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既然是你赎回来的，那你就继续帮我保管着吧。”
莘凝嘟囔着：“哪有这样的？这玉佩应该对你很重要吧？就这么随意的交给我保管，好嘛？”
“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湛钧低喃着，继而解释道：“这原是我湛家的家传玉佩，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改嫁，她就把玉佩还给我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莘凝却听出了其中的涩然之意。
他的母亲不要玉佩，也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莘凝握着玉佩，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湛钧，转眼看到莘凝一脸的不知所措，自己倒笑了起来。
“也没什么，我都习惯了。只是，看到这块玉佩就难免想起往事。所以，还是你来帮我保管吧！”
“嗯！”莘凝用力点头，把玉佩又收回荷包里。然后，迟疑的伸出手拍了拍湛钧的手臂。
“几年不见，钧哥哥长得好高了，看背影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跟你一比，显得我好像白吃了几年的饭，我们俩的个头也差的太多了吧。”
一声‘钧哥哥’，让湛钧又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看出莘凝是怕他伤心，这才转移了话题。湛钧顺着莘凝的话想了想，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说的也是！虽然看着是比以前要白嫩了点，可我瞧你个头怎么好像一点也没长的样子？是在贾府太辛苦了吗？”
“才没有！”莘凝自己谦虚一下可以，湛钧一说她矮，莘凝可就不乐意了。
湛钧连连讨饶，“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你还小呢，再长几年就快赶上我了。”
向下瞥了一眼湛钧的大长腿，莘凝对此倒是不抱希望了。
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的，还没到十八呢吧，个头看着起码得一八零往上了。再长个一两年，谁知道能长多高了。
略过这一茬，莘凝又问起湛钧这几年的经历。
“我啊，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年，我回京城后，没找到你，连钱嬷嬷也不见了。然后我一路南下，路上结识了几位知交好友，有时会护送商队，走南闯北的，顺路打听一下你的消息。只可惜，我一直找的是叫‘辛宁’的小少年，难怪一点消息都没找到。”
这已经不是长话短说可以概括的了，四年的经历，湛钧短短几句话就略过了。
莘凝不满，想让他继续详细说说。
“这几年，你一路上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跟我讲讲吧，我在贾府闷了这么多年，可真是无聊死了。”
湛钧思量许久，摇了摇头。
“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能有什么趣事？还是说说你吧。”
说起贾府，莘凝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牢骚了，只可惜身边一直没有人能让她放心吐槽。
如今和湛钧久别重逢，虽然两人只相处了短短两天就分别了，可湛钧在莘凝心中的地位一直是很特别的。
初到异世，是湛钧一直在帮扶她，要不是湛钧，莘凝可能撑不过最初的那段时间。
在莘凝心中，湛钧不仅仅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是以，湛钧一问，莘凝小嘴叭叭叭的吐槽个不停，恨不得把憋了几年的话一股脑给倒出来。
贾府里的姑娘们皆是才貌双全，湛钧毕竟是外男，在这样的时代，莘凝也不好和他多说小姑娘们的事情。
倒是贾府里的男主子们，莘凝可是有太多看不惯了。
说起荣国府的宝贝疙瘩‘贾宝玉’，“性情软弱不堪，惯爱风花雪月的，整天和小丫头们玩笑，自打薛家那混世魔王来了之后，更是男男女女，荤素不忌的！”
说到贾家大老爷父子，“父子俩一个赛一个的贪财好色！”
还有那宁国府，更是不堪。“外面都说，除了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怕是连阿猫阿狗都不干净的。”【1】
湛钧越听，面色越发的难看。他以往只听说过‘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是如何的豪奢，可万万没想到，这内里竟然如此的污浊不堪。
“那贾府竟然这么多污糟事！我这就去寻林大人，请他帮忙把你的身契要回来。以后，我们再不去那府里了！”
说着，拍案而起，立时就要往正院走去。
莘凝好不容易找到人可以尽情吐槽，天知道她在贾府待了这么久，憋得有多难受。
谁知话还没说完呢，湛钧就听急了。
急忙拉住湛钧的袖口，莘凝快速的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幸好我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在老太太身边，我只负责些针线活罢了。整日里清净的很，那些事也都是听小姐妹们闲聊的时候，说着玩的。”
虽然莘凝说那些大小爷们都没找过她的事，可湛钧还是不放心。
定定的看着莘凝如玉似兰般的俏丽容颜，湛钧心里更加担忧了。
他偶然救下的这位‘小兄弟’、不，应该说是小妹妹，幼时就生的眉清目秀，如今越发张开了，相貌也出落的越来越惹眼。
照这样下去，湛钧都能预见到，到了莘凝议亲的年纪，只怕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这样的相貌，放到那一团污浊的贾府，叫湛钧怎么能放心。
“贾府老太太对你有恩，我们是要知恩图报的。哥哥这几年也存了点积蓄，到时候挑些好的一并送过去。再请林大人从中周旋一二，想必很快就能解决了。”
莘凝还想再说什么，被湛钧给打断了。
“你既叫了我哥哥，我们之间就不要再说什么见外的话了。如今，我们都是孤身一人，我可早早说过了，要一直罩着你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湛钧都这么说了，把莘凝还没说出口的话一下给堵了回去。
莘凝本想说：两人非亲非故，怎么好让湛钧为她操心这么多呢？
可听到湛钧的话，莘凝眼眶微红，愣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了。
一直以来，莘凝都是独自面对所有的困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呢。
是啊，她和他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缘分让他们相遇，这样，彼此都有了家人。虽然没有血缘相系，可只要彼此相互在意，难道不比那些互相猜忌的所谓家人要来的靠谱吗？
吸了吸鼻子，莘凝扬起笑脸，拉着湛钧的手臂晃了晃。
“那就看钧哥哥的了！”
情绪缓和之后，看着莘凝乖巧的笑颜，湛钧心里还有一丝的不适应。
一直以为的小兄弟，再一见面，突然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妹妹，让湛钧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嗯，我这就去找林大人，尽早把这事解决了。”
莘凝跟在湛钧身边，提起林如海之前答应她的事。
“林大人已经给了我一封亲笔信，等我回贾府之后，把信给老太太，就可以要回我的身契了。”
湛钧没有细问莘凝，林如海为何会答应她这事，只是对此表示时间跨度太长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能早些解决更好。
莘凝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人微言轻，林如海能答应给她写一封亲笔信说情，让她能提前拿到身契，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按莘凝原本的计划，还要等上几年，自己才能攒好赎身钱和开店的本金呢。
湛钧带着莘凝一路到了林如海院子里，林兆一见两人相携前来，虽然搞不清是什么情况，还是迎了上去。
“湛少侠，莘凝姑娘，您二位这是？”
二人对视一眼，莘凝眨眼，湛钧默契的微微颔首。
转过头对着林兆，湛钧道：“劳烦林管家通报一声，就说人我已经找到了，特来谢过林大人。”
“是……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林兆稀奇的看向湛钧，明明不久前才听老爷说，小河村那人不是湛少侠要找的人。怎么一转眼，这人又找到了？
更奇怪的是，莘凝姑娘也跟着一起来了。是两人恰好碰上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林如海听了林兆的回话，心里也十分疑惑，只好赶紧让人进来说话。
莘凝跟在湛钧身后进到厅内，湛钧把两人的渊源大致说了一遍，林如海听完，抚掌大叹。
“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看来你们二人果然是有缘啊！也不枉贤侄你多年的苦心寻找了。”
莘凝偏过头看着湛钧侧脸，这人明明背地里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可其中的辛苦却一点也不对她说。
湛钧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莘凝嗔怪的目光，只好低咳一声打断了林如海感慨的话。
“如今都好了，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请林大人帮忙。事关莘凝的身契，我想……”
林如海摆手，“贤侄不必多说，稍后我会派人拿着我的手书，快马赶往京城，去岳母面前拿回莘凝姑娘的身契。取消奴籍、改换良籍，我也会让下人一并办理好。”
莘凝微微低着头，听到林如海如此积极的说着接下来的安排，不禁想到自己手里还没捂热的书信。
也不知道湛钧和林如海是怎么结识的，看起来林如海对她这个便宜哥哥倒很是看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