了，你就想法子把我同你说那些话让薛夫人知道！”
“不管她信不信……至少能给薛妙妙留条生路。”
叶皓看向尖叫渐弱的女子，发现她面上人皮竟然绽开一道细细划痕！
划痕处正泛着点点零碎金光。
这才注意自己抓在手里的竟是那只玉笔，笔尖同样闪烁一点金色微光。
他不知道摔出去时遗落的玉笔为什么会出现在手边，但看到身下碎开的褪色神像图，心中略有一丝明悟。
叶皓竭力和女子拉开距离，再次提起手中玉笔对着她用力一挥。
半空中笔尖划出点点金色流光，虽然很快消失不见却成功在她身上又留下一道细细划痕。
女子不再捂脸，她愤怒至极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周围风沙骤起来！
身后巷中还留存的几户人家里似乎传来几声克制不住惊呼哭叫。
女子低头一双美目此刻闪着幽幽碧光，面上人皮从口部崩裂到耳侧，露出满嘴森寒的利齿，一呼一吸间似乎往外吞吐着腥臭血雾。
叶皓警惕后退，手中握紧那只玉笔。
他打算伺机把这东西引出巷子，引到正街上的城隍庙里。
只是身后这边还有活人，他不确定这东西会不会朝别人泄愤，只能从她身侧闯出去！
知道这只笔能伤到她！
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以匕首搏击的姿态反手持笔，瞬间欺身上前，在女子反应伸出利爪抓向他肩膀时，裹挟劲风的笔尖已经对着她左眼扎去！
女子急速后退！
气得咧嘴尖叫，“你敢伤我？！我要杀了你！你这卑贱凡种——我要杀了你——”
叶皓充耳不闻紧逼不舍，他出手迅速，丝毫不顾及对方尖利指爪扣在自己身上，笔锋直插她要害而去，虽然被几次躲开，女子脖颈上、眼角处的人皮也被划拉出几个缺口。
她清楚意识到！
这个根本没有机会踏入修行的卑贱凡人，竟然真得想要杀她？
就凭一只破笔？！
女子气急败坏，空气中血雾弥漫，兽瞳凶恶地盯着叶皓，满口利齿开始滴出涎水，霎那间指甲疯长向叶皓扑来，“你这个——”
叶皓不躲反上，在对方尖利指甲划破他衣襟前，一记凶狠至极地撞击，把女子摔在地上。
只是这东西力气大的出奇！
叶皓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不从心。
击倒对方靠得是技巧，可他此时的体力却没办法将对方压制住。
当女子发现他气力不足时，瞬间挣开他的钳制！
局势反转妖物掐住他的脖子，把人压在地上！
她阴恻恻兽瞳中尽是张扬得意，巨大的狐狸嘴一开一合发出细细的人声：“”
“你毁了我最喜欢的一张皮，叶郎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叶皓被掐得眼前发昏，浑身伤势让他一呼一吸间都是血腥味，他喘着气闷笑一声，压住咳意，“那能怎么办？不如你活剥了我？”
狐狸目露痴迷，利爪摸索着他面上划伤，“真奇怪！叶郎这般糟践自己的皮，我竟还是喜欢得紧……”
“叶郎你可真好看！我会轻些的。”
叶皓艰难地笑了一下，“是么？”
话音刚落，只听“噗”地一声响！
一只带血的玉笔突然从她后脖颈刺入！
那双贪婪盯着他的绿色兽瞳倏然睁大。
叶皓手握玉笔，面不改色地拔出，又刺了一次。
温热的血喷溅了他一手，巨大的腥臭味夹在小巷的风里，熏得人眼前发黑。
叶皓掰开握住自己脖颈的利爪，妖物就软软倒在地上。
他喘着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把插在对方后脖颈的玉笔拔出。
叶皓打量了伏在地上的妖物半晌，回头抬手制止吴嬷嬷想出来查看的动作，伸出伤痕累累的左手，抓住那东西得衣襟往巷外拖去。
身体的剧痛后知后觉爬上来，他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走过被妖物祸害过的半截长巷，叶皓心情沉重到极点。
地上黏黏的血迹染黑了大片大片地夯土路，原身相熟几家街坊大门破开，撕碎的尸身散落一地。
叶皓强撑把妖物拖到街面上。
这里安静到了极点，走了很久都没有遇上一个巡检。
叶皓咬牙吞下喉中腥甜，往记忆中那座城隍庙去。
这时一只毛色鲜红的爪子轻轻搭上了他的肩侧。
那爪子长得极粗，竟如人手般大小，长长的尖甲泛着寒芒似能直接钩进肉里。
没等身后那东西出声，叶皓瞬间抬笔一划，紧接着就把左手拖着的妖物砸出去，整个人迅速后退躲开。
那具妖物“尸体”在半空被撕碎散落一地人皮和鲜血，里面那东西不却见踪影。
“你果然没死——”
叶皓眼眸微眯。
对面换了一张新皮的女子摸着脸笑靥如花，“叶郎你躲什么？”
知道杀不死他，叶皓压制自己心中翻滚怒意，冷冽道：
“姑娘不是还要找书生求助么？你同我在这纠缠，你那姐姐耽搁得起吗？”
”叶郎还想拿这笔是想吓唬我么？”女子手指绕着发丝，脸上傲慢极了，“你读书识字才多久？又没有文心，连请圣言都无法做到！体内能积攒出多少浩然之气？顶多坏我几张人皮罢了，何必苦苦挣扎呢？”
“我那姐姐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却到底怀了人皇之子。实在找不到何用的书生相助，我便只能多吃些血食，等我那好姐姐死后同想摘桃儿的人鬼妖魔斗上一场。”
“叶郎生的着实俊俏，我瞧着叶郎这不自量力的模样，”女子笑了一下，目露贪婪。“就想你这般人物尝起来定然比寻常人好吃许多吧。”
原身做事龌龊，确实是没有多少浩然正气。
可他自己呢？
叶皓闭眼感受着体内自从拿起笔后就不断翻涌地怒意。
他同样不知道自己所谓的浩然之气能用多久！
至少先前拼死一搏，确实没有伤到她的性命。
叶皓沉默片刻，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探问道：
“此地距离城隍庙极近，又有官府巡守，我若大声呼喊总能引来官府中人。”
女子闻言笑弯了腰，她假惺惺抬手去擦笑出地眼泪。
“叶郎叫来人之前，我就能生吞了你呢。更何况如今人皇将死，各位官老爷正为自己实力大损吓破了胆，我姐姐怀了人皇之子，他们谁敢出来多管闲事？我能在你们皇城下打血食，自然是受你们朝廷庇护的。”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叶皓闭了闭眼，所以今晚他们这些被狩猎的人，就活该被冷眼旁观在生死间苦苦挣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