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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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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逃之夭夭送闭段评功能

陈槐民死了。

老大夫拎着药箱跑得腿直打颤,可惜急匆匆赶过来时,陈槐民已经毒发身亡,死不瞑目。

闻苏叹道:“叛军手眼通天,盘踞隆安许久,想必早已对隆安的局势了如指掌,纵使再过谨慎,恐是终究有些细微末节走漏了风声。”

大夫仔细查看陈槐民的尸身,经过再三把脉,查验毒发迹象,终而确认他所中的是西域蛊虫毒。此毒极为名贵罕见,有价无市,毒性猛烈,母蛊死子虫亡,毒发只需一瞬,此前并无任何不适,破解此毒艰难,沾染者九死一生。

余绾也曾听说过此毒,据传子虫会顺着血液攀爬进五脏六腑,不吃不眠七日。七日到,不论母蛊是否死亡,子虫都会开始啃噬人身五脏六腑,释放出剧烈毒性,因中毒者只能存活七日,故而也称七日绝。

据老大夫所言,陈槐民中毒应不满七日。

这数日,余绾一直派人暗中守着陈槐民,除了那日花暖阁刘老鸨登门拜访外,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接近陈槐民,对比叛军余绾更疑心刘老鸨,只可惜那时她腾不出手,也唯恐打草惊蛇,并未冒然阻拦。

不过是与不是,还是要派人着手调查县衙官差衙役过后,方才能有定夺。

若是能活捉刘老鸨最好,只可惜花暖阁燃起大火,不知这刘老鸨到底是打算玉石俱焚还是金蝉脱壳。念及此,余绾夹紧马腹,挥动手中的马鞭,骏马飞驰而去。团团浓烟吞吐着厚重的热浪黑雾,遮天蔽日,远远望去,湛蓝的苍穹似是塌陷一角,风威火猛,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座花暖阁死死包围在其中,跟随东风蔓延,连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火海。

隔着几条街巷便能瞧见这场声势轰烈的惨剧,吸引不少百姓难民围观指点,旁边的门户店铺遭受牵连,被大火包围,店铺内的伙计掌柜劫后余生,狼狈地逃出来瘫坐在地上喘气。围在外面的铁骑正在狂奔救火,阁内此起彼伏传来惨叫声,哭嚎求救声,道道撕心裂肺,在围观百姓惊惧目光下,花暖阁牌匾在火光中砸落在地。

火势远比众人心中所预料的惨烈许多。

本以为放火不过是刘老鸨用于逃之夭夭的手段,不成想她竟然真的将整座花暖阁燃烧在黑烟烈火中,不顾阁内伶妓杂役打手等百余人的活路,将他们围困在大火中。余绾嗅到弥漫在周遭浓烟中,散发出不算淡薄的酒气和蜡油气味,心中阵阵发沉。

有铁骑及时灭火,大火还能如此惨烈,想必阁内上下都曾被涂抹过烈酒蜡油,这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刘老鸨早有准备。

花暖阁面向长街的闺阁是皆是无法打开的窗棂,围困其中的人艰难地趴在窗棂旁,滚滚浓烟升起,他们拼命砸着结实的窗棂,抖落着帕子汗巾朝长街哭喊呼救,希望能得到长街下乌泱泱站立的百姓救助。

泪水滴落,化作一缕白烟。鲜艳的红帕从窗棂间飘落,伴随着绝望的挣扎,如同浮萍一般被猛然窜起的火舌吞噬,在这场火海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挤压在窗棂上,恐惧惊骇的神色渲染着绝望的气氛,黑烟烈火熊熊不灭。身子紧绷成木,余绾握着缰绳的手心发麻,似被团团棉花梗在喉咙间,心口泛起汹涌的窒息感。

火势越燃越烈,已有不可控制的趋势,根本无法冲进去救人,余绾翻身下马,拎起一只掉落在地的木桶跟着灭火。长街西头也跑来一队人马,正是镇守在谢鹤续府邸的护卫,快步前来扑火。

谢鹤续府邸的护卫大多是皇家禁军,倒也反应迅速,拎着木桶疾步去打水,便是周遭百姓难民眼见这人间炼狱,也于心不忍,部分难民拿不出器皿,便用满是伤疤冻疮的手去捧沙土或是帮着搬运水缸。

驴车护送着周遭大户人家的水罐水缸,城内富户王家也派了下人前来帮忙,长街来往慌张,噪杂不堪。这场大火足足烧了近两个时辰,连累周遭十余家门户,距离最近的门户最为严重,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还有八人丧命于此,便更不用说花暖阁内的惨剧。

日头西移,急促嘈杂的脚步声响彻长街,阁内的求救声已在不知不觉间微弱了下来,被烈火焚烧的阁楼里忽而响起嘶哑疯癫的娇笑,一位身穿红衣罗裙的女子在塌了一角的闺阁里踮起脚尖,旋转起舞。

奔波救火的百姓难民脚步停滞,纷纷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抹狼狈的红衣倩影。

灰暗的苍穹下,浓浓黑烟还在不断燃烧,赤红的火焰随风四处飘窜,掀起阵阵热浪。烈火已将女子所处的阁楼团团围住,只能透过那塌方的一角瞧见女子曼妙婀娜的舞姿。脚下是炽烈灼盛的大火,女子娇笑着挥动轻薄的罗裙起舞,白皙的肌肤被跃来火苗灼伤,景和等一众护卫熄灭她脚下不远处一簇火焰,余绾呼吸紧绷,与闻苏一同搬来厚厚的棉被,呼喊着女子跳下来一一

女子懒懒扫了一眼脚下层层垫起的棉被,浓烟烈火令阁楼下站立的人群无法看清她的容颜神色,只听上方传来一声似哭似笑的哽咽,安静片刻,女子忽而再度大笑起来。她拖来两个宽大的木箱,娇小的身子坐在木箱上,两只白皙纤细的长腿在时而窜起的火焰下,肆无忌惮地晃动着。细白的指尖随手拨开一个木箱,里面是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哪怕烈火也无法遮掩这金灿灿的光辉,女子一边笑一边将木箱中的珠宝挥酒出去。

那被挥洒掉落的金银珠宝,有些葬身火海,有些砸在人群中间,毕生不可多得的富贵散落在眼前,不论是难民还是百姓皆看得眼睛发直,已经来不及反应思考,扑上前去哄抢。随着不断掉落的金银珠宝,女子的笑声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撕心裂肺,挥动着精致鲜艳的衣裙,却不断有细小的白烟在她脚下升起。

将整整两大箱金银珠宝扔下去,女子渐渐止住了大笑,削瘦的肩膀细微的耸动着,她凄楚地看着隆安县看着远山看着那模糊不清的远方,脑海中不断闪过从前一道道血与泪的过往。被火烧伤糜烂的脚向前踏了一步,红衣垂地,在地面上留下道道触目血痕。

“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舞伎歌姬尽暗捐,婴儿稚女皆生弃。"[1]

“国破家亡,不远了,不远了一一”

女子唇角溢出一道血痕,她侧颜垂眸,看向阁楼下争相哄抢的百姓难民,看向黑压压的铁骑,更望向破裂的山河,苦笑一声:“若得来生,望上苍垂怜,再不投这乱世中当女人,当穷苦百.…”

余绾预料到什么,不由上前一步,喉咙发紧,可她尚且来不及开口,只见女子解脱一笑,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扑向炽旺的烈焰当中。

红衣在眼前急速坠落,女子如同断了翅膀的蝴蝶,掉落在大火里,只听扑通一声巨响,烈焰猛然窜起翻腾,将她的身影彻底吞噬。

灰白的天被黑烟笼罩着,汹涌的风声一如寻常,难民百姓只茫然抬起头一瞬,便继续哄抢散落在地的金银珠宝,时不时传来惊喜雀跃的笑,或大打出手,污言秽语不断。余绾闭上眼,喉咙处反上一股血腥气,她指尖收拢握紧,深喘一口气,却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残阳如血,大火终于被熄灭了。

谢鹤续病了几日,身子这些年来本就亏虚太重,如今有人也不想他能好,明里暗中动了不少手脚,虽说派人守着,可有些伤病到底不是靠药物便能医治好。

面色苍白如纸,已经回暖的天谢鹤续还裹着一袭厚厚的大氅,将他本就不见血色的面容衬得更加煞白,不过几日不见,便消瘦许多,扶着景和的手,立在花暖阁前站了许久。谢祁隋大刀阔斧走过来,将手中的长剑随手扔给身侧的闻苏,与谢鹤续并肩立在花暖阁前,沉默着没有开口。烧焦成碳的尸身一具接着一具,烧得面目全非,徒留狰狞扭曲的躯干,令人触目惊心。花暖阁早先堆金积玉的富贵被这一场大火烧成了炭灰,阁楼坍塌,昔日软玉今朝落败,近百人丧命于此。

铁骑正在清点搬运着尸身,余绾僵硬地行走在其中,一阵阵的窒息在口鼻处翻涌,她身上沾染不少炭灰,脸上脖颈早已被熏黑,头上戴着的帷帽也在脚步匆忙的救火中不知掉落在何处。

顾不伤凌乱的发髻,余绾朱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麻木难看,一具具尸身看过去,呼吸声越发粗重。谢祁隋率先将目光收回,侧过身子,对谢鹤续拱手便欲拜。谢鹤续没有转身,迎风咳了几声,淡道:“我不过一介庶人白衣,殿下贵为亲王,如何能够拜我。”

“皇元……“谢祁隋闻言不由伤心,眉宇紧锁,难堪道,“你是我皇兄,身为胞弟,我理应参拜,莫不是皇兄与我生分了不成?父皇接皇兄回京,自然不会再叫皇兄受废黜的折辱与闷苦,请皇兄放心。既在隆安相见,我必定上书陛下,亲自护送皇兄回绛京,不叫皇兄再担惊受怕。”

谢祁隋执意要拜,不成想谢鹤续却猛然咳了起来,掩嘴的帕子上出现一抹鲜艳刺目的红痕。

谢祁隋一惊:“皇兄,你这是…可叫大夫医师看过吗?!”谢鹤续面色平静,用帕子擦拭嘴角血沫,景和取来水,闻言不免叹气伤感道:“主子这是陈年旧疾,不敢遇风,一到冬日便发作得尤为厉害,十日有四日都在咳血。”谢祁隋听完眉头锁得更深,吩咐闻苏去将军营随行的大夫叫来,谢鹤续并未阻拦,挥了挥手,景和立刻了悟,快步上前,将马车上被捆绑住手脚的人给拉了下来。女子怀中抱着红布包裹,泄露一角,露出鼓鼓囊囊的金玉,金绣罗裙穿在身上,飞云发髻略微有些凌乱,插在发髻上的金簪已经快要斜落,女子却也顾不上整理,她生得冰肌玉骨,容色娇艳,狼狈的处境也未减少其一分一毫的美貌。闻苏一眼便认了出来,顿时激动地走上前两步,眸光大亮:“殿下,我识得她,她是花暖阁的伶妓燕红!”谢鹤续冷淡开口:“她许是知晓什么,不知何时又是如何逃出了花暖阁,正巧跑到我所居住的府邸附近,因行事鬼祟,被护卫抓住。我身份不便,不能插手此事,便将她绑过来交由殿下处置审问,说不准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线索可寻。”燕红无措地抱着怀中的金玉银钞,望着被大火烧尽的花暖阁,神色错愕怔愣,晶莹的泪珠从眼角一串串滑落,顺着细白脖颈打湿衣襟,她无知无觉,身子却止不住地蜷缩后退,口中讷讷自语:“她竞这般狠心,这般狠心,全然不顾昔日情分,那可是、那可是朝夕相处的.……”

心中被万千震惊凄楚填满,终于,她忍不住将脸埋在膝盖上的金玉里,不敢再去看,身子颤抖着痛哭起来。那沉甸甸的富贵在此时不再让她安心,反而成了锋利的刀剑,一刀一刀割得她脸生疼。

她很清楚那一具具被烧焦的尸身是谁,有从小伺候她的丫鬟,昔日与她交好的伶妓,一同打发过苦闷深夜的手帕交,有会酿果酒的阿婆,见到她就害怕的粗使丫鬟,有马夫,小斯,打手,厨.……

这些人里,有她所厌恶,所瞧不上,所羡慕,所交心,可如今尽数被大火焚烧成惨不忍睹的尸骨。

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撕心裂肺地嚎叫,充斥着血泪,一位身形瘦弱娇小的女子竟闯过了看守的铁骑,在众人目光中,她泪水纵横,扑向疮痍地面上的一具焦尸。

女子不过豆蔻年华,模样也是生得倾国倾城,布衣荆钗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艳,燕红一眼便认出女子便是雁青的亲妹妹,被偷梁换柱出去的红裳。

红裳扑倒在那具焦尸上,剧烈颤抖的手指捧起焦尸腰间佩戴的玉佩,那枚玉佩并不值钱,玉料并不好,但燕红记得,那是红裳初入花暖阁时用挣来的月钱给雁青买的,被她无意中看到,雁青日日佩戴在腰间,言语间谈及会炫耀说是家中妹妹赠送。

本欲前来将她拉走的铁骑已被闻苏挥退,红裳瘫坐在落满炭灰水污的地面上,抱着那具烧焦的尸身嚎啕大哭,哭得身子几度抽搐,往日婉转动听的声音已然沙哑,此时无助的,一声声叫着姐姐。

燕红咬着唇,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纵使她再厌恶雁青,却也不敢再去看眼前的惨剧,她哽咽着埋下头,不再犹豫:.刘桂青没有死,她在阁内挖有密道,从密道出来后会带着两个心心腹打手去城西宅子里拿上值钱物什,驾马趁乱从隆安山上出城。”

闻言,谢祁隋与闻苏对视一眼,心心神一震,不敢再耽搁,谢祁隋命闻苏留在此地收拾残局,带上红裳,领着数名铁骑亲自去追。

匆忙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余绾听到燕红的声音,知晓谢祁隋派人去追刘老鸨,并没有回头。

红裳抱着雁青的尸身在她的脚边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几欲昏厥。余绾耳边被哭声填满,心头阵阵抽痛,这并非是皮肉所带来的刺痛,闷闷的,让她很不舒服。

她对雁青称不上厌恶,却也谈不上喜欢。

雁青与楼自恒一起利用过欺骗过她,纵使知晓她另有苦衷,但余绾之后并未再见过她,哪怕她提着礼品主动示好,余绾却始终没有与之交好的意思。

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也根本顾不上她,明白她的顾虑,余绾在雁青第二次登门时坦言不会去找她与妹妹红裳的麻烦后,雁青也识趣儿的不再前来打扰。

却不想.……

深深喘一口气,余绾别过脸去。

这里人多眼杂,她知晓自己应该赶紧离开,她不再停留,抬步离开,身子却有些虚浮无力。

眼前横空伸出一顶皂纱帷帽。

这顶并非是余绾丢失的那顶,眼前的皂纱帷帽显然更精致一些,皂纱的用料细腻轻薄,一角绣着几株青叶幽兰。顺着握着皂纱的修长手指往上看去,余绾抿了抿唇。是谢鹤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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