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巨大压力
“真是糟糕，漏下了这件事，没有想好对策，应该怎么说呢？”
卓一凡翻了个身，感到自己就像是磨道里的驴子，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个圈。
卓远山那里，不管他怎样解释，最后肯定是臭骂一顿，不准离婚，不然，就断绝父子关系，以后永不相见。
“一个自由的人，怎么会陷入这种不自由的禁锢呢？以前追求自由，离婚也是为了追求自由。到底是怎么了？时间拖得越久，越是远离了自己的梦想？”他一遍遍的问自己，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面前道路纵横，但他不知道走哪一条路，才能走出困境。
清醒的时候，他帮助每一个人，让自己变成超人。只有在梦里，他的无助才会展现出来。
如果简单，跟林莉离婚，跟顾菲结婚，一进一出，一分一合，几小时内搞定一切，大家就都自由了，然后再重新组合。原本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因为疫情的到来，弄得纷繁复杂。
原本目标明确，笔直向前，现在迷雾重重，不知方向。
他觉得自己只睡了一会儿，一睁眼，窗外已经黄昏，暮霭聚拢过来，仿佛乌云，缠绕武汉。
一瞬间，他又有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心脏剧痛，狂跳不已，呼吸紧张。
他站起来，使劲摩挲着左胸，大口做着深呼吸，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疫情一定过去，武汉一定迎来春天，所有困难都能解决。我有能力解决任何事情，让生活重新变得有秩序，不要紧张……”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这种痛苦的状态才慢慢结束，他的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双腿无力，坐在床边。
他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有自信，击退任何困难，达到自己的目标。明知道困难重重，他也要奋力向前。
黑暗之中，卓一凡觉得自己成了一块沉入水中的石头，别人看不到自己的痛苦，所以无法拯救他，必须靠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上岸，重新活过来。
外面一片安静，听不到人声。
他打开手机，播放相声，让无数人的笑声，影响着自己，直到最后，脸上浮出微笑。这就是他对抗抑郁的法宝，如果武汉的每一个人，都能有这种听相声的心情，那么疫情带来的苦恼都会减轻。
顾
菲发来了一条短信：“捐赠结束，副总没问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有人担心，你会把剩余物资全部捐赠，这将会给公司账面，带来很大的一笔亏空。除了红十字会给你的捐赠证书之外，政府不会对你有任何补偿，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捐赠带来的损失，才能继续往下走。一凡，大家表示，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就太虚假了。”
看着这条短消息，卓一凡能够想象，如果召开副总会议，提出自己的想法，大家一定会炸了锅。
上次捐赠，有情可原，毕竟武汉疫情紧张，公司正好有这么一批抗疫物品，适当捐赠，人之常情。到了如今，如果一味的捐赠，大把的钱扔出去，连个响都听不到，副总们一定会不同意。
他给顾菲回消息：“不要着急，我会处理，如果再有副总提出同样的问题，就告诉他，我一定会综合考虑，维护公司利益。”
这些事情，他已经想到，只不过还没有解决办法。
顾菲再次发来短消息：“一凡，不要一意孤行，武汉疫情，如此严重，各行各业应该捐款捐物，但是只凭着一家商业公司，奋不顾身去做，等于是飞蛾扑火，精卫填海。大家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去做一些事，绝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疫情当中，各行各业有多么艰难，疫情过后，大家或许面临哀鸿遍野的情况，应该如何处置？假如公司都不存在了，谁还能为国家捐款？”
卓一凡无法回复，他停下来，让自己的头脑逐渐冷静之后，然后才打了几个字：“我会通盘考虑。”
实际上，对于副总们的担心，他了然于胸，这些人都曾经跟他奋战在各条战线上，对于他们的脾气秉性，他都了解。
顾菲再次回复：“金小云虽然说已经放弃那批物资，但是，这几天来，一直在给副总打电话，已经成功的游说了三位副总，同意他的观点，巨大的利润面前，谁都会妥协。一凡，你过去曾经说，要顺水推舟，而不是逆水行舟，现在看看，你已经坠入了爱国的陷阱，对吗？悬崖勒马，为时未晚，三思，三思！”
顾菲的话，约等于是指责，卓一凡能够听得出来，但是，武汉疫情实在太严重了，他不能眼睁睁坐在这里，看着药店里口罩缺乏，老百
姓连一次性口罩都买不到，如何抗击疫情？
他再次回复：“顾菲，你说得对，我会再考虑。”
接着，顾菲转过来几个截图，那都是副总们给她的，上面是金小云和副总们的对话记录。原来金小云又把收购价格提高到了百分之十八。
卓一凡放下电话，对于金小云的锲而不舍，他也感到有点钦佩。这个奸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面子，不顾廉耻，只想拿到这批货，转手获取高额利润。
卓一凡打开卧室的门，忽然听到，林清华的卧室里传来两个人的抽泣声，他赶紧退回来，靠在门边，静静听着。
原来，林清华和杨慧并没有睡觉。刚刚是在低声交谈，所以卓一凡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
“林莉受到这样的打击，肯定受不了，工作也会受影响，她好不容易爬到这样的位置，假如能再升一步，到了副院长，以后的生活有保障，就算我们死了也放心了。”这是杨慧的声音。
“你的意思他们离婚离定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卓一凡有了外遇，跟他公司的女秘书出轨了？我问林莉好几遍，她就是不说离婚的原因，真是急死我了，气死我了！”这是林清华的声音。
杨慧说：“我听到卓一凡打电话，跟他的女秘书聊的很热乎，秘书也知道他要离婚的事，看起来他们已经有了关系，联手对付林莉。林莉是个工作狂，只知道呼吸科那些事，根本不知道别人在背后对付她，我打电话提醒她好几次，她还是说，婚姻自主，来去自由。”
“真是个傻孩子，就知道工作，后院起火了都意识不到，我今天中午骂了她一顿，爱之深责之切，希望她能理解。千万不要再被别人骗来骗去，都这么大了，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就这个样，我们老俩死了，怎么能安心？”林清华连连拍着床头桌，发出轻轻的啪啪声。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了，都是好孩子，最后能成这样，传出去，邻居们还不知道怎样想。我是觉得，这件事，万一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就抓紧努力，看看怎么劝劝他们。这些孩子，让人操碎了心，你打电话跟老卓说一说，让他问问一凡，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如果外面有了狐狸精，趁早断了关系，别害了咱们林莉。”杨慧忧心忡忡，顾虑重重。
“我下午
打电话，老卓没接，应该是在睡觉，晚上我再给他打。”
老两口连连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卓一凡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在这种婚姻大事面前，每个人都无法看清。婚姻的问题只有两个人最清楚，其他人，既说不上话也帮不上忙，给出错误的指导意见，只会遗憾终身，他能理解老两口的感受。
这时候，别人都在追问原因，但他和林莉之间偏偏没有原因，于是所有人不理解，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突然解体？
“你说会不会是林莉外面有了人？一凡不好意思说？”林清华又问。
杨慧立刻火了：“你怎么怀疑自己的女儿？她是什么品行，外人不知道，咱们会不知道？在九院，她是公认的品行端正，态度认真，是年轻人的学习榜样，绝对不会跟其他男医生有任何关系。每次她回来，连个外来的电话都没有，更不要说是像一凡那样，跟女秘书打电话，态度亲热，一看就知道关系不一般，我自己的女儿，我完全信任她！”
林清华叹了口气：“这几天我观察一凡，不像是个坏人，他现在做的事，包括跟林莉说的话，都是为国为民，不为私利。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女秘书就离婚？我越来越发现，自己以前的社会经验不够用了，看不透这些年轻人！”
杨慧也叹了口气：“你还是抓紧打电话给老卓，让他管管自己的儿子，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现在林莉在医院里压力很大，如果离婚的事情爆出去，所有人笑话她，我怕她支持不住，万一——”
卓一凡猛然一惊，自从决定离婚，向林莉摊牌，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医院里的同事，对林莉的看法。
过去，作为呼吸科的主任，年轻人都很尊重她，如果现在她突然离婚，并且毫无征兆，一定会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林莉有没有能力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非议，也是个未知数。
站在那里，他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一个决定，给另一个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而自己从前却没有想到，简直是太疏忽了。
这件事，不是到民政局领一个离婚证那么简单，更不是他和顾菲一直期待的二月一号大解脱，而是在背后藏着重大意义。
网上有很多消息表明，一些离婚的女人，承受不住流言蜚语，
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无法推测林莉能不能顶住压力，但那些互联网上的例子，让他头顶的压力倍增。
“我现在就给老卓打电话。”林清华的声音传来。
很快，卓一凡就听到了自己的爸爸卓远山的声音：“老林，我下午睡觉，没接到电话，有什么指示？”
卓远山在电话里爽朗的大笑，两亲家虽然远隔两地，但是关系一直不错。
林清华简短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说到一半，卓远山就拍着桌子大怒，在电话里吼叫：“不可能，这孩子如果敢跟林莉离婚，我就揍死他。林莉是个多好的孩子，上次嫂子说，她已经成了九院呼吸科的主任，前途一片大好，我儿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老天关照，敢离婚？揍死他！”
这是卓一凡最熟悉的声音，也是卓远山最常用的表达愤怒的方式。
林清华说：“老卓，这期间不知道有什么误会，我负责问清楚林莉的想法，你负责问清楚一凡的想法。然后我们两家再凑凑意见，看看两个孩子怎么了，给他们调解矛盾，千万不能，一步走错，酿成大错。”
卓远山继续吼叫：“老林，嫂子，你们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卓一凡敢离婚，我先打断他双腿再说！”
杨慧赶紧说：“亲家，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你的任务就是问清楚一凡怎么想的，要不要离婚？离婚到底为了什么？全都说清楚，把矛盾摆在桌面上，我们来帮他们一一解决。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一定是发生了误会，误会解除，家庭也就安宁了。最近，老林的腰扭了，一凡过来照顾他住在家里，我们观察过，一凡是个好孩子，你别骂他，心平气和的跟他谈谈这个问题。”
卓远山继续吼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让他老实交代——”
电话结束，卓一凡把自己的手机放到静音，以免电话铃响，打扰了林清华和杨慧。
过了没有一分钟，卓一凡的电话响了，就是卓远山打来的。
他把卧室的门关上，压低了声音接电话。
“卓一凡，我听说你小子要跟林莉离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是外面有小三儿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林莉现在是九院呼吸科的主任，肯定能配上你吧？你要是有什么坏想法，老子就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