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钢铁誓言
时过境迁，换了位置，改变思路，换位思考，他立刻知道，过去的自己，似乎有些掩耳盗铃，明明是自私自利的一件事儿，却给他包装上了追求自由的美名，实在是令人汗颜。
“您们二老在家里，一定要安心，每天看看电视，上网看看新闻，要不就打开手机看个电影，听个京剧，千万不要着急。出去买菜，买饭这件事交给一凡，他是个大男人抵抗力强，进进出出保证没问题。你们就安心在家里过年，什么时候武汉疫情不那么紧张了，咱们就像去年一样，一家人出去野餐看樱花。”
林莉的话，让林清华和杨慧感到安心。
他们唯一的女儿，嘴里说出的话，才会让他们放心，并且信以为真，其他人说的，或许都会当做耳旁风。
“林莉，我们等着你胜利归来！”林清华郑重其事的说。
这句话已经脱离了父女的范畴，而是老党员对新党员，老的九院领导，最新的九院领导的嘱托。
过去，卓一凡觉得，林清华有时候过于追求形式，摆脱不了老干部那一套窠臼之举。
可是现在，他眼睁睁看着，林清华对于林莉的嘱托，心里只有深深的感动，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或许特定的时候，说出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具有千斤的重量，让人觉得语重心长，真挚沉重。
林莉本来是坐着的，现在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看着，这边的林清华和杨慧。
“爸、妈、一凡，现在是抗疫的最关键时刻，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把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让九院的呼吸科，绝对不会成为大坝的决堤口，而是坚强守卫武汉人民的安全，直到抗议胜利。我也希望你们，在背后支持我，相信我，让我们全家，都成为勇敢的武汉人，自豪的武汉人，绝对不给武汉人丢人。”
慢慢的，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悲壮，因为每个人，都跟武汉的抗疫形式连成了一体，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就比如杨慧，当她亲自包好了饺子，在锅里下好了，送给邻居的时候，其实也是在为武汉抗疫做贡献。
如果每一家每一户，都能够彼此关心，互相扶持，大家就能度过武汉历史上，最危险的时候。不会被疫情压倒，心里永远保存着希望，奋力向前，直到突破黎明前的黑暗。
卓一凡看着眼前的两个老人，越来越
觉得，自己从机场赶回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正确选择。
“一凡，为什么不说话？”林清华回头看着卓一凡。
卓一凡惭愧的说：“在你们面前，我算是九院的逃兵，所以感到内心愧疚。这几天，我会联络物品仓库，赶紧做好捐赠的事情，也算是给武汉抗疫，作出贡献。”
林清华笑起来：“一凡，你的捐赠一定会让，武汉医疗战线增添力量，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支持，如果所有的企业家，都有你这样的心胸，武汉各大医院的物品早就解决了。”
视频中，林莉忽然提到一件事：“一凡，我今天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是咱们的熟人金小云。”
卓一凡立刻警惕起来：“他怎么会给你打电话？你们之间根本没有联系，之前他刚刚转手给我一批医护用品，马上我就会把这批用品的三分之一，捐赠出去。”
林莉回答：“我们大概交谈了几分钟，他一直在打听医院的抗疫真实情况，还问我医院里最缺什么用品？病人家属对什么医护用品最感兴趣？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透露病人的情况。”
卓一凡立刻感到，金小云来者不善，像他那样的投机倒把奸商，只要发现了可行的商机，就会无孔不入。
“以后如果金小云再给你打电话，拒接就行，这种特殊时候，医院里的任何情况，都不要向外透露。”卓一凡叮嘱。
在医疗用品圈子里，金小云的名声并不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商，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事情，总是少不了他。
包括这一次，卓一凡接手了那批医疗用品，很容易就能算出，金小云赚了多少钱。
他感到不快的是，金小云不应该直接打电话给林莉，毕竟大家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
卓一凡非常敏感，金小云的电话就是刺探医院的抗议情况，然后确定下一步物资储备状况。
这种情况下，真正有良心的商人，都会放弃利润，向武汉捐赠力所能及的商品。
就像新闻中报道的，其他省市的商户企业加紧生产，把武汉需要的物品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分文不取，只要武汉人民能够保障生活供应，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林莉意识到金小云的电话包藏祸心，马上就告诉卓一凡：“我已经知道了，下次来电话，我一定拒接，不跟他们发生任何关系。”
“发生了
什么事？”林清华问。
卓一凡缓和了一下情绪，微笑着解释：“是一个搞医疗用品的。他打电话给林莉，询问医院里需要什么，肯定是想找到商机，所以我跟林莉说，不要理会这些人，免得让医院惹上麻烦。”
林清华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些奸商，真是无孔不入！林莉，以后要打交道，也跟正经人合作，绝对不要理会这些奸商！”
林莉笑起来：“我们作为科室的医生，平时接触的只有后勤部门，不会跟外面的供应商直接打交道，您放心吧！”
处在那个位置上，有时候真的是高处不胜寒。
卓一凡知道，像金小云那样的人，一直都把各大医院的各科室一把手当成公关的目标。
并非人人都像林莉一样，有些人非常看重利益，哪怕自己没有实权，也要在金小云这样的人身上分一杯羹，更何况是那些大权在握的人。
他见过太多赤裸裸的例子，不想此时说出来，影响了林清华的情绪。
“我刚才还在想，现在武汉疫情紧张，如果有人像金小云那样，囤积居奇，把市民急需的口罩等物品，低价买入，高价售出，博取利益，就真的是亏心到家了，这样挣来的钱，都是武汉市民的血汗钱，一凡，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及时向市场监管局报告，不要让奸商的诡计得逞。”林莉的话变得忧心忡忡。
他们全家人本来就没有经商的天赋，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九院做一个好医生。
“明天我会打电话警告金小云，不要知法犯法，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让武汉医疗行业的人蒙羞。”
卓一凡已经敏感到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林清华和杨慧累了，卓一凡就拿着手机，上了阳台。
“现在，我从大楼里就能看到咱家阳台。”林莉满怀欣喜地说。
卓一凡打开了阳台上的灯，林莉立刻说：“我看到灯亮了，只不过你的影子很模糊。”
卓一凡笑着说：“我应该从淘宝上给你买个望远镜，那时候我们就能彼此看到了。”
此时此刻，他们不像是要离婚的夫妻，而像是恋爱中的男女。不但要听到对方的声音，还要看到对方的样子，不但通过视频，也要通过眼睛。
“过去我们一起过过很多春节的初一，但是这一次是最与众不同的，我
觉得，我们对于生活实在是不够用心，假如重来一次，一定不会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原先我觉得工作很重要，占我生命的十分之九，现在看来，方向错了。”
林莉的话，越来越柔软，虽然没有明显的认错，说出“我错了”三个字，可是字字句句，都走进了卓一凡的心里。
生活本来就是一件复杂的事，而且没有重来，更没有后悔药，所以只能摸索着前进，任何人都有可能犯错。
卓一凡希望告诉林莉，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是，他无法做出选择，也就无法正确地面对林莉，只能够在疫情当中，一路向前，无法控制。
实际上，普通老百姓在疫情面前，真的是无法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所依靠的，就是新闻中的消息以及对于党和政府的信任。
卓一凡困在家中，就能深刻地认识到，像林清华和杨慧那样的退休老干部，他们对党和政府坚信无比，知道最后，国家一定会全力以赴增援武汉，战胜一切。
正是这种坚定的信念，让他们的生活永远不会失去定海神针。
由此他也想到，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是不是也能够有老干部这样的胸怀？
“一凡，今天晚上看到你和爸妈都很放松，我也就放心了，感觉好像战胜疫情的信心足了很多，尤其是今天，解。放。军军医进了九院之后，我觉得天空豁然开朗，原先罩在头顶上的阴云也一下子拨开了，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轻松感。这么多天以来，我一个人顶着呼吸科的大旗，实在是精疲力尽，没有地方可以推卸责任，也没有人能够顶替我，现在好了，国家队来了，武汉的医疗系统全都会松一口气。”
说到这事的时候，卓一凡感到惭愧，就像他之前告诉林清华的，自己离开九院下海经商，实际就是一个逃兵，假如他仍然在呼吸科，百分之百能够帮助林莉处理各种问题，而不是变成了局外人。
“疫情总会结束的。我相信，中国人团结力量大，任何困难都难不倒，过去的很多灾难例子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无论洪水还是地震，中国人都坚强地挺过来了。”
这就是卓一凡的信仰，他也清醒地知道，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全国人民团结一心，任何困难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尤其是今天的新闻上。他知道，
党和国家时刻关注着武汉的疫情，这让他觉得，或许整个武汉的老百姓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如果你觉得累了，就早点休息，不用非陪着我说话。”林莉又说。
卓一凡知道，这是因为今天早上自己身体不舒服，才让对方吓了一跳。
“我真的没事，今天凌晨的时候，可能是心情原因，才会突然变成那样，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有这种缺陷？”
说着，卓一凡笑起来，此刻他还能笑出声来，可是当时那种窒息感，真的非常要命。
他怀疑，武汉城内的千家万户不知道有多少人也跟他一样，突然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非常可怕的，一旦形成一种洪流，或许马上出现连锁反应，一栋楼，一个小区，甚至一条街。
假如这种事情在互联网上持续发酵，也会形成一种负能量，让所有人造成心理上的负担。
“一凡，有时候心理疾病看不见，摸不着，非常要命，我曾经跟心理科的医生这几天连续探讨，他们说，对于武汉人现在的心理问题，也是感到忧心忡忡，只是，医院这边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大家工作忙，无法到网上去响应更多网民的需求。如果你可以这样做的话，我会让心理科的医生跟你联系，推荐一些心理辅导资料，由你发布到网上。让那些已经出现了心理状况的人，能够得到缓解。”
卓一凡立刻答应，这应该就是他最需要的，而且是出现了类似情况的网民最需要的。
林莉立刻把心理科医生的微信号，推送到卓一凡的手机上。
这样的话，就等于卓一凡的微博又可以发送一大部分对广大网民有用处的消息。
“林莉，现在我才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原来以为，我可以在家里照顾二老，直到疫情过去，如今身体出了小小的状况，才明白任何人假装强大的外表之下都有一颗脆弱的心脏。如果以后你能够指点我做什么事，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就行。”
卓一凡也表现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过去在林莉面前，尤其是下海经商之后，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是认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比正确，不用别人来指手画脚。
“一凡，你也变了，变得能够容忍别人的意见，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这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