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尾乞怜
第40章摇尾乞怜
被人紧抱的温度,是那样熟悉。
又让人留恋。
史云腴想开口相问问身后人怎么来得这儿,却在望见虚掩的后窗时陷入沉默。原他是偷跑过来的。想想太孙一身桀骜,翻过落满尘埃的院墙,如此卑微且狼狈地来到她身旁。
高位者的垂眸一顾,多叫人动容。
但史云腴却没有因此而心软,回应他的摇尾乞怜,而是依旧装作无动于衷地说:“殿下醉了。”她还在怨自己吗?
谢沉书从她漠然的语气中,揣度三分。
难道她不该怨他吗?
史云腴从他浓厚的呼吸里,坚持自我。
他在床前不肯撒手,她在床前被他压弯了腰。史云腴迫不得已将手撑上床架,谢沉书却一刻不肯放松地贪婪着她身上的味道,硬说:"本王没醉,不清醒的是郡公孙。郡公孙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郡公孙也把本王给忘了……可既然把我给忘了,你又为什么出现了?可既然出现了,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这样将我视若无物?”“史云腴,我不明白。”
“我是欠了你的,但你不也让我找了你四年?一切的一切,我都能作解。只要你还愿听我讲。”史云腴在谢沉书的话语里愣然。
她垂下黯淡的眼眸,你是欠了我的,可远远不止这些。一切的一切该从何处作解?
此刻和身后人的纠缠,完全被出宫归家这件事牵绊。史云腴理不出头绪来。
谢沉书睁开埋在她颈间的双眼,他已然倾诉衷肠,可她为什么充耳不闻?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原谅?
谢沉书是很傲慢,也很高高在上,但面对起史云腴,他已尽力放低姿态,想要得到她的垂怜。
怨愤在史云腴的沉默里疯涨,谢沉书得不到应答,便想得到她。
但瞧谢沉书在松手的一瞬,推倒了史云腴。史云腴茫然坠落薄纱帐下,又茫然回身望去,却很快被谢沉书高大的身影掩去。她感受着眼前人带着愤怒,用力将自己的手腕叠过头顶,她感受着旧时吻痕,在她被谢沉书剥落的衣衫下重合。
“谢沉书,你疯了?快放开我。”
史云腴不敢声张地质问,得到的亦是毫无气势地应答,“我不会放,也不可能放。”
话音落去,下一秒,史云腴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谢沉书死死堵住嘴巴。她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无尽的低咽,伴随着虚掩的后窗,沙沙作响。
史云腴分明享受着他唇间的炽热,却又因宫外的牵挂,而硬要踢打他,抗拒他。
但谢沉书的力气太大,叫她完全无法挣脱。她只能等待眼前人离开自己的那一刻。
终于,云转风息,谢沉书在半醉半醒间从她唇峰移去,停止了冲动,似乎冷静下来。看来,是爱意克制了欲望,他不想伤害她,尽管他真的很想和她沉沦下去。缓缓松去史云腴的手腕,谢沉书拂过她耳边的碎发,就这样紧盯着身下人,一遍遍,仔仔细细地欣赏她独为自己绯红的脸。
谢沉书又想起从前了,想起那些声声落进山林动人的低咽。
史云腴也同样带着喘息,望向身前人。
可望着望着,她竟忽而听他唤了声那个久违的,满载他们曾经的名姓。
“清风使。”
谢沉书的声音黯淡,史云腴浸在这声动听的呼唤里,猜不透他想说些什么。她只能拢起肩头被他扯乱的衣衫,把注目移向门外照映进房间的光。
“那晚你曾说过,我是你在勾引吗?那这一次,就换你来勾引我……”
“好吗?”
他竞把从前的一切,记得这样清晰。
史云腴恍然回眸,那年那晚少年郎清澈的眼眸,仍在燃着旧日篝火,并将她带回到那个风轻云淡的晚春。那里鸟鸣了,鱼肥了,茶绿了,他们也该回头了。史云腴不由自主地抬手,触碰起他凌厉的眉峰。她在思量说些什么,却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所有情绪,但瞧吴素商的身影在门上拉长,她在门外唤了声:“三娘姐姐,你收拾好了嘛?咱们到时候该走了,家里的马车都已经到青宫外头了一一还有我刚从屋里出来,听见你屋里有动静?三娘姐姐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谢沉书撑在史云腴身上,机警地瞥向门外。他的酒醒了,亦或是他根本就在装醉。总之谢沉书在史云腴开口前,屏气凝神,一言不发。
时刻准备着逃离这里。
史云腴被人压着望向屋外,她赶忙接过吴素商的话茬,生怕其推门进来,“别担心。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踢到桌角了。六娘,你既然已经收拾好东西,到院外等我便好。我这就出去。”
幸好门外站着的是头脑简单的吴素商,
不若换了旁人很可能起疑,或是直接推门进来探个究旯。
只闻吴素商在她话音落后,欢快应声:“好的,三娘姐姐,我去院外头等你~你记得快些来!”而后吴素商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廊。
屋中人看着人影渐远,双双松了口气。
如此,偷偷摸摸的感觉,当是前所未有,待到两人回眸相视,竞显得有些尴尬。
史云腴低着头推了推谢沉书,想让他让开,“你也听见了,我真的该走了。”
可谢沉书显然并不想放人离开,毕竟今日一别,就是五日不能见面。那对谢沉书来说,将又是几日患得患失的噩梦,他不喜欢看不见她的不安感。
他恨不能跟着史云腴一块归家去。
但当现实摆在面前,谢沉书也不得不做出让步,他万般不甘地从史云腴面前起身,失落坐在了她的床铺边。可史云腴的动作更是让他心碎。
只瞧他才堪堪起身三秒,史云腴就拎起行囊急不可耐地朝门外走去。这女人就这么着急离开自己?宫外是有什么东西,这般将她吸引?所以她就是这样,才不愿回应他上赶着的热情?难道……
谢沉书不甘心,他又开始暗自揣度起。
殊不知,他这次却实打实错怪了史云腴,她这么急切地想要离去,全然是为了他们的闺女。
但谢沉书并不知情,他只在史云腴将要离去前,一个人躬身垂眸坐在残留着她温度的床边,黯然神伤道:“史云腴,下次再见时,本王不会再放过你。”
史云腴闻言定在门前,透过眼前的缝隙,看着枯黄的树叶飘洒而过,忽而意味深长地回答:“好,那就别再放过我。”
她的话掷地有声。
谢沉书恍惚抬头,史云腴却已经消失在紧闭的门前。彼时,屋中光影暗淡,只余剩下,一只干净的布老虎整齐地摆放在了他的身旁。
谢沉书却没察觉分毫。
赶着未时末好不容易到了家,史仲淑都已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打起了瞌睡。
史裁风则陪在旁边,安安静静托起小丫头的脑袋,仔细着,不叫她的脑袋跌下地来。直到看见史云腴从马上几步走来,他才敢出声大呼:“小姑姑。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小淑妹妹,等你等的都打瞌睡了。你怎么才来啊一”“可太慢了。”
亲自前去青宫接史云腴归家的谢香旋,随之下车,听见儿子这么说,上去就是两拳头教训。
她直言:“怎么跟你小姑姑说话呢?没规没矩。”史裁风也是个脸皮厚,记吃不记打的家伙,被母亲这么一教训,赶忙改口说:“儿子错了。小姑姑你们回来的一点都不晚,可太快了!”
稚子皮痒,谢香旋自然也不惯着。
她抬手拎着儿子就往府里走,任凭王府的家奴怎么劝说,都是无用功。
史云腴紧随其后抱着睡得正香的闺女,稀罕得根本顾不上去管自家侄子那档子事,一路上是抱着闺女是亲了又亲,闻了又闻。
她把这些时候的思念和爱意,全部都藏进了亲吻闺女的动作里。
一直待到和谢香旋在岔路上作别,史云腴抱着闺女走进清净的西苑,史仲淑才小心地在阿娘怀里观察过四周后,放心睁眼唤了声:“阿娘的口水,臭臭。”原这小人精是在装睡!
史云腴推门进屋,瞧着怀里的小家伙,喜笑颜开:“是啊,阿娘臭臭,不像我们小淑香香的。让阿娘忍不住想咬一囗。”
一句玩笑,拉近娘俩这些时候的疏离。毕竟是亲生的,哪能那么容易生分。
只见小丫头闻言哪厥嘴,“别咬小淑!小淑可不是好吃的!阿娘要是饿了,小淑给你留了大舅舅给我买的桂花糕。”
史云腴单是听着闺女的声音就很满足,更别提闺女还惦记着给她留了桂花糕,瞧她转身坐在坐榻上,将闺女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是吗,我们小淑还给阿娘留了桂花糕呢!真是谢谢我们小淑了~”
小丫头见阿娘这么高兴,也跟着开心。
可她却忽而用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史云腴的衣领晃了晃,她小心问阿娘:“你找到爹爹了吗?”史云腴笑着嗯了一声。
小丫头心思单纯,她没有深究爹娘之间的恩怨,她只说:“那爹爹是个藏在深山的白额虎吗?叫阿娘去了这么久。”
小丫头童言无忌,惹得史云腴哈哈大笑,“对,小淑的爹爹是个白额虎,还是个呆头呆脑的白额虎。”小丫头也被阿娘的话语逗笑,但她转头又问史云腴:“那阿娘下次还要去很久吗?”
小丫头的问话,带着期待,带着难舍难分。史云腴闻言垂眸思量半响,才沉声开口道:“小淑,阿娘答应你,这次一定不会让小淑等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