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26章第26章
掰着手指头熬过一周，当周六的朝阳照亮天空，林玺对周六的期待值拉到最满。
也许受林启川高度自律的影响，林玺现在很少在周六睡懒觉，她会早起，先趁着日头不高，给她种在花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浇水完并不会马上去吃早餐，跳绳运动一会儿，有一次她问哥哥怎么会长得那么高，哥哥说多跳跃就好,他从小跑步打篮球,每天起码花两个小时在运动场上,想不长高都难。林玺对篮球不感兴趣，她也不那么爱去人多的地方社交，在家跳绳对她最合适，每天坚持跳一千下，不仅有利于长高，而且加速心心率，非常提神醒脑。
她安排上午学习看书，午饭后稍稍睡个午觉，差不多等她醒来，哥哥就回家了。
但这一天等到夜幕沉沉，她超额背完了一百个英语单词，哥哥也没有回来。
忍不住去拨他电话，林启川接了，口气淡淡说他人在外地，这周回不了。
“好吧，那哥哥你玩得开心。”
林玺语气难掩失落，但还是礼貌地道了再见。心情落寂地挂了电话，林玺的心情跌到谷底，坐在沙发上独自发呆，窗外夜色笼罩，她的心里好像也瞬间失去光明，变得黯淡，又像一艘行驶在茫茫海上的小船，那颗指引方向的启明星消失了，她也迷失了方向，在一片暗礁里孤独乱撞。芳姨见她惶惶不开心，猜到原因，小心问：“启川怎么说？”
“哥哥说他这周不回家，他去外地了。”
林玺回答，她余光扫到小姨田清和姨父回来了，两人一同下车，因为天色已黑，隔着玻璃暂时看不出两人脸色好不好。最近这对夫妻的关系有所修复，小姨再忙，姨父下班后都会绕过去接她一起回家，最近也没有大动干戈再吵架，上星期小姨甚至安排了一个几天的假期，和姨父飞去马尔代夫度假。但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那晚激烈的争吵给她带来很深的阴影，姨父脸色冷厉说她是“美国带回来的拖油瓶”，那厌弃的眼神每每让她想起，都煎熬地不能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恨不能明天就翅膀长硬，可以离开这里出去生活。
但她又清醒地知道，她的灵魂还装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在成年之前，除了这里，她没有选择。她站起来，习惯性地选择在大人面前把自己藏起来，对芳姨说：“没关系，哥哥下周就回来了，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这句话其实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人只要有所期待，便会找到开心生活的动力，哥哥在出国前又不是不回家了，他只是一周不回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林玺又打起精神过了充实的一周，她在学校里唯一的好友莫晓楠搞不清楚她那爱学习的劲是哪里来的，她是个学渣，但其实半年多前，莫晓楠和林玺都在学渣行列，只不过半年功夫，林玺的成绩便以火箭般的速度开始超越班里大多数人，现在两人还是在一起出双入对，不过林玺会带着好朋友学习做作业，莫晓楠一学习就这里疼那里痛，整天闹着要抄她作业。莫晓楠自打见过林启川，就念念不忘她哥的英俊出尘，抓耳挠腮问正埋头学习的林玺：“林玺，你哥什么时候再来接你啊？”
林玺自然说不知道。
“好想再看看你哥啊，像你哥那么帅的，偶像剧里都很少见到呢。”
莫晓楠托着腮帮子，表现得像个爱做梦的花痴，她是荒废学业的学渣，每天的课后都在看各种的电视剧小说中度过，已经对外表出色的异性有了朦胧向往。
“我会帮你看的。”
林玺正在凝神解一道角度刁钻的数学题，很有挑战性，她只拿出一分注意力给好朋友，“我哥这一周没回家，但他下周会回来的。”
“你哥没回家吗？哇，他不会谈恋爱了吧？”莫晓楠随口接茬，“我姐说，你哥这个年纪的男生谈了恋爱以后都不爱回家，跟女朋友在外面逛街看电影，当然比回家对着管东管西的家里人香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玺本来正在专心解题，听到这里，突然停笔，目光茫然地看向好朋友。
“我堂哥就是这样，自从有了女朋友，整天不见人影，恨不得白天晚上都跟女朋友黏在一起，以前出国玩还会想着给我们几个堂妹带礼物，现在可好，脑子里只装着他女朋友，工资全拿来讨女朋友欢心了，上个月他带着女朋友去法国出差，回来只给我们带了几块巧克力，礼物真的越来越寒酸了啊。”林玺心情乱糟糟的，莫晓楠的絮叨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男生有了女朋友，都会这样吗？”
她今天课间喝水少，唇间干涩，就连语气也是干巴巴的，“可是妹妹，不是和女朋友一种重要的人吗？”“妹妹和女朋友，当然不一样了！”
“等哥哥到了结婚的年纪，女朋友就比妹妹重要多了。”莫晓楠大呼小叫，看她犹如看一个不通人情的傻子，“小时候我堂哥对我还不错，见我就捏我脸，说我肥嘟嘟像小猪，现在呢？在他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女朋友和游戏了，我要缠着他，他就发一个红包随便把我打发走，口头禅已经变成，别烦哥，上一边玩去。”
“你等着吧，你哥将来也会这样，因为男的啊，都那个样啦。”
莫晓楠一个小小初中生，口气却老成，唬得林玺一愣一愣。窗外春光灿烂，繁花似锦的季节，现在是活动课时间，许多同学都出去运动了，只有少数人待在教室里，有人在偷零食吃，有人急着把作业写完。
一顿无脑输出后，莫晓楠自然没有发现林玺的异样，趁她不留神，抓过她的作业就一顿猛抄，眼睛时不时盯着门口，生怕老师突然走进来突击检查。
林玺只觉得胸口滞闷，快要呼吸不了新鲜空气。如果不是莫晓楠提起，她也许要过很久才会知道这个残酷真相：对一个哥哥来说，妹妹再重要，有一天也会变成只需要几块巧克力就可以打发掉的人，聪慧漂亮的同龄女孩，或许才是他会花心思努力取悦的对象。
林玺茫然的目光转向窗户外面，用笔抵唇，对着一片碧空出神。
她甚至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们毫无血缘上的连接，当他手里只有两块巧克力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将它们送给韩星月和韩舒月。
而她呢？
哪怕得不到礼物，他只需要伸出手掌，揉揉她的头顶，她就会快乐得像条傻狗，围着他绕圈圈。
林玺很想做个骄傲的女孩，可是当她想起她与韩星月两姐妹之间的悬殊区别，她便自卑的抬不起头。她哪里有骄傲的资本。
又翘首企盼一周，中间林玺尝试过跟哥哥联系，给他发信息，不想表现得太过想念他，她只是看似平静地给他发了好几道数学题，说没有思路，求哥哥指点迷津。林启川当然有求必应，详细把解题方法写在纸上给她发来，甚至怕她跟不上他的思路，发了好几段详细的语音讲解，林玺听了，很难不懂。
她甜甜说“谢谢哥哥"，然后借着道谢的机会，问他正在做什么？当然最想问的，是他周末什么时间回家。林启川过了很久才潦草回复：我现在忙，有不懂给我留言。林玺落寞地盯着"我现在忙"这四个字眼，心想他在忙些什么呢？忙着和有好感的女同学聊天吗？哥哥说过他欣赏聪明的女孩子，但莫晓楠说不是的，男人都是外貌协会的，所以哥哥其实说谎了，他中意好看又聪明的女孩子。林玺又回忆起那个曾经给哥哥送作业的女同学，心口泛起酸溜溜的滋味，总之不怎么舒服。
或许那就是哥哥喜欢的类型吧？
又到周六，林玺充满信心，相信今天一定能见到哥哥，可谁知中午时分，林启川发来信息，他和同学徒步去山上露营了，要周日下午才会下山。
枯等两周，等来的却是他不会回家的消息，林玺不争气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等不到日思夜想的人，她在房间里闷头哭过一场后，并没有教家里的大人发现任何异样。
她依然自律安静，绝不给家里的大人添麻烦，甚至学会了讨好姨父，当他心情不错带她和小姨出去打高尔夫时，她满草地跑动，殷勤地给夫妻俩捡球，嘴巴很甜地夸姨父技术好。林隆胜一高兴，便与妻子田清说笑，这个外甥女当女儿养也不错，儿子注定要远走高飞的，以后他们俩老了走不动了，至少身边还有个乖巧的林玺，总不至于太过孤单。虽然是半开玩笑地说，但也有一些真情实感的成分在里面，田清听出了老公话语里的几分认真，心里倒是挺高兴。至少他这么想，也许就歇了去外面叫别人生女儿的心思，她正室的地位不受威胁，是桩实打实的好事。于是她难得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正在休息喝橙汁的林玺。十来岁的少女还不懂得打扮，简单的连帽卫衣搭牛仔裤就出门了，为了学习方便，也不爱养长长发，坚持留土得掉渣的齐耳短发，平时用手扒一扒，就可以出门了。但年轻就是一层厚厚滤镜，雪肤乌发的少女，怎么看都是明媚的，好似一朵清晨沾着露水的玫瑰，还没有含苞待放，就已经让看客满怀期待。
田清心里很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她家是有美女基因的，从她外婆开始，每一代都出五官精致绝伦的大美女，她和姐姐都长得好，因此嫁得也好，而这一代到了林玺，很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态势。可惜她自己没有一儿半女，不然在颜值上，说不定还能和林玺打擂台……
田清压下心里的遗憾，笑着招手，唤来林玺。“小姨，给。”
林玺以为小姨口渴，给她端来一杯橙汁，然后才在她身边坐下。
上次那场闹剧波及到无辜的林玺，田清一直心存愧疚，想要补偿外甥女，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今天她自然想好好和她聊聊，消除她心里的防备，重新找回昔日的亲近。
田清问过林玺的学习，自从林启川川接手，她的成绩突飞猛进，已经不需要她这个小姨再多操心。
话题当然离不了林启川川。
“听芳姨说，你在等你哥回家？”
林玺吸着橙汁，闻言赧然，不想被小姨窥到她心底深处的失落，只是找了个寻常借口：“我攒了一些题目，有些是奥数，等着哥哥回来给我讲讲。”
“你爸妈都是读书人，难怪生出你这么一个小书虫。”田清言谈间都是身为学霸家长的骄傲，“要不我跟你姨父商量商量，给你找个家教老师？”
林玺长睫微颤，迫不及待要拒绝。
如果家里有一个家教，那么哥哥就更没有回家的理由了。“小姨，不要！”
她斩钉截铁，拧着眉，拒绝的念头异常强烈，“我宁可自学，也不要家里有个老师管我。”
田清本来就是说说，听孩子那么抗拒，也就作罢。“那学习上的事，你就多自己想办法。”
她意有所指道，“启川虽然人不错，为人也没什么架子，但他到底不是你亲哥哥，他自己还有两个亲妹妹，真要忙起来，也顾不上你的。”
林玺抿唇，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装作无知地问：“哥哥现在很忙吗？”
“他要出国的，总归有这样那样的事，大少爷分出点时间给你指导数学，已经是大材小用了。”
田清笑得温和，但笑容里藏着一点玄机，“不过你跟他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这位大少爷的，手指缝里漏出一点点，就够你半生不愁了，将来让他关照着，从他的圈子里给你挑一位金龟婿，小姨也算可以跟你妈妈交代了。”“小姨，我还小……
坐在她身边的林玺手足无措，一张还有婴儿肥的脸蛋布满茫然，成年人的弯弯绕绕，她还不怎么听得懂。“对，你还小，扯这些还太远。”
田清浮起淡淡笑意，她这个人只要过得平顺富贵，大多数时候脾气温和，勉强算称职的小姨。
她拍拍林玺搁在大腿上的手背，一双眼睛蕴含着精明世故：“别犯傻等你哥回来，也别催他回，总之啊，别被他讨厌，小姨就对你这点要求，听得懂吗？”
林玺心情复杂地颔首。
她觉得小姨可能知道了点什么，但是没有和她明说。于是她掌握着分寸，小心翼翼地发问：“小姨，等也不行吗？”
田清奇怪地觑她一眼：“等一个人很好玩吗？”“如果这个人不打算回家，你要等到猴年马月呢？要是等不到这个人，你是不是想死的心心都有？”林玺听得愣住了，她的心尖控制不住地颤，小姨在隐晦什么呢？哥哥不打算回家了吗？
田清倒没有映射什么的意思，她纯粹是受够了婚姻里的窝囊气，想起那段老公出轨成天不着家、而她待在家里满腹幽怨等他回来的日子，心里那股恶气始终没地方出，才想着要借机好好教育外甥女。
以后万万不能走了她的老路。
她翘着笔直长腿，架着奢牌最新季的墨镜，下巴微抬，一副高贵女王做派：“做什么要女人等男人？这委屈的苦啊，咱们不吃。玺玺，等你大了，要出息点，要做让男人苦苦等你的大女人。”
“只要你活得漂亮，活得有姿态，男人就会死心塌地地等你，眼巴巴地盼你回家。”
田清对着外甥女自信地笑，露出两个性感梨涡：“等到你有了足够的资本，再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都会为了你，甘心做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