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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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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变故横生<送闭段评功能

陈槐民,青州人士,德兴十三年中举,在朝为官数载,因陈年旧案受亲族牵连,接连遭贬,仕途不顺,郁郁不得志。五年前,被贬至隆安为县令,碌碌无为。

降下天灾,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持续月余,祸害了豫州大地数以万计的穷苦百姓。鹅毛大雪自苍穹密密麻麻砸下,封了路,将这一座座城县与世隔绝,更仗着天高皇帝远,达官贵人滋生出不少贪欲与罪恶,人祸横出。

天灾降临前,陈槐民虽称不上是位忧国忧民、清廉正直的好官,但也爱惜羽毛,敬终慎始,在政绩上平庸无为却也尚且有两分为官作人的良知。

大雪蔓延后,浩浩荡荡的风雪导致他手中的权势迅速扩张膨胀,让他深刻体验了一把土皇帝的风光得意。他从最开始的忧思不安到后来的欲壑难填,虽说是心智不坚导致,但也确实离不开心怀不轨之人的刻意蛊惑。

陈槐民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竞瞧不出一丝血色,随着谢祁隋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眼底的惊惧恐慌已经藏不住,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嘴唇不自觉地张开,陈槐民如遭雷击,愣愣地仰头看着谢祁隋,指头一寸寸收紧,忽而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谢祁隋平冷的目光,双唇蠕动半晌,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极其颤抖的话语:“我、我不知道.……….”

“陈槐民,此刻抵赖不认可不是什么聪明选择。“闻苏双手抱怀,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家殿下开口,绝不是无证乱言,既然查到你身上,可不是你胡乱抵赖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你若是执意不说,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槐民闻言身子剧烈一抖,下意识想往后退,粗重的呼吸声充斥在堂内令他呼吸不畅,他眼神如惊弓之鸟,死死咬着牙。“你还真打算过一过我手上的刑罚不成!"闻苏喝道。陈槐民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心跳动得极快,令他内心完全无法冷静下来,脑子里除了完了二字,再也找不到多余的念头,神色甚至些许茫然,始终不肯言语。

闻苏略显不耐,欲抬步上前,被谢祁隋挥手拦下。谢祁隋目光犀利却不露狠:“你不说,下场唯有一死,且罪名不会小,注定连累亲族子女。若是你愿意老老实实交代,我可保下你妻子儿女免遭你之株连,虽富贵不在,但起码性命无忧。”“你也曾是被亲族连累过的官员,自然知晓此路何等艰辛,难不成想让你的后人也走一遍你的荆棘路不成?况且以你犯下的罪过,若朝中无人庇佑,你的子女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斩首。"谢祁隋垂眸,静静看着跪倒在他脚边的陈槐民,嗓音淡漠平静:“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那一双儿女忧思。”陈槐民浑浊麻木的双眸合上,泪珠从数道褶子堆积的眼角滑落,悔恨交加,连心都抽搐起来,汹涌的痛苦如浪潮将他卷在其中,挣脱不得,舌尖发苦发麻。

堂内静悄悄的,除了陈槐民时轻时重的喘息声,落针可闻。后窗外数十步种着一株古树,饱经风霜岁月洗礼,落败在这场天灾结束,枯黄枝叶簌簌而下,再无半分往昔峥嵘。败叶如山堆积在石桌下,被长风裹挟着,四处飘零。堂内众人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尽数落在陈槐民身上,无声的压迫下,谁也不敢在此时发出任何声响。

余绾指尖摩挲着身前的椅木,垂眸陷入了沉思。得知原身名义上的义父楼自恒被设计死在花暖阁内,她并未决定赶赴隆安调查清楚这一切,真正促使她千里迢迢,除却那支鸳鸯金簪外,便是青云台上,她应系统指示拜访寒山寺主持,却意外撞见刘三江锡等人杀人毁尸。

这二人均是花暖阁圈养的打手,种种线索事件也指向花暖阁,但余绾此时忽而发现,踏上隆安地界后,许多矛头对准了县令陈槐民,花暖阁及刘老鸨在她眼里反倒成了供人驱使摆布的棋子。

到如今,方觉自己疏忽大意,更是有人蓄意引诱。余绾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迷雾中,刘老鸨才是破局的关键人物。陈槐民即便与赈灾金丢失无关,刘老鸨却未必无辜,更非等闲之辈,幕后定然有人在指使操控。她能够攀上一方县令,威逼利诱,从中获利无数,还险些将朝廷一等鹰卫楼自恒困杀在阁内,这可是光有胆识而远远不够。

青云台上,刺杀主持的杀手人数众多,武艺高强,朝廷因叛军的缘故,对民间搜查极其严苛,余绾本就是下九流出身,自然更清楚烟花之地若想培养自己的人手何其不易,更没有机会接触这等杀手。

故而在刘老鸨刻意铺开的表面下,余绾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些打手是身为县令的陈槐民寻来派去更为合理。可眼下……

余绾揉了揉眉心。

若未横生任何变故,陈槐民并没有理由冒这个险,派杀手赶去庆栎县暗杀寒山寺主持无疑是引火烧身。这些人怕是本就为刘老鸨派去,陈槐民或许都不知情。今日不管陈槐民是否吐露半分,花暖阁必要严查,阁内想必卧虎藏龙。在身份地位的悬殊下,恐怕陈槐民明里暗里没少为刘老鸨背黑锅。

余绾忽而上前一步:“大人既还未思虑周全如何回殿下,不如先为民女解解惑。”

寂静堂内忽而横出一道清冷女声,陈槐民僵硬的瞳孔震了震。余绾一直站在堂内角落处,身形隐匿在肃穆的铁骑后,他满心慌乱,自然不会注意。

寻着声音,陈槐民看到那抹青绿的衣袍,可惜用帷帽遮面,不得容颜身份,但见堂内并无人出声呵斥阻止,连身前的亲王都已转身默许,他虽未开口应允,却也不敢说个不字。余绾走上前几步,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刘四,他本是一个痴傻的可怜人,为何要抓他及其嫂嫂银娘?”指头抓着身上的官袍,陈槐民闭了闭眼。闻苏本以为他要继续保持沉默,不会开口回答,气急,刚欲请求用刑,便听陈槐民沙哑到几欲无声的回答:“他撞破了不该看到的事。每逢半月,我会将挖出来的值钱陪葬品亲自送去春熙街的一处宅院,那日,我在庭院的假山凉亭处与刘桂青谈话,不成想他无意间闯进来,被他瞧见个正着。他侥幸逃走,可我与刘桂青又怎能容他?″

余绾恍然。

原来刘四口中的山上并非是指隆安深山,而是一座庭院里的假山。想必刘四匆匆跑回了家里,这才致使在家中劳作的银娘被连累。

余绾想起刘四口中的关押之地:“你将他二人都关在牢房里吗,银娘眼下身在何处?”

陈槐民苦笑:“刘三撞破辛秘,我如何敢将他大张旗鼓关进牢房里。他二人都被刘桂青带走,寻了个地方看押起来,其实知晓刘四痴傻我就放下心来了,是刘桂青迟迟不肯松口,声称他未必痴傻,许是为了躲祸装模做样也未可知。”见陈槐民将事推到刘老鸨身上,余绾心知问不出个所以然,不再纠缠此事,停顿片刻,提起了另一个人:“你可认识燕红?″

陈槐民无力地点点头:….她是花暖阁头牌伶妓,擅琴棋书画,我常召她伺候,有两分情意在。”

余绾再上前一步:“那她可知晓你与刘老鸨的私下做的勾当?”

陈槐民不假思索道:“她聪慧伶俐,刘桂青很是看重她,此事并未刻意隐瞒过她,反倒是许多次牵线摆宴,都有她在旁作陪寻欢。”

眼眸微眯,余绾又问:“雁青呢?”

陈槐民思索一二后方开口答道:“雁青虽也模样出众,颇通诗书,但性情远远不及燕红婉转温软,也不懂审时度势,过于清高自傲,刘桂青虽有意栽培,却也因此顾虑,想来尚且未曾让她掺和进此事来。”

朱唇轻抿,余绾回想起自己夜探花暖阁那晚,撞见刘恪言前来寻欢一事。

当时刘恪言卧倒在美人堆里,点了数个伶妓作陪,身上却脏兮邋遢,衣袍沾染上污秽也不曾换下,遭了燕红等几位姑娘嫌弃,那时,燕红等人还在猜测刘恪言到底为县令去办了什么差事,出手大方了许多。

本想着便是挖墓倒卖陪葬品一事,可如今余绾细细想来,燕红知晓内情,若刘恪言真是去办此事,燕红应当不会生出疑惑,反而要在旁的伶妓胡乱猜测时帮其遮掩一二。余绾不得其解,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刘恪言除了帮你看守暗道外,还为你办哪些差事?”

陈槐民呼吸一窒,唇角绷成一条直线,眼眸游移至角落处,再次不发一语。

端看陈槐民这样的反应,余绾便知晓,恐怕是与那所谓的黑雁图纹和叛军逃脱不了干系。迟迟等不来陈槐民的答复,除却胸膛的上下起伏外,又成了一尊自身难保的泥人。余绾并不着急,缓步走上前来。青绿裙袍在走动间漫不经心心地浮动着,轻薄白净的皂纱恰到好处遮住她的面容,只露出一截光滑如玉的细长脖颈。

虽未得见真容,.…

陈槐民匆匆扫了一眼眼前袅娜娉婷的女子,轻轻地紧了紧眉宇,手指不安地缠动着,总觉得眼前女子给他一两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可仔细回想一番,却怎么也对不上脑海中任何一人。罢了,许是多心。

陈槐民无心再想这些琐碎杂事,却忍不住朝那抹身影又撇了两眼。

余绾走过来,外头旭日东升,绚烂夺目的朝霞倾斜洒落在堂前牌匾上,她逆着朝霞而立,纤细身形被霞光拉长,更加叫陈槐民看不清她皂纱下的面容。

余绾不疾不徐上前,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赵安是大人小舅子,不知大人为何要对其痛下杀手?”喉咙一涩,陈槐民胸膛再次急促的上下起伏两下,不知是否过于惊惧,喉咙间竞泛出血腥气。余绾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再进一步:“可是与黑雁图纹的书信有关?”陈槐民猛地咳了两声,面色再次白上两分。余绾便知刘三打听出来的消息没错,果然,赵安死于陈槐民之手,就是不知这赵安在此事中扮演的什么角色。闻苏见陈槐民仍旧未有开口之意,不禁失去耐心,眉眼也染上两分怒意:“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思虑一下族中后辈,你执意不说,难不成铁了心要送他们去死不成!”

大刀阔斧地走下来,闻苏单膝跪在谢祁隋身前:“殿下,属下请旨对隆安县令及一干心腹用刑审问,一日内,属下定审出真相,呈现给殿下过目。”

谢祁隋并未立刻给出言语,刚毅眉眼略过闻苏,目光落在陈槐民身上,圆润的指尖敲打着桌面,似在斟酌犹豫。“是,你所言不虚。"身后忽而传来陈槐民低沉沙哑的声音,他仿佛一下子苍老十岁,脸上的褶子一层层地皱起,肩膀无力地耷拉下去,“他受人指使,去我书房中搜寻画有黑雁图纹的书信,被我发现。我无法,只能亲自前去将他毒杀。”谢祁隋顿时起身:“书信你存放在何处?!”陈槐民指着后窗外的古树下:“此事一出,我心惊胆战,将书信尽数埋藏在古树下,挖的深些就能瞧见那只匣盒。”谢祁隋使了个眼色的,立马便有铁骑从堂内走出去,召来二三人去古树下挖。

陈槐民既然肯招供,闻苏也稍稍放下心来,转身斥道:“挖出来的陪葬品你都放于何处,你到底与何人来往通信,如何与叛军勾结,隆安县与庆栎县相隔数千里,你又是如何与寒山寺主持相识,还派人去杀死主特..…如此种种,还不快如实交代!”

此言一出,陈槐民顿时震惊地瞪大眸子,变颜变色,恨不能站起来与闻苏对峙:“胡说,我何时派人去杀主持,你这是污蔑!”

“青云台上,暗杀主持的杀手难道不是你派去的吗!"闻苏怒目而视,近一步逼问道。

陈槐民惊疑不定,膝行两步,朝着谢祁隋磕头:“殿下明鉴,此事下官毫不知情,定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见陈槐民始终未曾改口,闻苏收敛下两分刻意摆出来的怒火,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旁的,还不快如实招来。”“下官被刘桂青鼓动后,便依照她所言去抓捕难民,通过暗道秘密将难民押送至深山墓穴旁,刘桂青已找好擅长此道的能人,便没有再耽搁下去。”

“她言明,挖出来的陪葬品要分两成给她,她替我将那些陪葬品倒卖出去,能额外再抽走两成。堆放在墓穴前室的陪葬品不少,下官清苦一生,从未见过这般泼天富贵,自然应允。只是到手的富贵越多,人便越吝啬起来。”既然选择招供,陈槐民磕头的举止停顿下来,深深喘了一口气,无力道:“挖出来的陪葬品由刘恪言看守,会先运送到下官城西宅子的荷花池里。下官贪恋富贵,除却交予刘桂青的金银玉器外,也会趁机留下些许,那处宅子偏远,鲜少有人踏足,不易被人发觉,殿下可派人前去打捞。”“下官能与寒山寺主持相识,也是源于那处宅子。刚开始挖墓,下官手头并不宽裕,却也不敢将这些陪葬品运送回自家府邸,只好派刘恪言出面租赁宅子,这处宅子的原主人便是寒山寺主持。”

“下官虽不知为何寒山寺远在庆栎县,主持却买下隆安的府邸,但当主持派人与下官交好,言说也愿意替下官倒卖这些陪葬品时,便动了心思。下官那时已信不过刘桂青,此人深不可测,野心勃勃,私昧下不少,且一直试图暗中掣肘于下官,只奈何下官手中没有可靠的商人,如今有了新的路,且试探下也颇觉可靠,下官自然愿意。”

“至于那黑雁图纹,下官、下.….…“陈槐民身子剧烈抖动起来,喘着粗气跪伏在地面上,“下官并未有意与叛军勾结,实在是受人蒙蔽。”

“那日照旧主持派了那位老管家来与下官见面,运走部分陪葬品,不成想还未出隆安,老管家便遭人追杀,正巧被巡视的衙役撞见,将一干人等带回县衙,还捉回一位受了重伤的刺客。”

提起此事,陈槐民老泪纵横,悔不当初:“下官惊惧不已,只好挥退衙役审问,叛军也随之找上下官。原来这寒山寺主持一直利用寺庙香客捐赠的香火,暗中为叛军做事,却生出异心叫叛军发现,故而惹来这杀神之祸,连累老管家。”余绾心中一凛。

路同安曾说过,寒山寺主持一直受他辖制,如何又成了听命于叛军?难不成是路同安便是叛军的人?不应该。

这个念头想法刚冒出来,便被余绾否定。

鸳尾是路同安的手下,若路同安是叛军的人,鸳尾不可能无知无觉,说起黑雁图纹时也不该是那个反应和言语。只可惜主持已死,这个疑问若是想要有答案,怕是只能寻路同安来解惑了。

“被抓回来的刺客召来了一人,那夜下官刚回到府邸,便见书房内多了一男子,不等喊叫便被人横刀至脖颈,不敢声张。那人也未叫下官做什么,只是命下官不得将此事透露出去给主持,似是觉得主持还可一用,不再强取他性命。下官应允后,他喂了下官一枚毒药用来控制,便离开了,之后也是一直用书信往来,不再亲见。赵安便是来偷这些书信,被下官发现,只得下杀手。”

陈槐民翻来覆去地说着,泪水糊了满脸。

闻苏心神一凛,连忙上前为他把脉,果然发现脉相不对,但还未危及性命。陈槐民叹气道:“每次送来书信时,信封内便放置一枚解药,解药药效可达三个月,上次收到书信不过二十日前。”

怪不得陈槐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仍是不愿说。他若是吐露叛军一事,两月过去,自然不会再得到解药。虽说罪孽滔天,但人活在世,本就不愿轻易赴死,陈槐民也想为自己再博出一条生路。

闻苏松了一口气:“那男子是谁,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可知晓?”

陈槐民无力地摇摇头:“下官全然不知,那男子突然出现,并无留下半分踪迹,不若下官怎么也要掘地三尺将人找出,得了全部的解药才能安心。”

闻苏有些失望,余绾忽而开口道:“那你总知这男子长什么模样。”

闻苏一听脑子也转过来了,赶忙取来纸墨:“你说我画。”虽说茫茫人海要寻出一人不易,但有画像总比无头苍蝇一样乱找的好。

闻苏丹青不错,一柱香的工夫便根据陈槐民的叙述将画像画出,余绾接过扫了两眼。

男子身量不高,约莫还未余绾高,颇具富态,脸上横肉不少,眼角下方有一颗硕大的黑痣,鼻梁骨断裂故而鼻梁有些塌陷,嘴角处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闻苏擅长易容术,故而询问绘制画像时,将人身上无法掩盖的主要特征画出来,惟妙惟肖。谢祁隋接过,命手下铁骑描绘出数千张出来,在隆安大小街巷张贴。

虽未必能找到人,但有些线索眉目也是好的。前去挖书信的铁骑也回来了,快步走进堂内,将寻出来的书信呈给谢祁隋,谢祁隋拆开,一目十行地读着,闻苏也没闲着,收了笔墨继续询问:“这男子与你书信往来,只是为了让你帮忙稳住寒山寺主持不成?”

“下官不敢隐瞒。"陈槐民叹道,“在此人心中,下官远没有寒山寺主持来得重要。老管家自然不能放回寒山寺,他们要我帮着圆好此事,稳住主持,告知他的动向,以我猜测,也是为了顺藤摸瓜,调查出是何人暗地里引诱寒山寺主持叛出,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余绾问道:“那你可曾派人前去寒山寺主持处寻找黑雁图纹的书信?”

陈槐民一愣,缓缓摇头:“我去寻书信作甚,若是可以,我恨不能离这群叛军远一些,我好歹也还在朝为官,与叛军纠缠能有什么好下场,我是避之不及。”

此言倒是不虚。

天子多次因叛军生乱而龙颜大怒,下旨严令搜查,但凡涉及官员均无好下场,只要陈槐民还想在朝为官一日,便不敢与叛军多加往来,那些书信就像是随时会爆开的毒瘤,千里迢迢去寻这些书信对陈槐民并无半分好处。

想来,也是刘老鸨以陈槐民为挡箭牌干出的勾当,实则是她自己的主意。

好在谢祁隋已派了铁骑围住花暖阁,不然余绾真怕横生枝节,毕竟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刘老鸨定然已探知局势不妙,以刘老鸨的心性,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余绾道:“那现下可以讲,你命刘恪言还为你办了什么差事吗?”

陈槐民咳了一声,垂下眼,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嘴唇蠕动着,刚下定决心欲开口,只听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是谢祁隋派出去的铁骑,形色匆匆,脸色凝重,一看便知有变故横生。

谢祁隋站起身来,闻苏也抬起眸子,顾不上陈槐民。铁骑身上带着烈火燃烧后的痕迹,脸上黑熏熏的,他快步上前,跪在堂前:“殿下,大事不好,花暖阁着火了!”此言一出,便是余绾也陡然一惊,谢祁隋脸色沉下来:“不是叫你们围住花暖阁吗,为何会起火!”铁骑垂首请罪:“属下等人闯进去,只见刘老鸨将烛火挥扫在地,阁内瞬间燃起大火,属下已在尽力扑救。”审问过后方知花暖阁才是重中之重,刘老鸨才是破局之人。刘老鸨燃火焚烧,欲玉石俱焚,但对余绾等人来说,无疑于功亏一篑之举。

谢祁隋眸色沉沉,迅速起身,披上大氅,欲前往花暖阁:“将陈槐民押送至地牢,单独关押起来,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靠近,再分出百人与我一同前往花暖阁救火!”堂内铁骑领命,浩浩荡荡地跟随谢祁隋出堂,闻苏连忙应了一声,也赶紧拿上马鞭,余绾跟在闻苏身后,只是刚欲走出堂内,却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道声响。这道声响虽然很轻,但却被余绾瞬间捕捉到,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听到这道声响的显然不止余绾一人,走在最前方的谢祁隋脚步也陡然一停,与余绾一同转过身来。

只见原先还好好跪在堂内的陈槐民歪倒在地,面色狰狞,眼中流出四道血泪,口中也喷出黑血,他倒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双眸紧紧盯着堂内高挂的守己爱民牌匾,抬起的手臂似欲抚摸着这方牌匾,眼神逐渐涣散。

靡丽到微末的朝霞洒落在堂前牌匾上,却无端让人升起一股黄昏将颓的没落感。

最终,他的手臂重重砸落下来,激起地上细微尘士,在日光下无处遁形。

余绾闭上眼,重重吸了一口气,耳边已经嘈杂乱了起来。闻苏惊怒的声音正在命令铁骑去喊大夫,繁重的脚步声如同敲响的警钟。

短短的一瞬,却感觉过去许久,余绾无奈地睁开眼,对上谢祁隋沉郁隐怒的目光,还未来得及开口,县衙门前映入景和阔步走来的身影。

景和走上前俯身一礼,并未探究眼前纷乱压抑的气氛,淡声道:"花暖阁失火,我家主子抓到一人,请殿下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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