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圣母心
赵子婳和凤舞急忙带着老人去见雷小乙。
躺在病床上的雷小乙,见到老者的那一刹那,又惊又喜,慌忙下床跪拜。
“盘佬!”
“小乙,真的是你啊小乙,你没死……天可怜见,总算给雷家留了一根苗。”
“这么大老远的,盘佬,你怎么来了?”雷小乙扶着盘佬坐下。
盘佬沉默了良久,泪如雨下:“三年前,文丞相转战汀州,你阿爹带着全寨的青壮力去支援……虽然失败了,但也给了蒙古人一记重击。”
“他们能不记仇吗?你阿爹……还有你三个兄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全寨的后生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你为了给父兄报仇,私自跑了出去,但你前脚一走,蒙古兵就来了……我只好带着族人逃亡,我们都走散了……”
“想不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孩子啊,我以为你战死在沙场上了呢。”
雷小乙跪在盘佬面前,愧疚的说:“是我不好,让你老人家担心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没有错!”盘佬伸手摸了摸雷小乙的头,又抬起了头,看向了虚空,“三益啊,你还有儿子活着啊,活着就有希望。”
“三益?”
凤舞神色耸动:“小乙哥,令尊莫非是……雷三益吗?”
雷小乙轻轻点头。
赵子婳胸腔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
很难受。
文天祥兵败来到长汀的时候,雷三益带着一帮畲族后生投奔,结果全部战死。
连同他的三个儿子,雷丙、雷戊、雷庚。
雷小乙是雷三益唯一的血脉了!
如今却也投奔了义军,加入了抗元事业。
“小乙哥,你身上有伤,你先起来。”凤舞伸手扶起雷小乙。
盘佬关切的问:“孩子,你受伤了吗?”
“受了点轻伤,不妨事。”雷小乙为免老人担心,没敢告诉他,若非神明赐药,前两天他就差点回不来了。
赵子婳让凤舞安顿好盘佬。
转身走了出去,来到老树下面。
看着那一群流民,问道:“相信你们都看出来了,我们是抵抗蒙古侵略的义军,随时都有战死的可能,你们愿意留下来吗?”
“公主是好人,大家都留下来吧,反正到外面也未必能活下来!”
“至少义军还有一口吃的!”
“我等愿意追随公主,我以前是猎户,箭法还算可以,也能杀几个骚鞑子!”
“老朽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上阵杀敌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能干一点杂活。”
“我会织布,给将士们缝缝补补,这些我都会做。”黄道姑拉着一双儿女,诚恳的看着赵子婳。
没有一个人离开。
赵子婳就让人给他们安顿妥当。
青壮男子都要加入军队,每天都要训练,这也是为他们好。
现在苦一些,总比到战场上丢了性命要强。
老弱妇孺做些后勤的工作。
赵子婳略显疲态的面容,看着各司其位的流民,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便忙不迭跑去老君堂,跟唐钰分享了起来。
哪怕只是一件小事,此刻她也觉得很有成就感,终于能为子民略尽一点心意了。
唐钰听说她收纳的流民之中,一半都是老弱妇孺,不禁微皱眉头。
看来公主还有点圣母心呢。
军队之中,怎么能养闲人呢?
一旦发生战争,军士还得分心照顾他们。
不过想想,如果换成自己,大概也会这么做的吧?
他没经历过战争,但知道自己如果放任这些流民不管,可能也会于心不安的吧?
而且此举说不定能够收复一波民心。
焉知非福呢。
……
老黄毛和二狗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刚刚加入的两个老者过来帮忙烧火,老黄毛便趁机跟他们打听起黄道姑的情况。
她明明是道姑,却有一双儿女,不得不让人好奇。
“黄道姑啊,据说是松江来的,夫家姓黄,不过是个短命的。”
“婆家又对她不好,天天虐待她,听说要把她给卖了,她只好带着一双儿女逃了出来。”
“之前在龙岩被一个道观给收留了,所以大家都叫她黄道姑。”
“道观现在被战火给烧了,她没了容身之处,只能继续逃难,路上遇到我们,大家就一起结伴而行了。”
由于一路与黄道姑同行,两个老者对她的遭遇倒是有些了解。
老黄毛轻轻叹息:“倒也是个可怜人呢!”
同时暗暗下定决心,既然是神明的指示,黄道姑的下半身就由我来负责吧!
他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招呼道:“二狗,把油拿过来,咱们炒几个菜!”
二狗拎着一桶花生油,琢磨半天,不知道怎么打开。
老黄毛也蹲下来一起研究。
接着他便抱起了油桶,直接张嘴去啃。
“黄大哥,给!”
身后,黄道姑递了一把剪刀过来:“那一层透明的薄膜,我看着是可以剪开的。”
“啊,是吗?”
老黄毛拿着剪刀,剪开了口沿的塑料膜。
不过面对桶盖,他又有些犯难了。
神明就连装油的桶,都与凡间不同。
这玩意儿要怎么打开?
黄道姑就在身边,他也不能露怯啊!
拿着剪刀就要去撬桶盖。
“等一下,黄大哥。”
“咋了?”
黄道姑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桶盖微微凸出的部分,向上一翻。
桶盖就被翻开了。
里面还有一层,不过上面有了一个拉环。
黄道姑又拿手指勾住拉环,用力一拽,就把封口给拉开了。
老黄毛:“……”
就这么简单吗?
多少有点丢人。
“黄娘子,你太厉害了,以前你见过这种油桶吗?”二狗满眼崇拜。
黄道姑微笑摇头:“没有,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完全透明的容器,真是巧夺天工。”
她之所以轻易的打开桶盖,只不过善于观察而已。
“烧火烧火,开始炒菜了!”
老黄毛为了掩饰尴尬,立即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提起油桶,颤颤巍巍的在锅里倒了点油。
不敢倒多,毕竟油很珍贵。
油桶上面贴着标签,老黄毛不识字,据莺歌娘子说,好像叫花生油。
他连花生是啥都不知道,料想这油必然比一般的油更珍贵。
接下来要炒的几个蔬菜,他一半都不认识,对一个庖厨而言,实在是一种耻辱。
不过神明所赐,必然不是凡物。
他不认识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