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第五天午时，刘彻他们终于进入临邛县。然后直接找了临邛县令王吉。
王吉想不到皇太子会亲临他这小小的县城，他受宠若惊。又见他们一路风尘，忙请他们到县衙休息。
刘彻等着实累得够呛。也就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稍作休息之后，刘彻笑道:“王大人可知你们临邛县有一个巨富叫卓王孙的？”
王吉忙道:“回殿下，下官知道。可巧了，今日卓王孙下了帖子，请下官晚上前去赴宴。下官刚准备推辞。”
刘彻来了兴趣。笑道::“那太好了，本宫跟你一起去。本宫听闻，卓王孙不日前购买了一支五百年的野山参王。本宫急需此参救人。”
王吉忙道:“这事好办，下官一定说服卓公献给殿下就是。”
刘彻摆手道:“不可，本宫岂可仗势欺人，那野山参价值不菲。本宫也不会让他吃亏。就以双倍价格买他的就是。你就说本宫是你的同乡，急需野山参救命。”
王吉自然是唯命是从。黄昏时候，刘彻带着公孙贺与王吉同去赴宴，同行的还有一个仪态潇洒，谈吐高雅的男子，名叫司马相如。
王吉自然不敢透露刘彻身份。只是私下里告诉刘彻。这个司马相如曾担任汉景帝的武骑常侍，后因病请辞。现如今穷困潦倒，才来投靠自己的。因他文采出众，是一位辞赋名家，且精通音律。是卓王孙特意邀请他，过去给大家助兴的。
刘彻一心记挂着野山参王。也不在意这些小节。
到了卓家庄，卓王孙已经在大门口相迎。此人生的白白胖胖，一脸福相。对王吉十分恭敬，对司马相如也很客气。
看到刘彻和公孙贺两个生面孔，愣住了，王吉忙介绍道:“这是本宫同乡来本县办事的，待会再与老兄详谈！”
卓王孙看刘彻和公孙贺年龄都不大，但气质不凡，也不敢怠慢。一并请进宴会厅，安排在贵宾席位。
宴席上还有另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已经在等候，高高瘦瘦的，眼神犀利，看起来十分精明。
王吉也认识，向刘彻介绍道:“这也是本县的富商程郑。”
程郑看到王吉对刘彻的态度谦卑。他自然也不敢怠慢。
几人寒暄后坐定，就有仆役轮流上菜。菜品也十分丰富。
酒兴正浓时，卓王孙提议道:“在下听闻司马先生琴技高超，可否能为大家弹奏一曲，以助酒兴。”司马相如不能推辞，只好答应。
于是就有婢女取了一把琴过来，放到了司马相如面前。
司马相如拨动着琴弦调试。突然听到屏风后面有轻微的响动。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刘彻也注意到他面部表情的变化。却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一会，清冽的琴声自司马相如的指尖倾泻而下。伴随着悠扬的琴音，司马相如轻声吟唱:“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出自汉 司马相如之凤求凰】琴声悦耳动听，歌声缠绵婉转。一曲终了，全场都听得如痴如醉。
刘彻年纪虽小，却因为陈娇品尝到初恋的青涩和甜蜜。因为刘凌体验到刻骨铭心的悸动。所以他也能品出这首凤求凰里面，那份强烈的情感和期盼。
只有公孙贺还浑浑噩噩，不明所以。
屏风后又传来响动。这次刘彻听清楚了。那是环佩声响。屏风后面有女子。
刘彻好像有点明白司马相如的意图了。
醉翁之意不在此，他乐得装聋作哑。
酒过三巡，终于进入正题。王吉笑道:“听闻卓公前日得了一支野山参王，可否借来一观？”
卓王孙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良久方道:“草民前日确实得一宝参，只因老母体弱，昨日已经炖了参汤为她老人家延寿了。请大人原谅！”
刘彻失望至极！也不愿在此耽误时间。立刻告辞出来！
王吉陪着小心。亦步亦趋的大气不敢出。刘彻心里烦闷不已，直接打发他走了。
刘彻眉头紧锁，脸色难看至极。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起大落的打击轰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只有十日了！他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连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笑声，听到这笑声，他就如同久旱逢甘霖。刘彻狂喜，叫道:“师父！”
楚宁楠从大树上跃下。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高汉子。皮肤白皙，眉毛上挑，眼睛细长。鹰钩鼻。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有些刻薄。
“臭小子。没辙了吧？”楚宁楠调侃道。
刘彻连忙给楚宁楠行礼道。公孙贺也连忙上来见礼。
楚宁楠指着那个汉子道:“这是你师叔楚河！”
刘彻连忙行礼道:“弟子刘彻见过师叔。”
楚河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好像并不怎么欢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刘彻这会子脑子里只有野山参王。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进入主题道:“师父，卓王孙已经把参王，给他老母炖汤了。如今可还有其他办法？”
楚宁楠笑道:“他说吃了就吃了？那卓王孙是只老狐狸。参王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他是怕王县令惦记，说的推脱之词。这参王珍贵异常。就算补身子，薄薄切一两片就可，哪用得着整支炖？至于卓王孙是不是个孝顺之人。你一打听就知道了！”
刘彻一听就明白，估计这卓王孙并不是个孝子。是他太天真了。
刘彻冷笑道:“我原打算花两倍价钱买他的参王，如今看来不必浪费银子了。”
楚宁楠笑道:“你一切小心！”说完转身就走。
刘彻扶额道:”师父，不一起？”
楚宁楠给了他一个爆栗。笑道:“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还需要师父我教？赶了几天路，找个地方睡觉去啰。”
说完真打了个哈切，带着那个师叔离开了。那个师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刘彻临空打了个响指，夜七立马现身行礼道:“殿下请吩咐。”
刘彻道:“取本宫的夜行衣来。一会你和夜八跟本宫进去找参王。”
夜七领命，很快，刘彻就换好了夜行衣。
公孙贺迟疑道:“殿下，要不臣去吧？”
刘彻白了他一眼道:”你负责在外面接应。”梁上君子这种行为他可是驾轻就熟。不是他看不起公孙贺，这小子从小循规蹈矩。这种事估计没有经验。他可不敢拿父皇的性命给他人练手。
夜黑风高，刘彻三人等到后半夜，才摸进卓家庄。庄子很大。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东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彻估摸着卓王孙如此宝贝这颗参王，必定不会随便摆放，不是在库房就是在他自己的卧室。或者是书房暗室。
他打了个手势，三人上了屋顶，飞檐走壁直接到了内院。三人刚从屋顶跃下，就听到一声“吱嘎”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的清晰。
三人隐到了阴暗处。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探头探脑的摸了出来。
只见她四处看了一下，没察觉其他动静，这才向门内招了招手，立刻又出来一个女子。
月光下，只见那女子容貌秀美，衣着华丽，赤金的发簪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脖子上戴着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两个女子都背着包裹，像是打算出远门。
刘彻有些搞不清状况，深更半夜的这主仆俩鬼鬼祟祟的打算到哪里去？
刘彻打了手势，示意夜七和夜八先去找参王。他则跟上这主仆俩，准备伺机把他们弄晕了。
哪知两个人太过紧张，一步一回头的，刘彻怕惊动旁人，竟然找不到动手的时机。
一直跟到不远的一处角门处。那丫鬟摸出一把钥匙，哆哆嗦嗦的套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眼看着她们出了角门，消失在夜色中。刘彻才反转。
回到内院，夜七就出现了。打手势让刘彻过去。两人又进了一进院子，就看到有一间屋子居然还燃着油灯。
夜八在屋顶上，揭开了瓦片正在观察屋内的动静。
刘彻扶额，这卓家的人都不睡觉的？
夜七指着亮灯的房间轻声道:“参王就在卓王孙的卧房内。”
刘彻猫着身子闪到窗台边，飞身蹿上房梁，一个倒挂金钩，脚尖勾住屋檐，探身到窗户处，用手沾了点唾液，浸湿了玻璃纸。抠了一个小洞。
透过小洞就看到，昏暗的油灯下，卓王孙手里捧着一个一尺来长的盒子正细细端详，盒子里躺着一支人参，有头有手脚。正是野山参王。
想是他睡到半夜，不放心又起来查看！
刘彻有些恼火，这么等下去不是个办法。看来只有硬抢了。
他向夜七打了个手势，正准备动手，就听到后面那个院子闹腾起来。好像在嚷嚷着小姐不见了。
卓王孙立刻把盒子盖上藏在床头柜里，然后匆匆往后院去了。
刘彻翻身进屋，拿了野山参。三个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公孙贺正牵着马在庄子外徘徊。突然感到后背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自己。他警觉的拔出长剑。转身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刘彻的师叔楚河。
公孙贺忙收起长剑。行了一礼，尊称了一声前辈。
那师叔点了点头道:“师兄不放心彻儿，让我过来看看。”
公孙贺不疑有他，注意力都放到前面的庄子处，突然后脖子一阵剧痛就晕死过去。
那师叔封了公孙贺的穴道，把他拖到了旁边灌木丛里。
这边刘彻他们已经出了庄子。黑暗中隐约看到有个人牵着两匹马朝他们这边张望。看身形并不像公孙贺。
刘彻一挥手，夜七夜八立刻隐匿到暗处。
刘彻借助障碍物悄悄靠近，相距十来米才看清楚对面之人，居然是方才见过的那位师叔楚河。
刘彻忙笑着迎上去施了一礼道:“师叔，是师父让您来找我吗？”
楚河的态度仍然是冷冰冰的，淡漠的点头道:“你师父让我过来等你。”
刘彻看了看附近，问道:“不知师叔可否看到我那个同伴？”
楚河点头道:“他刚刚去出恭了。”
刘彻皱眉，公孙贺绝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他不动声色笑笑，心里却暗暗警惕起来。
突然楚河指着前方道:“你看。来了。”
刘彻抬头看去，哪里有公孙贺的影子？心中大叫不好。凉嗖嗖的剑气已经贴着后腰刺过来。
危急中刘彻向前一滚，躲过致命一击。没想到楚河早就备有后招。紧接着六只袖剑已到了刘彻眼前。
刘彻眼疾手快，用指力强行将胸口的两支袖剑弹飞。又用脚踢飞一只。还有三支却已躲避不及。
眼看着劫数难逃，夜七突然出现，挥剑拨开射向他腹部的那支袖剑。另外两支避无可避，分别射入了刘彻的肩膀和大腿。
刘彻闷哼一声坐倒在地。夜七和夜八已经挡在他前面和楚河斗到了一起。
刘彻感觉后腰刺痛难当，用手一摸，满手鲜血。若非躲得及时，只怕要被他腰斩了。
刘彻一咬牙，拔掉肩膀和大腿上的袖剑，撕下里衣下摆，草草包扎了一下。
前面，夜七夜八合二人之力，都抵御不住楚河的进攻。刘彻越看越心惊！
这楚河功力虽然不及楚宁楠，但是招招致命，出手就要人性命。而且阴毒下作的手段层出不穷。才几个回合，夜八的身上已多处受创。
夜七眼见不敌，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叫道:“主子，您快走！”
刘彻一咬牙，解下背上包裹，提剑替夜八挡住攻击。将包裹甩给她道:“走，带着包裹回京交给夜一！再找师父替我报仇！”
夜八犹豫不决，她哪里敢丢下太子独自逃生。刘彻怒喝道:“他的目标是我！快走！不然我们三个都得死在这！”
夜八知道刘彻说得对。不敢再迟疑，飞身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