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
追谁？
你说你在追谁？！
顾景鹤？
俞浱惊了。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啊！！！
这会儿他那点聪明劲儿倒是又回归了，脑瓜一转，从顾景鹤表露出的种种迹象中他算是明白了，他哥那股突如其来的针对感，以及不悦的语气是为什么了。
他哥，应该也是喜欢这个姑娘的。
所以他方才，是动了追他哥喜欢的人的念头，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
如果可以，他想抽死刚刚的自己。
俞浱惶恐不安地看过去，顾景鹤还在摆早餐，似是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也可能注意到了，但没有选择插话。
这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姐姐，额……怎么称呼？”俞浱收回嬉皮笑脸，正经起来。
齐莞再次觉得莫名，这不是聊得挺开心的，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但她还是说道：“叫我齐莞就好啦。”
听到这两个字，俞浱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脑海中搜寻半天，才想起，自己似乎在顾景鹤的手机里看到过。
好像是个博主？
俞浱想着，记忆倏地被带到三年前的某一天。
那天是他生日，因此宴请了许多人，其中也包括顾景鹤。
但他那天，像是有什么心事，整场下来兴致都不怎么高，整个人神情淡淡的，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淡漠气息。
庆祝完生日，本想离开的顾景鹤因行动不便，被俞浱强制推着轮椅，这伙人就是步行，也要带上他转场到KTV。
来这自是少不了喝酒，可光喝酒也没意思，大伙便乱七八糟地开始划拳、玩各种游戏，输了便罚酒。
平时大家经常会出来一起聚餐，他们也都知道顾景鹤不怎么喝酒，所以都没带上他。
那时候的顾景鹤也不明白，这种无法避免冷落自己的场合，为什么一定要叫上他？
本来心情就很糟糕了，独坐在轮椅上听着鬼哭狼嚎般的歌声，真的是听觉心灵双重受折磨。
但其实大家的本意并不是坏的，他们做这些事的出发点也是在为顾景鹤着想。
就像是，明明大家都是玩得很好的朋友，却突然从某一天开始，抛下某个人，去哪都不带上他。
那种感觉，才真的是被孤立被冷落吧。
俞浱玩够了，酒也喝了不少，这会儿才想起他哥，跑去找了顾景鹤。
他一个人坐在暗光环境下，面孔被手机荧屏细微的光照亮，一半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却也能从周身的低气压中感受到他此刻的不爽。
顾景鹤是个情绪极其不外露的人，也是个实打实的好脾气。俞浱还是第一次见他有那种表情，就，不敢靠近了都。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端起一杯果汁走了过去。
俞浱坐下后，将自己的酒杯搁在桌上，又把果汁递给他：“哥，一个人在这不闷吗，要不去唱首歌？”
顾景鹤随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扣，接过玻璃杯，就这么握着也不喝，视线盯着桌上一处。
他也不说话，正当俞浱以为他要沉默一整晚的时候，他又忽地开了口：“帮我倒杯酒吧。”
“哥，你怎么了？”俞浱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并没有马上去倒酒。
他真的，认识顾景鹤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这般。
就算是去复健，一次次站起又不受控地倒下，他也从未气馁过。此刻的他，像是身上的那团火，在雨夜里被浇灭了个彻底，一点不会有再复燃的迹象和机会了。
“拜托了。”这一句近乎请求，他的头始终低垂着。
俞浱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去帮他倒了酒。
那天他喝了个烂醉，但也不难受，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酒精能麻痹神经，让他短暂忘记一些，不太痛快的事。
结束后，俞浱和顾景鹤坐一辆车回去。他喝多之后便睡了过去，俞浱也没叫醒他，只是替他收好随身物品。
他拿起顾景鹤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并没有息屏。于是他便注意到了，此刻屏幕上的画面。
是短视频平台上某个博主的主页。
出于好奇，俞浱多看了一眼，视线短暂扫过账号名字。
他本想再点开看看，外头有人喊他，说是车到了。他应了声，匆匆将手机收好，便推着顾景鹤出去了。
…
俞浱再度回忆起这个名字，有些事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齐莞身上，脑海中将过去许多事联系起来。
所以那么多年前，调动他哥情绪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女孩？
也就是说，顾景鹤，目前还喜欢这个女孩，而且喜欢了这么多年。
俞浱又看了看顾景鹤，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从小就有个愿望，希望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能收获幸福，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哥就是这么个对他好的人，所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帮这个忙。
“小姐姐，我们过去吧。”俞浱又开始没正行，问了人家的名字反倒还用这种称呼。
齐莞也被他反复转变的态度搞迷糊了，随口应了声好。
-
三人这么围坐着吃早餐，齐莞没来由地开始觉得尴尬起来。
多了个人在，她都不敢跟顾景鹤说话了。
俞浱倒是有话想说，他盯了会儿顾景鹤，又看了眼齐莞，心里暗自下了主意。
“哥，你有这么漂亮的邻居朋友，怎么也没听你提过？”俞浱说，“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啊，还是说，小姐姐是你昨晚说的，要给我找的结婚对象？”
结婚……
谁？
什么对象。
齐莞听着零星几个字词飘进耳朵里，在理解这话的意思后，她差点被呛到。
俞浱忽略掉顾景鹤投来的视线，看着齐莞似是在打量，他接着说：“嗯…哥你有心了，小姐姐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
齐莞听得云里雾里，就一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景鹤这是，要把她推给其他人了？
他们俩沉默着，忽然间视线交汇，齐莞眉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解。
顾景鹤好像没有开口的打算，任由俞浱说出接下来的话。
“小姐姐，能不能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
“不能。”齐莞果断拒绝，只是说这话时，视线仍注视着顾景鹤。
他依旧没表情。
时间好似变得漫长起来，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齐莞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她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说完，起身向大门走去。
俞浱追了过来。
齐莞听到脚步声，怀着满心期待回头，看到是他瞬间又低落起来。
她越过俞浱，往顾景鹤的方向望，却见他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地坐在那。
他没有回头。
甚至没打算跟她说句再见。
齐莞不懂，为什么忽然间变成了这样。
明明昨天，他还那么关心自己，说要做自己的专属哄睡的。
今天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
齐莞觉得眼睛酸酸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没听见俞浱在身后叫她，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俞浱急了，快步走回去问顾景鹤：“哥你怎么回事？小姐姐都走了！”
“人都说吃饱了，你还要强留她在这坐着陪你聊天？”顾景鹤语气像是淬了冰。
“可我看她情绪好像不太对。”
“哦，那可能是对你这位追求者不太满意。”
他这一字一句都带上了攻击性，俞浱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做出的举动。
本想效仿偶像剧里那种，喜欢的人有了追求者后的危机感，让他哥大胆点主动表白的。
俞浱这人钻研电视剧多年，没想到第一次实践就把事情搞砸了。
果然，那种霸总小甜剧还是和现实有壁的。
“你不喜欢小姐姐吗？”已经开始了，而且这事再发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所以俞浱还是想试试看。
他犹疑着问出声：“那我……可以追她吗？”
顾景鹤终于起身，把齐莞位置上那碗没吃完的粥端进厨房。
俞浱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下一刻，却听到他的声音传出来。
“我是喜欢她，但不代表，你不能追她。”
“所以你没必要问我的意见。”
顾景鹤的异样是有原因的。
这原因也确实在俞浱身上，是因为他才出现的。但不是对他要追齐莞这件事不满，而是他意识到一件事——
不能因为齐莞喜欢自己，就好像，她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她依旧可以去认识不一样的人，同样遇到别人追求。
顾景鹤时常认为自己还不够好，所以在她面前，只敢把满腔爱意化为对她有那么一些好感。
齐莞很好，她也值得更好的人，值得很多人的喜欢。
而且他其实一直有种不真实感。再次遇见她到她亲口说喜欢自己，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但还是希望她不是一时上头，怕她将来后悔，所以想让她再辨一辨自己的心。
绝对不能这么快，这需要很长时间验证。
如果这之后答案还是他，那他会放开自己的心，不会再停留原地止步不前。
他等了太多年。
太想，完完全全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