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一)
丁一和宇文枫都被兰儿的喊声从深思中惊醒,丁一飘身从窗中跃出,双脚还未落地,只见宇文枫从身边电闪而过,就在将要掠过小院墙头的一刹那,他竟然在空中一折,反向房顶飞去。
丁一心中暗赞:“好轻功。”同时他明白,宇文枫一定是发现有人在房顶。
不待多想,丁一也飞身跃上了房顶,宇文枫正寒着脸站在那里向远处看着。
丁一顺着宇文枫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迅疾无比向远方而去,旋即消失不见。
从兰儿出声示jǐng,到宇文枫飞上房顶,不过是须臾之间,而那个人竟然这么快便逃之夭夭,就连宇文枫都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去,显然那个人的轻功已经登峰造极远在宇文枫之上
这时,兰儿也跳上房顶,与丁一并肩站着,脸sè有些微红,想来也是有些紧张。
宇文枫就那么站着,半天都不动一下,丁一和兰儿也只好就那么陪着。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骄阳如火,烤的丁一大汗淋漓,兰儿也在不停擦拭着鼻尖冒出的汗珠。
良久之后,宇文枫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们下去吧。”说罢轻飘飘的落回院中。
三人回到屋里,宇文枫面sè凝重,“想必来人是敌非友。兰儿,从今天起,要多加小心。”
宇文枫看了看丁一接着说道:“孩子,你的伤还未全好,在这之前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先在这里安心养伤,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说完,便急匆匆出了房间。
目送宇文枫离去,丁一说道:“兰儿姑娘,可否带我去见一下祁峰兄弟。”
兰儿原本正看着丁一的脸有些发呆,忽听丁一要去看祁峰,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失望,“去吧,去吧,出了小院往右转,第一间屋便是。”扔下一句气呼呼话,撅着嘴跑了出去。
丁一被兰儿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苦笑着摇摇头,端起桌上有些凉的茶,猛灌了两口。
……………………………………
说实话,丁一心中的祁峰,是个眼睛明亮,很爱笑,很有朝气的人。想起两个人在小溪边的时候,他很爽朗的告诉丁一,他叫祁峰。眼神里完全没有敌意,只有真诚。
不过眼下的这个祁峰,眼神浑浊不堪,面sè苍白,完全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顿在床上。
直到看见丁一,祁峰的脸上才挤出了一丝笑容。
丁一心中疑惑,他走到床边坐下,“祁峰,你难道伤的比我还重?怎么看上去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咳,咳,祁峰还没说话,先用力咳嗽了两声,似乎咳嗽牵扯到了他的伤,棱角分明的脸有些扭曲,显得十分痛苦,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我暂时死不了,但一时也活不过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先不说这些,你怎么样,看样子你是活过来了。”
“嗯,我的伤已好了大半。”
“那就好。”
“我总觉得你说话莫名其妙。”
呵呵,祁峰干笑了两声道:“宇文枫对你如何?”
听到祁峰直呼宇文枫的名字,丁一心中暗暗有些不快,却也没表露出来,“老前辈对我恩同再造。”
祁峰看着床厢的顶棚,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他去看过你了。”
“刚刚还在一起。”
“那你们说了些什么?”
“这个……”丁一面露难sè,因为他和宇文枫所说的话,有些很隐秘。
祁峰似乎并不在意丁一的脸sè,“事关重大,希望你能开诚布公的对我说。”
忽然丁一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祁峰没有说话,向床下指了指。
丁一不明所以的看着祁峰。
祁峰有些着急:“快,万万不可现身。”
丁一知道祁峰让他这么做必然有目的。不再犹豫,悄悄藏到了床下。
门开了,有风吹了进来,带着一股兰花的香味。
“兰儿?”丁一心中一动。
“咦,丁一呢?他没来吗?”是兰儿的声音。
“来过,刚走。”祁峰的声音有气无力。
“走了好,你没有跟他乱讲什么吧。”
“祁峰不敢。”
“知道就好,姑娘我今天心情好,想给你看看伤。”
“姑娘不是才来看过吗?”
“多看看,你会好的快些。”
兰儿已站在了床边,丁一能清楚看到她裙摆上的碎花,他也清楚的听到了祁峰粗重的喘息声,“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丁一开始有些胡思乱想了,心头居然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意。
不过,随后祁峰的一声闷哼,让丁一清醒了起来。因为,他能听出这声闷哼,是一个人极为痛苦的时候才能发出来的。
“好啦,乖乖张嘴,把药吃了。”兰儿的声音温柔无比,传到丁一的耳朵里却有些不寒而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姑……姑娘,在此之前……我们……素昧平生,为何……要……如此对我!”显然祁峰极为痛苦,一句话说出来居然如此吃力。
“呵呵,叫姑姑也没用。谁让你是青云山的人,谁让你是青云子的徒弟。好啦,姑娘我心情不好了,明天再来给你治伤。”
白裙碎花,飘曳而去,接着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过了片刻,丁一从床下出来,看到祁峰双眼紧闭,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的躺在那里。
丁一伸手抓住祁峰的右臂摸了摸,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杀气森然:“你为什么不反抗?”
祁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兰儿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治伤的同时,竟然把我气海封闭,我现在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过,这事说起来,还是怪我。姑娘家泄愤,也是情有可原。”说着又想起了那晚兰儿抱着他的时候。
丁一寒声道:“若不是你舍身相救,我丁一早已是黄泉野鬼。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祁峰闻言笑道:“你已不欠我的。”
丁一也笑了“我不喜欢帮人,更不喜欢欠别人的,但是我喜欢别人欠我的。”
“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祁峰撇撇嘴。
“那由不得你。”
“是吗?不过我马上可以还清你。”
“此话怎讲?”丁一瞪大了眼睛。
祁峰伸着脖子向外面看了看说道:“因为我马上对你说的,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丁一没有说话,他起身把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然后又坐会床边,等着祁峰说。
“你先把我往床里面挪挪,然后躺在我身边。”祁峰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丁一愣了一下,旋即照办。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挤在了一张床上。
祁峰侧着头,在丁一耳边轻轻的说道:“你知道凝血散吗?”
丁一摇摇头。
“凝血散,是青云山治疗外伤的一种药。这种药如果洒在伤口上,瞬间即可止血。如果用内力从穴位逼入体内,可让血脉中的血液凝固,而且不同的穴位和手法,可以控制药效发挥的时间,短则盏茶,长则月余。”
“你说这些干什么?”
“古非僧,莫无道,都是中了凝血散。”
丁一没有说话,身体却是一震。
祁峰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凝血散,凝固血液,即可阻断经脉,真气无法畅行,四肢不能活动。古非僧额头中刀,却无血流出,莫无道被枭首,你可见鲜血喷溅?”
“你的意思是……”
“宇文枫,早已给他们两个下了凝血散。”
“他们有仇?”
“假设他们有仇,宇文枫想杀他们易如反掌,根本不必使用凝血散。”
“那是为什么?”
“yīn山双绝是你的仇人对不对。”
“对。”
“如果有人帮你杀了他们两个,你高兴吗?”
“当然。”
“你会信任这个人吗?”
“你的意思是,宇文枫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信任他?难道是借刀杀人?”
“不错,就是借刀杀人。”
“什么!”
“就是借你的刀,杀他们两个。”
“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我就不知道了,难道他很喜欢你?”
“胡扯。”
“我总觉得,宇文枫认识他们两个。”
“废话,二十年前就认识。”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事。”
“哦?何以见得!”
“莫无道临死的时候告诉我的。”
“鬼话连篇。”
“你没注意莫无道的眼神吗?”
“没有。”
“莫无道的眼神告诉我,他似乎认出了宇文枫。”
“你说的好像都没用啊。我早说了他们二十年前就认识。”
“不,不,恰恰相反,我觉得莫无道好像刚刚才认出了宇文枫。”
“嗯?”
“我扛着你逃命的时候,曾经听古非僧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当年要不是大先生……”
听到,大先生这三个字,丁一的身体又是一震。
“大先生是谁?”祁峰问道。
“是那个杀我满门的主谋。”丁一咬牙切齿。
“嗯,你知道莫无道临死的时候,喊的是什么吗?”
丁一有些茫然,那个时候,他只在乎那一刀是不是能砍断莫无道的脖子,并没注意莫无道喊了什么。
“莫无道只喊了一个大字,就被你砍掉脑袋了。”
丁一猛然翻身坐起,一把抓住了祁峰胸口,双眼通红的吼道:“你再说一次。”
祁峰被扯的伤口一阵剧痛,剧烈的咳嗽了一阵,他苦笑着看看丁一的手。
丁一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急忙松开手,又躺了下去,不过他在喘着粗气。
“莫无道死之前一直在看古非僧的伤。临死的时候喊了个大字。显然他知道了古非僧死的原因,同时也察觉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难道说……”丁一把拳头攥的咯咯直响。
“别急,我只是这么猜测,也许不对呢?你和宇文枫都说了些什么?”
“他问过九龙令。”
“怎么?你家也有九龙令?”
“不错,就是因此才家破人亡。”
“这九龙令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本可以让人永生不死的秘笈。”
“那就难怪了。照你这么说,我猜的应该是仈jiǔ不离十。”祁峰的脸sè有些好转。
丁一嚯得一下又坐了起来说道:“我们先逃出去。“
“别急,别急,如果宇文枫真是大先生,在九龙令到手之前不会把你怎样的。”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块九龙令在什么地方啊。”
“你先稳住他,跟他套套近乎,多套点话出来,最好把他的来历也弄清楚了,然后再想办法。”
“可是我怕忍不住。”
“忍不住,咱两就都死了,如果是因为你把我害死了,你可就永远都欠我的了。”
“你……”丁一有些无奈了。
“听我的,虚与委蛇。我现在想知道宇文枫跟青云山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兰儿又是为何如此痛恨青云山,或许这些都有联系。”
“好吧,就依你所言。”丁一从床上起来,看了看祁峰道:“我会去jǐng告兰儿,不能让她再折磨你了。”
“不可,这点痛我还是能忍的,万不可因小失大。”祁峰说的十分吃力。
丁一眼神复杂的盯着祁峰,叹了口气,出门而去。
外面正当午时,热浪滚滚,好一个炎热的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