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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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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34章{送闭段评功能

“殿下且等等,方才自行宫来了许多太医侍从,奴婢去打听一番,想必是能匀出一辆车舆。”

大周尚武,贵族们多爱打马出游,此番既是冬猎,行宫备的车舆本就不多,白穗原先不在名册中,宫闱局处没有多余的车舆拨过来。

她掩了掩着尚沾染着一丝沉水香的霜白披裘,听着蝉衣的话,微微颔了下首。

目光掠过围场,人已散了大半。

太子今日于围场林间出事,知情人无不自危,战战兢兢,生怕在此时触了圣人霉头,只剩高台上的寥寥几人。轻轻一眼,便瞥到了立于台上的顾听寒,瞧见他那蹙眉落过来的目光,白穗心底已不生半分波澜。

她不曾回避地看回去,眸光冷然。

顾听寒若是个聪明人,此次和离本该是个与江家撇清关系的好机会,他却依旧堂而皇之地坐于江家席位一侧。曾经骁勇善战的异姓王,如今卸甲归京,玩弄权柄,倒真负顾老将军用命挣来的定北之名。

她在遥览高台,台下亦有人在看她。

燕廷方才不顾大理寺卿阻拦,强闯山林,此时倒是陡然安分了许多。

青年周身裹挟着自沙场上沾染的煞气,又目色沉沉,喜怒难辨,众人只当他为太子遇袭之事不悦。

他身侧无人敢近,只余一下属立于旁言辞切切。“纵然今晨您对东宫有些怨恼,可如今太子出了事,您若不去探望,难保有心之人搬弄是非。”

“我的小将军,您可自幼便是太子伴读,在东宫长大,抛开形势不说,您就不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吗?”苍竹正在恳言相劝,奈何自家小将军坐于马上,神色倦怠,兀自玩弄着手中的弓箭,闻言哂笑一声。分明没听进去半分。

“小将军?“苍竹说得口干舌燥,见青年忽而抬首,漆眸始终紧盯着前方,咽了咽声,不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还未看清前方那道窈窕身影是谁,侧旁青年便忽而向前打马驰去。

猎场外围鲜有人纵马,因此听见身后有马蹄声滚过来,白穗心底不由讶然。

她方将落在高台上的目光收回,尚未来得及侧眸,身体便陡然一轻。

浅杏色裙摆随风扬起翩跹的弧度,一声惊呼尚未溢出喉间,她已被连人捞到马上。

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横在腰前,耳边传来温热的吐息,“离开他,你后悔了?”

听见这熟悉又久违的声音,白穗身形一僵,随即便微微挣扎起来,可腰前的手臂却箍得愈紧,压着她方才划出血痕的手腕,疼得她轻轻抽气,许久,她轻声道:“燕廷。”燕廷单手握着缰绳,周身锐气未曾收敛,带着山雨欲倾般的压迫,他轻嗤一声,身姿挺拔,稳坐于马上,与方台上的顾听寒遥遥相望,余光却紧紧牵着身前的公主。“是我忘了,阿穗从不会后悔。”

青年乌黑的发丝在晚风拂动下微微散开,映衬着一双沉沉星眸,他抬起唇角笑了笑,笑意却没有一丝染进眼底。“不仅不会后悔,也绝不会回头。”

他微微侧过头,注视着那对纯澈水润的眼眸。曾经他最留恋这双眼眸中的清浅笑意,可他不会忘记那个雨夜,也是这样温和又清澈的目光下,说出了世间最无情的话。山林枝叶飒飒,此时却仿佛四下皆寂。

“你看见了。"白穗微垂着眼眸,指尖微微捏紧,神色却倏尔平静下来。

若说方才太子营帐相遇时燕廷尚能将所有情绪妥帖收敛,做出一副疏离模样,现在又是什么使他态度陡然大变。无非是看见了林间,她与云敛超出礼度的举止。她抬起眼,与青年对上视线,“既然知晓了,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燕廷。”

燕廷抿着唇,并不回应,他用力拽了一下缰绳,打马疾行,惊起一地微尘。

可未过多久,便陡然停下。

沉沉目光不知注视着何处。

“阿穗又放弃了我。”

话音方落,目光便停在覆着女子纤弱身躯的霜色披裘上,上面沾染着属于另一个男子的沉水香。

他忽而抬手,不管不顾地解开,迎着她惊异的视线,将它丢在晚间的暮色中,收紧手臂,拥着她迎风疾驰。这样的场景他曾在边塞的沙场血海中幻想过无数遍,那时突厥人的箭从他心口擦过,他躺在荒草蔓延的地上,看见天地晦暗间,唯剩一轮皎洁的明月。

可此时那片荒芜的原野,浸没在沉闷的夜色中,再投不进半分光亮。

月亮不会再照到他了。

“定北王,"江向嫣立于高台上,遥看着那抹淡去的身影,指尖深陷掌心,面上却带着轻松的笑,好奇的目光扫过顾听寒冷冽的面容。

“我原以为传闻是假,如此看来,九公主果真与燕小将军交情匪浅,只是公主方和离,燕小将军便回了京,倒是巧了。”江向嫣侧过头,未错过对方脸上的半分反应。听闻九公主少时与燕廷形影不离,只是后来及笄后反与燕廷决裂,嫁与定北王,连带着与安阳公主诸人也不再有来往。她不相信定北王对燕廷的存在毫无芥蒂。

只要他有一分芥蒂,她便能使这分芥蒂为她所用。顾听寒闻言倒是神色不显,只冷笑一声,慢慢收回视线。他眸底黑沉沉的,起身走至台阶前,方回头慢慢道了一句。“圣人差礼部为燕廷拟了各世家大族中适婚女子的名册,册上有二十一人,却无一人姓江。”

寒风中,他目色稍冷。

纵然他与江家同气连枝,却不代表着他愿被江向嫣几句话左右,轻易当刀使。

江向嫣想要燕廷那便凭她的本事,若是敢动阿穗,他也必然不会放过她。

暮色低沉,寒风乍起。

檐下铜铃作响,殿前灰雀二三。

空青推开门,披着一身山林间独有的霜寒气闯入殿内。他将长剑随手搁置在门后的乌木托盘上,几步行至内室。看见案前那道积玉濯雪般的身影,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好一会儿,他才踱到内室。

“公子,九公主自有燕小将军相送,何须属下去寻。要我说,您与其管九公主,不如好好思忖下太傅那儿该如何交代。”见面前的白衣公子神色不变,照常提笔落墨,空青提着的心才安稳放下来。

他寻了处座椅随意坐下,端起面前的杯盏,一口饮尽,忍不住嘀咕。

“虽没接着人,好歹倒是捡着了您的披裘,倒也算不枉此行。”

云敛笔下微顿,方才抬起眼,余晖衬得他眸色浅淡,语气冷然,“送出去的东西便不再是我的。”

空青诧异,“那属下拿去烧掉?”

见公子不语,空青权当默认,便要去唤宫人,只是他方站起,便听见云敛吩咐道:“送去归云殿。”归云殿,正是九公主在行宫的住处。

空青一时又不解起来,索性也懒得去想,只瞧着公子于案前写信。

待落下最后一笔,云敛将信纸入封,由侍从上前取走,方才向门外走去。

候在门侧的侍女垂着首捧来银云纹披裘,门外的寒气滚落进来,天际乌沉沉的,嵌着一弯月。

他清晰地于这霜冷的云水香中捕捉到一缕突兀的幽香。“以后内殿宫人勿要熏香。“云敛淡淡道了一句。侍女俯身后退一步,惶恐道:“禀大人,至行宫后,四下宫人无敢熏香。”

云敛方才慢慢掀起眼皮。

而那缕清甜香气长久不散,幽幽传来,又似栀子花打湿晨露的气息。

他的眼前忽而浮现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脖颈上方一点一点晃动着的东珠流苏。

室内难得落入沉寂,半晌,他轻笑了一声。入夜后,行宫大殿内灯火通明,来往宫人脚步匆匆。弘文帝负手踌躇,殿外有宫人通禀,听见一声紫薇令,神色才有所缓和。

“如晦,"他起身相迎,“今日之事可有眉目?”身后有侍从垂首捧着托盘而入,云敛步履平稳,不卑不亢地见过礼后,却并未曾提及太子,反而道:“行宫入夜寒凉,陛下应多保重龙体。”

弘文帝看见云敛,心神难得松缓几分,此时心底更是生出一丝慰藉。

此时不提群臣,便是连他自己都更挂念太子,云敛却始终将君主放在首位。

云敛不仅不像满心江山社稷的固执朝臣,亦不像那等逸言作伪的宦官宠臣,言行如此妥帖,叫他不能不爱重。“太子平日里被朕护得很好,东宫禁卫皆是精锐,此次冬猎倒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假以猛兽之手,此番设计,云卿以为,是何人之手?”

云敛反答:“陛下心中已有决断。”

弘文帝起身,向前慢慢踱了几步,窗外星稀如点,唯一一轮明月亘古不变。

“昔日卫王朝飘摇,朕与江国公,顾将军三人曾月下结义,立誓要平外敌,清内乱,建立一个海晏河清的王朝,当时少年意气仿佛还在昨日。”

身后云敛长身玉立,目色冷淡。

弘文帝叹了一声,接着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1」。刑部若是查不出来,云卿,便且治个江家护储君不周之罪罢。”

年岁渐老的帝王,终是生了恻隐之心。

离开行宫主殿已是入夜,四下灯火渐次亮起,衬得宫墙外树影幢幢。

空青跟在后面,低头踩着树影说道:“这大周皇帝明明如此看重太子,而今证据摆在了面前,他反而不去追究,真是怪哉!”

云敛闻言反笑,“你当真以为,他是不忍动江家?”皎洁月色衬得他声色清冷,空青听了公子的回答,顿时生了兴致,“还请公子解惑。”

“江家如猛禽,硬拿只会使野兽反扑,只能先削其利爪,拔其锐齿,今日之事,与其治谋害储君之罪,不如治保护储君不周之罪。于此事上,皇帝看得比你清楚。”空青稍一思忖,方觉恍然,便听见公子又问:“太子那边如何?”

他答道:“本就未伤及要害,皇宫内又调了不少御医过来,自是无恙。”

云敛忽而停下脚步。

“去太子宫殿。”

行宫的夜色清凉,万籁俱寂。

太子殿外点着长明灯,屋檐下八角宫灯红穗微微摇曳,照着雪白的月色,恍如白昼。

白穗来到偏殿仕女屏后时,越姬正在烛下念着一卷经书。她本非周人,只是身处异乡的沂国舞姬,经书于她而言过于繁复,她读得很慢,一字一顿,时而皱起眉,苦恼其间释义。在侍女提醒下,越姬才注意到白穗的到来。见到白穗,她眸中不免浮现讶异,又缀了几分惊喜,连忙收起经书起身见礼。

见白穗目光落在经书上,她才羞惭地笑笑,“公主见笑,听闻大周有读经书祈福一说,妾人微力薄,只好以此期盼着太子殿下快快醒来。”

烛火映着越姬眉间难解的忧色,白穗恍惚间透过她的身影,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容。

“越娘子待太子真心一片,太子殿下定会平安无事。“她放缓了语气,温声道。

门外的侍女将带来的果酒膳食送进来,白穗取出尚带着温热的酒壶杯盏,说:“大周人有诵经祈福,亦有借酒消愁,深冬严寒,娘子不如与我浅饮一杯罢。”

越姬微愣片顷,才接过杯盏,她轻轻摩挲着带着温度的白瓷杯身,“昔年新岁时常与家人围炉品酒,倒是好久不曾有过了。”

果酒清淡,尚带着温热,酒液滑入喉间,泛起周身一身暖意。

白穗给自己也倒了一盏,听着酒液撞入杯盏的泠泠声响,问道:“沂国的酒与大周的酒可有不同?”越姬思索了一番,答道:“大周的酒多清香淡雅,沂国的酒反而浓醇甘甜,两者皆有一番滋味。”

白穗端着杯盏,微微侧首,看天上的月亮,“酒虽不同,月却仍是那轮月,挨过漫漫长夜,明朝又能得见天光。”越姬听着,慢慢饮尽杯中清酒,忽而开口,“九公主很不一样,妾如今方知晓为何宫人提及殿下皆是赞美之词,无一人有怨怼。”

“越娘子也很好。”

“东宫上下除太子外众人皆厌我。”

“他们厌的是身处此位置的人,而非越娘子,若是换了王娘子张娘子,也是要被厌的。”

越姬听着,慢慢笑起来,她侧眼看见窗外一轮圆月,亮而皎洁,灼得她眸底有些湿润。

“公主所言甚是,那便盼望着挨过漫漫长夜,明朝又能得见天光。”

今夜太子生死未卜,她既有对心上人安危的忧虑,亦有对前路晦暗的茫然。

此时此刻,她忽而觉得九公主也像这轮月亮。两人对月饮酒,四下悄然,只闻寐窣声响。几杯饮尽,越姬双目已染上醉意,她目光落在白穗身上,忽而喃喃道:“妾记起来了,公主很像…像一幅画。”白穗不由回首望向她,却见越姬已趴在桌上阖目睡去。她看着对面已然醉倒的越姬,浅笑了一声,慢慢地饮尽杯盏里的酒,一双雾眸中如剪秋水,却未沾上一分醉意。片刻后,她才起身,唤来侍女服侍越姬就寝。出了越姬寝殿的门,蝉衣才开口问道:“殿下今夜不去看望太子吗?”

白穗摇了摇头,太子并不缺人探望,多的是为表忠心守在殿前通宵不肯离去的人。

“此时越姬于我更有用。”

蝉衣并不多问,叹道:“殿下待越姬很好。”白穗轻轻笑了一声,“她待我赤诚,我待她却不尽然。她羡我能左右逢源,我却羡慕她有一颗无暇的真心。”太子出事后,越姬在东宫中地位必然尴尬,她今夜来此,也不过是在赌一份雪中送炭的情意。

行至半路,白穗才记起今日被燕廷丢掉的披裘,那上面绣着金陵云氏特有的云水纹,若是叫宫人捡到送去云敛那边,倒真叫她不好解释。

思及此,她叮嘱蝉衣道:“晚间被燕廷丢掉的那件披裘,你带人去寻一下,免得落入来往侍者手中。”待蝉衣离去,白穗提着宫灯独自走在曲径上。今日燕廷肆意妄为,带着她回来时并未避着人,撞见的宫人不少,若是她有心,此刻应当去寻云敛,表一表她的此心无〇

可此时她只觉倦怠,有些放任地想着,若云敛误会,那便让他先误会着好了,总不能她在他那里日日碰壁,他却夜夜安枕。

她甚至大着胆子设想了一下云敛那般无暇的人辗转难眠的模样,只觉甚是荒唐。

想着那副场景,白穗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再抬眸时,却于朦胧夜色中见一清隽身影。月色清明,如流光般披在来人的一袭白衣上,如浸过霜雪般的冷。

对方神色极淡,隐约瞧见他唇角轻轻抬起,不紧不慢地开口,“何事让殿下开怀,可与臣道上一二?”云敛声色清冷,隔着夜色,目光遥遥地落过来。白穗便站在原地,一时间思绪凝滞,神色空茫。半响,她才回过神来,抬着眼眸,不躲不闪地回望过去。手中的灯衬得她眉目清晰而柔和,唇边的笑不加遮掩,反而带了丝少女般的真挚,“方才赏到一轮好月,已觉是件幸事,如今见到大人,方知此夜幸事在后。”

疏枝横斜,灯影幢幢。

白穗窥不见他眸中情愫,隐约听见一声淡如未闻的笑。云敛于她近前驻足,身后如锻的发丝被夜风吹拂着,有几缕拂过前襟。

乌黑的发丝落于霜洁的肩上,如一点墨色于雪色中晕开,自成一番风姿。

“臣合该相信殿下,然月色醉人,焉知殿下此时说的不是醉话?”

他轻轻抬手,冰凉的指尖落在白穗温热脖颈处,迫得白穗微微抬首欲避开,一双秋水眸不得不落入他的视线中。“殿下饮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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