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齐莞出去后没有着急离开，她在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儿，固执地认为顾景鹤会出来找自己，便想着再等等看。
等到情绪得到缓和，她盯着紧闭着的、像是再也不会开启的大门好半天，才抬脚向电梯那走。
一回到家，齐莞便瘫坐在沙发上，神情淡淡的，还在为刚才的事发愁。
顾景鹤那张冰山脸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她细细回顾着，回想着和他视线相交的那一刻。
齐莞忽而发觉，顾景鹤不是没表情，他眼底其实蕴着极深的、道不明的情绪。看起来，好像有些伤感，望向某一处时，又短暂带上了些无端怒气。
她本就是个乐观主义，除去方才那一点点的失落感，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负面思绪。她早就自我调节好了，这会儿便开始认真思考原因。
从她捕捉到的这些细节里，齐莞最后得出了顾景鹤异样的缘由。
这怒气在于他吃醋了。
因为那几句所谓他弟的同事说要追求自己的话。
他对自己有好感，吃醋也是正常。
齐莞对自己的魅力那是相当明晰且自信。
而那份悲伤，齐莞大概也能理解。
在她眼里，顾景鹤朋友不多。那人既然能在他家借住，关系自然是不会太差。
好朋友喜欢上自己有好感的人。
对于顾景鹤脾性这般的人来说，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丝动摇。既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也不愿失去这段关系。
齐莞凭自己的猜想分析了一堆，觉得这几点最可靠，也是最有逻辑性的。
在确认顾景鹤冷淡自己的理由后，她心里如雨过天晴，最后一丝沉闷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消失了个透彻，转瞬间又恢复了活气。
但又因后面的想法，她突然开始担忧，顾景鹤真的会因此把她推向别的追求者。他对自己的喜欢还没完全成型，且从那会儿的表现来看，这种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活气降下一半。
她想着再上去一趟，但不清楚那位同事还在不在。需得避开他，不然这人万一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惹得顾景鹤退让，就更不会跟自己说话了。
齐莞现在真的是纠结郁闷到了极点。
去也不是，不去又没办法跟顾景鹤讲清那些话。
到底要她怎样？
-
俞浱听着顾景鹤的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自己的想法过于狭隘，将这件事的重心全都放在了男人身上，丝毫没有考虑其他因素。
现在这个世道，关于不同性质的追求似乎早已生出了多套体系。
譬如同为追求者双方存在友好关系时，前后喜欢上同一个人，则后者需要询问前者是否愿意，查看前者对此的态度，而不在乎那个被喜欢的人的意愿。
或是在追求同一个人时，做出的某些举动像是变成了两个追求者间的争斗，要比谁做得更好，让旁观人评判这个被追求的人应该选择答应谁。
再或者，两人之间进行一场极为幼稚的比赛，谁输了谁便退出，主动放弃追求的机会。
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独享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不能因为任何原因“附属”在了某个人身上，那这些决定便全全需要外人来替自己回答。
愿或不愿，根本源头都存于那个人本身。
…
“哥，我跟你开玩笑的。”俞浱有些愧疚地说，“我就是记起了之前一些事，所以想逼你一把。”
“你不知道这一切之前，不是跟我说，你遇到了自己的真爱么？”顾景鹤拿着个空的一次性纸碗走出来，边收拾桌面边说，“这时候说开玩笑，好像有点迟。”
“我跟小姐姐见面总共不到一小时，哪有那么快确定自己的心意。就可能，觉得她长得好看，所以短暂心动了下。”
俞浱开始扯歪理，试图掩盖自己弄出的糗事：“你了解我的，就爱看偶像剧，而且女明星是见一个爱一个，一阵阵的，上头的感觉过了就没。”
“对齐莞也是一样，纯看脸。”
“我就是口嗨来的。”
顾景鹤有些不悦：“你有机会多跟她接触，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哎呀哥！”俞浱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错的，“你也太维护小姐姐了。”
闻言，顾景鹤心情还是很差，毕竟问题已经出现，不是少一个俞浱便能解决的。
他不想远离齐莞，却又有此顾虑。
但他很快也想开了，眼下测试是没机会了，所以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他像以前一样，正常和她相处便好。
“去收拾吧，别迟到了。”顾景鹤总算恢复了平常那副模样。
俞浱知道他哥好了，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好嘞哥，我这就去。”
十分钟后，俞浱出门，顾景鹤收拾好桌面又进了厨房，把热好的粥端出来，接着拿手机给齐莞发消息。
[鹤鹤：早上就吃那么点，不饿？]
[鹤鹤：上楼。]
齐莞看到了，噌地一下站起来，立马就想向外跑去。
她刚到门口，又停住，转而发起消息。
[碗：你那个弟弟，走了吗？]
[鹤鹤：上班去了。]
齐莞顿时欣喜万分，回了个好便奔上楼去。
顾景鹤早已开门等待，听到电梯开启的声音，往外走了几步。
“鹤鹤！”齐莞也看到了他，冲他招手，“我来啦！”
“慢点。”顾景鹤笑着应了声。
进屋后，他们又回到餐桌前，齐莞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粥，心底一股温暖的感觉涌上。
“鹤鹤，你特地给我热了粥啊？”
顾景鹤说：“想着你就吃了几口，会饿，就热着等你下来吃。我还烤了点吐司，要吃吗？”
“要，谢谢鹤鹤！”齐莞唇角弯起，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
将吐司装盘拿出来后，顾景鹤又在桌上放置了几瓶果酱。他盯着齐莞吃了好一会儿，忽地开口：“刚刚我……”
只是还没说完，便被齐莞打断，她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停下进食动作道：“不用说了鹤鹤，我都懂。”
懂…什么？
这件事，方才好像是冷处理，她懂什么了？
顾景鹤不明白。
下一秒，像是听到他心里的疑惑，齐莞解答：“你不用把你弟的话放在心上，他说要追我我就一定得答应吗？反正我呢，早都说得明明白白，我只喜欢你。”
这下顾景鹤又愣住了，齐莞总是如此直白地表达出对他的喜欢，她总是如此勇敢。
反观自己，因为那点不确定，生出了一丝后退的念头。
他也想像齐莞这般，却始终不能做到。极其悲观，所有事可能发生的后果他都往最坏的走向想，便容易多忧多虑。
“我知道你可能还没明确，但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我慢慢追，你慢慢确认自己的心。”
“有时候也不用太在意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就，好好体验这个过程。”
齐莞单方面输出了一堆，顾景鹤反倒又开始沉默了。
她察觉到，再补充了几句：“你这种态度我很不喜欢，所以那件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不要再提啦。”
“好，以后都不会了。”顾景鹤向她承诺道。
话说清楚，两人间的氛围恢复正常。齐莞吃完早餐自己洗好碗筷，来到客厅坐到顾景鹤的身边。
“鹤鹤，你今天有去学校吗？”齐莞问。
顾景鹤摇头。
“那我们出去玩？”齐莞说，“顺湾商业城附近新建了个游乐场，娱乐设施要比过去那家多不少，而且还有摩天轮！”
“我离开鹤城就没再坐过，还怪想坐一次的。”
齐莞眼睛亮亮的，注视着顾景鹤：“去吗去吗？”
顾景鹤挑眉：“你这算是，在约我么？”
“不明显吗？那我再问问。”
“咳咳。顾景鹤先生，请问你愿意跟齐莞我，来一场全天约会么？”齐莞表情正经道。
顾景鹤配合她，理了理衣角，也是十分正式地回答：“乐意之至。”
他们对着看了会儿，齐莞绷不住了笑出声，笑得歪倒在沙发上。
顾景鹤难得外放情绪，笑得肩膀都在颤。
笑够了，齐莞起身：“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半小时后楼下见！”
-
游乐场——
他们玩完第四个项目出来，找了个地方坐下吃午饭。
齐莞腿还有些软，看向一旁神色自若的顾景鹤，问道：“鹤鹤，你不觉得吓人吗？”
“我刚刚喊成那个样子，也没听见你叫一声。”她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顾景鹤：“是挺刺激的，但能忍住。”
“那你是怕还是不怕？”
顾景鹤看了她一眼，决定维护她的自尊心：“一点点吧？”
“我就说嘛，升到那么高的地方猛地降下来，害怕也是人之常情。”齐莞听到想听的答案，满意后又说了几句，反倒像是在安慰顾景鹤。
正好菜上齐，他们暂时止住话开始吃饭。
饭后，顾景鹤问她：“下午还玩吗？”
“玩！”齐莞说完起身，又因为腿发软站不稳，顾景鹤忙扶住她。
“再坐着休息会儿。”
齐莞点点头：“那些刺激的就不玩了，心脏受不了，我们等会儿去玩点别的。”
…
可玩项目骤减，按着顺序，不久便到了靠内区的摩天轮。
此刻那前面已经排起长队，多是两两结伴的情侣，齐莞看着感叹一声：“摩天轮传言对情侣的致命吸引力啊。”
“什么传言？”顾景鹤买完冰淇淋回来，似是随口问道。
齐莞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有些含糊地说：“没什么。”
“那过去排队吧。”顾景鹤说着，抬脚向队伍那走去。
齐莞想到什么，追上前拽住他：“算了，今天不坐了。”
“怎么了？”顾景鹤不解。
她想半天终于想出个理由：“就是，摩天轮还是得晚上来坐才更有氛围嘛，那时候灯都亮起来，坐在上面看夜景岂不是更好。”
“那晚上再来。”
“不行，晚上有别的安排。”齐莞为了今天不坐上摩天轮，可谓是编了一个又一个借口。
“好，那我们接下来玩什么？”
确实能玩的已经玩了个全，齐莞看了眼时间，干脆说：“不玩了，去看电影。”
“行，想看什么，我买票。”
顾景鹤拿出手机点开购票软件，齐莞拉着他往外走，边跟他一起选要看的电影。
这期间，齐莞回了次头，看着远处矗立着的摩天轮，正缓慢运转着。
她忽然改主意，是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们还没有在一起。
关于摩天轮的传言很美好，所以和顾景鹤的第一次，她希望能有机会，实践这个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