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黄道姑
“求公主可怜可怜我们吧，元兵南下，我们整个村庄都没了！”
“小人本来也是抗元的志士，被征入伍，结果守城的将领投降了，掉过头来打我们！”一个青年气的牙根痒痒，“可怜跟随我的那十几个弟兄，我对不起他们！”
“北地汉军进到我们县城，抢夺无数财宝，老朽家中被洗劫一空，就连……就连我那未满十岁的孙女也……”
赵子婳听着众人的诉说，眼眶微微泛红。
蒙古人口远远不如汉人，之所以能够一路南下，大多依靠的还是汉人。
明明都是同胞，但同胞杀起同胞来，却丝毫不手软。
这一切都要从大宋偏安一隅开始，与北地割裂太久了，加上北地汉人与游牧民族不断的融合，与南国汉人便越来越疏离了。
忽必烈有意识的利用了这一点，听从谋士的建议，将北边的汉人称之为汉人。
而南边的汉人，则是南人！
这么一来，民族认同感就降低了，仿佛变成了两个民族。
让汉人去打南人，他们也不会有太重的心理包袱。
南人对他们来说，不是同胞，而是异族！
赵子婳看着眼前跪地的几个老者，他们已然垂垂老矣，急忙弯腰过去搀扶：“老人家，你们都起来。”
又转身对凤舞道：“让老黄叔先给他们准备一些吃食。”
“是。”
凤舞招呼众人进去。
十几个人面露喜色，千恩万谢，跟着凤舞进去。
老黄毛正在厨房，和二狗研究着神明送来的东西，好多蔬菜他都不认识。
还有那些调味品，他得一一品尝，才能判断是调什么味道的。
“老黄毛！”
门口传来凤舞的声音。
老黄毛探出脑袋，看到凤舞带着一帮流民进来。
他目光很精准的锁在队伍之中一个女人身上，大概三十来岁，蓬头垢面，赤着一双脚，身上一件缝缝补补的道袍也是脏兮兮的。
但对做了三十六年单身狗的老黄毛而言，那也是风韵犹存。
……
很快，老黄毛便端了满满一锅疙瘩汤出来。
在一棵老树下，几张长椅上搭上了几块木板，拼成了长条桌。
二狗拿了碗筷出来。
老黄毛从锅里将疙瘩汤盛了出来，一碗一碗的分给流民。
目光却一直偷瞄着那个女人，听其他的流民都叫她黄道姑。
黄道姑带着一双儿女，女儿十三四岁，儿子就比较小了，大概十岁不到，虎头虎脑。
“就你们母女三人？你男人呢？”老黄毛把疙瘩汤端给黄道姑的时候，开口问了一句。
“死了。”黄道姑目光黯然。
“死了？太好了！”
黄道姑：“？”
“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节哀。”
黄道姑将疙瘩汤先交给了孩子。
两个孩子已经饿的不行了，端起疙瘩汤一阵狼吞虎咽。
老黄毛笑呵呵的去逗黄道姑的儿子：“小郎君，你叫什么呀？”
“我叫黄小虎。”
“哦，也姓黄。”
老黄毛更加确信，是昨天的祷告起了作用。
黄道姑就是神明给他选的女人。
而且带了两个孩子，买一送二，神明还真贴心呢。
又都姓黄。
岂非天意吗？
老黄毛心头有些澎湃，他很快就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庭了！
“阿娘，这是什么？”黄小虎夹起一块西红柿。
黄道姑也没见过，不禁对老黄毛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其实老黄毛也没见过西红柿，刚才煮疙瘩汤的时候，想要来点颜色点缀，就切了几个西红柿放了进去。
误打误撞，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这是天庭的神仙果。”
“神仙果？”黄小虎睁着一双大眼睛，眼中透着一种天真的憧憬和向往。
“多吃一点，吃了对身体好。”
老黄毛拿着木勺，从锅里将西红柿挑了一些出来，全部搁进黄小虎碗里。
黄道姑感激的看了老黄毛一眼。
“大家别急，锅里还有。”老黄毛拿着木勺，也给其他流民添了一些。
这些流民饥肠辘辘，头一碗疙瘩汤，他们一股脑就往嘴里塞，只求能填饱肚子，根本没去尝什么味。
第二碗的时候，才觉出了一些滋味出来。
“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疙瘩汤。”
“嘿嘿，全靠神明恩赐！”老黄毛与有荣焉的得意洋洋。
二狗看到众人不解，便很臭屁的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可是被神明眷顾的一群人，前不久就是在神明的帮助下，我们才赶走了胡鞑子。”
“神明又给我们赐了粮食，今天又送来了蔬菜和鱼肉，还有一些调料。”
“好多调料别说你们，就是我和老黄叔都没见过，这一锅疙瘩汤就是放了神明的调料，才会这么香的！”
其实那些调料也不过是一些盐、鸡精、胡椒粉，盐和胡椒粉老黄毛都认识，只不过胡椒粉在当时很贵重。
老黄毛也没吃过几次。
鸡精则是连见都没见过，他尝了味道，大抵知道是调什么味的，所以就在疙瘩汤里放了一些。
要真较真起来，这一锅疙瘩汤拿到现代，只能拿去喂猪。
不过相对于这一群流民来说，那就是无与伦比的美味，这段时间他们饿的都恨不得去啃树皮了。
现在有正经的粮食吃，只觉得龙髓凤肝也不过如此了。
“你们刚才说……神明赐的粮食？”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询问。
二狗点头：“没错，就在老君堂里供的呢。”
众人虽然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们却对此深信不疑。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相信鬼神之说。
何况能在灾荒之年，这么奢侈的吃疙瘩汤，难道不是神明保佑吗？
这时赵子婳带着凤舞走了过来。
流民慌忙过来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
赵子婳伸手搀扶那个老者，说道：“如果不够，让老黄叔再给你们做一锅。”
“够了够了！”老者抹了一把浑浊的泪水，“公主真是好人呐！”
“老人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老朽是清流坊郭里人。”
“这么远？”凤舞吃惊的看着饱经风霜的老者。
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赵子婳：“公主，小乙哥不也是……”
“莫不是……雷小乙吗？”老者声音微颤，似乎显得有些激动。
“老人家，你认识小乙哥？”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吗？”老人泪珠滚滚，一张枯树皮般的面容，却又绽放出了笑容，“太好了，雷家还有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