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四）

肆

远峥与水鸢经过了那片青绿色的地界，又进了云凰城的北城门，才算是真正到了云凰城了。

南边的世界繁华无比，与北边真是不同。坐在马车里的水鸢又将盖在车旁的丝绸帘子撬开了。如今正值初春时节，云凰城巷子里桃花开了些许。那些桃花一片又一片的点缀在街巷之中，就像是粉红色的烟云。

马车前的车夫不再像从前那样驾着车，反而走在马前缓缓牵着马。水鸢一只手翘着马车的帘子，另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望着城中一闪而过的景色，目不暇接。云凰长街两侧的楼筑得高高的，楼的形态也各异，上面挂着各色飘飞的彩旗。

有家两三层的铺子挂着牌匾，牌匾上赫然写着“北街银行”四个字。水鸢起初不知那银行乃是何物，结果马车向前行了不远，同样名为银行的铺子却被水鸢发现了好多家。云凰城街上的人络绎不绝，像远峥和水鸢他们般同样乘着大马车来游街者，水鸢光在长街北段就发现了好几人。

那些乘着大马车来游街的人，车的旁边跟着侍卫、侍女，车的前后排列着大批的随从。水鸢虽然从小生长在云沧，但云凰之繁华的确令她悍然。可水鸢又生性是个爱安静的丫头——她觉得云凰街上的东西五光十色，却也绚丽过分、晃眼得很。

云凰终究是个大而喧闹的地方。

马车在途经长街的北段后，又在水鸢好奇目光的注视下，绕过好一大段环形的青白相间的院墙。载着远峥与水鸢的两座马车，最终在环绕完青白相间院墙后，于一座有着一个大门、两个侧门的府邸面前停下。

这座府邸的入口与青白相间院墙相连。府邸的入口悬着一座深青色庞大的翘脚顶，形状如同飞鸟肆意张开的、层层叠叠的翅膀。翘脚顶下是一扇位于中间的大门、两扇位于旁边的小门。入口之下砌着差不多层的台阶。

台阶下、入口前摆着两只带方墩的汉白玉雀鸟。两只雀鸟身姿优美、脖子修长，高高的昂起头来竖起翎毛，又毫不吝啬的展开它们庞大的双翅。翘脚顶中间有个镶金的牌匾，中间刻着光灿灿发亮的三个金字——祝王府。

“水鸢呐，我们如今该下车啦。前面就是祝家的王府啦。”

向马车外探出半副头颅的水鸢听到远峥的呼喊声后，急忙被吓醒似的把头缩回车内、撑着帘子的手也忙地缩回。紧接着她慢慢悠悠的随在千机后面，不慌不忙的被搀扶着下了马车。水鸢下马车后将身子一转，便瞧见前方有座像大雁展翅一般磅礴的府邸大门。水鸢登时被吓了一跳。

水鸢身披着烟青色的斗篷，斗篷的领口处有一圈暗银色的绣花。她走在千机后面、一只手搭在千机手上，随后缓缓登上了王府的台阶。水鸢不知走在她前面的远峥同守在正门门口的人说了些什么——总之远峥守在前面不过一会儿，王府的正门就自然而然的为他们打开了。

远峥、水鸢与他们身后的一大队人马抛下马车，径直往王府里走去。

水鸢刚进了王府，只觉得王府里人多眼杂、各种绚丽多彩的东西晃得她眼晕。几个端着果盘的侍女从水鸢一行人中不规则的穿插而过。梳云髻、带披帛的侍女见到水鸢如同见到鬼似的，连人端着果盘向她行礼。

那侍女在水鸢面前直弯着腰、低下头来赎罪般地说道：“姑娘，姑娘。奴婢不知您是哪家来的姑娘。总之您是贵客，请您饶恕奴婢。”

水鸢第一次见到王府中的此情此景，只觉得怪异无比。不过她对此来不及多想——因为远峥一行人步履匆匆，不知要来王府见什么贵人。他们一行人走过侍从与侍女扎堆的大路，不一会儿又拐进一个满是垂着的纱幔的游廊里。水鸢随着远峥在蜿蜒曲折的游廊中不断拐弯走着，最终在一处楼梯那里下了游廊、来到了一处广场上。

广场中间的地砖是圆形的，并且带有朱雀形状的浮雕。但广场上除去远峥带来的人以外，却并没有什么别的人。直到某一段时间过后，广场的另一头才仿佛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人影。

前面到来的那群人仿佛来的慢悠悠，仿佛又是带着阵仗走来的。总之那些人仿佛从不觉得自己的到来耽误了什么时间。那群星星点点的人走近了以后，远峥和水鸢才终于看清他们是谁。他们分别是陆陆续续上来的一群侍卫、一群侍从和一群侍女。

最早上来的侍女处在阵仗的最内围，侍从则处在阵仗的外围。至于纷纷身着赭色雀绣纹衣裳、身披铠甲的侍卫则是最后上来的——他们处在阵仗的最外围，身上统统配着剑。侍女和侍从的手中都拿着礼器。至于侍女、侍从和侍卫，则是列成三列，长长的排列好阵势的。

最后的最后，两个穿着更加华丽的侍女打着两把庞大的孔雀羽扇出来了。两个侍女把扇子在空中一交叉，便形成了一个新的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