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前后夹击
“一凡，如果你已经外面有人，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再把林莉蒙在鼓里。”
卓一凡刚刚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慧接着又说：“我有个要求，或许有些过分，你能不能让你的那位女秘书，直接跟我们通话，我们来问她，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们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林莉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到了这时候，父母只能出面帮忙，如果你问心无愧，就答应我的请求。”
卓一凡当然不会答应：“我们不要把无关紧要的人扯进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为什么要打扰他们呢？我和林莉只想解决自己的麻烦。”
杨慧急了：“一凡，你自己根本解决不了。难道你还真看不明白？你已经困在网里了，根本找不到方向，别人不帮你，你就困死在里面。我保证，如果跟你的女秘书通话，绝对保持理智，不会质问对方，这你总满意了吧？实际上她已经打扰到我们的生活，如果没有她，我相信你不会如此固执。”
卓一凡觉得自己跟杨慧已经沟通不下去，对方固执的认为是顾菲破坏了他的婚姻。
“这个问题，妈，我们可以以后再谈。”卓一凡说。
杨慧握着铲子，突然哭起来：“我们的女儿受了欺负，我们想替她出头，本来你就是罪魁祸首，现在你又包庇别人。一凡，你怎么忍心欺负老实人？林莉这么相信你，都到这个时候，还天天打电话给你，感谢你陪伴她度过最困难的时刻，可是明明你心里有了别人，马上就要跟她分手，一凡，你这是在玩弄林莉的感情，你知道吗？”
卓一凡后退了一步，看着杨慧。
他无法接受这种指责，自从林清华摔伤，他从机场赶回来，一直在全心全意的帮助林家解决麻烦，不应该换来这样的评论。更何况，如果他不打电话，替林莉排遣郁闷的心情，林莉早就崩溃了，根本支持不到今天，火线提拔更是绝无可能。
“妈，我们正在解决问题，您不要着急，这件事是我和林莉的事，我们一定妥善解决。”
杨慧握着铲子的手，颤抖着，他在面前，砧板上放着菜刀，卓一凡甚至怀疑，怒火中烧之下，杨慧很有可能，突然抓起那把刀，向他砍过来。
他看了看四周，只要跑出厨房，随便找件什么东西遮挡，自己就安全了。
“这是
你们的事，可林莉是我的女儿，她离了婚，以后还得我们照顾她，我们都老了，以后还得指望她。现在，我们只希望，她能看清你的样子，赶紧离婚。更何况像她那样的人，只要想找，九院里面有的是人爱慕她，包括刚刚打电话的韩宁，一直单身等着她。一凡，你不珍惜的人，自然有人珍惜。希望错过以后，你不会后悔，现在不说了，我要做饭。”杨慧使劲擦干了眼泪，继续低头炒菜。
想到韩宁，卓一凡心里似乎也有些忐忑，身边有这样一个强劲的情敌，他必须提高警惕，才能守住自己的地盘。
杨慧说的是错的，他当然不是在玩弄林莉的感情。
这时候，他对林莉只有无私的帮助，让对方度过最困难的抗疫时期，自己毫无私心，就是觉得，林莉是九院呼吸科的抗疫英雄，所有人都应该帮助他。
各种不理解袭来，让卓一凡觉得精疲力尽，他全心全意对待每一个人，包括林清华和杨慧，却换来这样的评论，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晚餐的时候，卓一凡心情不好，只喝了一碗粥。
“你爸给你打电话了？”林清华问。
卓一凡点头：“打过了，问了一些小问题，我已经跟他说，我和林莉之间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离婚是解决办法吗？两口子过日子，碰到一点问题就要离婚，如果都像你们一样，民政局还不得忙死？我就觉得奇怪，别的医生工作忙，不至于离婚，怎么林莉当一个呼吸科的主任，最后就要离婚？别人下海经商，没有离婚，你下海这几年，怎么就跟林莉走到了离婚的路口？你们年轻人，结了婚不生孩子也就罢了，到现在，结婚证也不要了，离婚连父母也不商量一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说着说着，林清华来了气，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卓一凡厌倦了解释，也厌倦了别人对他厉声厉色。
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婚姻是自己的事，一个成年人如果连自己的婚姻都决定不了，那还谈什么自由？
现在，他有些痛恨这次疫情，如果没有疫情，二月一号这一天，他就跟林莉一了百了，自己直接飞到西班牙去了。正是因为疫情，耽误了所有事，在离婚之前就闹得满城皆知。别人纷纷站起来讨伐他，而且全都是些莫须有的
罪名。
如果离婚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愿意接受指责，可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责任不应该由他自己承担。
假如林莉没有忙于工作，而是耐心的建设自己的婚姻家庭，肯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强行忍住。
林清华现在是个病号，如果激怒了对方，再出点其他事，自己十几天的伺候，也就白忙了。
“一凡，你和林莉还是应该好好反省自省，看看婚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自己的责任还是对方的责任？如果知错就改，看是否还能挽回对方。总之，婚姻出了状况，首先要做的是改正，而不是离婚，那就是做逃兵。”
杨慧顺着林清华的意思说下去，给卓一凡增添了双重压力，喝到肚子里的那碗粥，变成了冰块，凉得他浑身害冷。
“爸妈，我会好好检讨自己，然后跟林莉谈谈。”卓一凡站起来，去了阳台。
今天，杨慧把一张老藤椅搬到了阳台上，旁边放了个闲置很久的茶几，坐着看对面九院的大楼，方便又舒服。
卓一凡坐下，拿出手机。
如果是在从前，他或许会跟林莉联系，沟通今天发生的事，现在他兴致索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当一个人发现过去的努力，都白费的时候，就会失去信心。
他用手机播放相声，面无表情的听着，再也笑不出声。
卓远山肯定还会打电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她的妈妈于萍，也会参与其中，不会置身事外。
在两个人眼中，林莉是个很好的儿媳妇，挑不出一点毛病。如果卓一凡跟林莉离婚，肯定找不到更好的。
“到底怎么解释？他们才肯放过我？”卓一凡默默的问自己。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束婚姻的理由，并且是老年人能够接受的，能够明白的。
他无法编造林莉的坏话，因为林莉善良而单纯，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其他爱好，就算在家里，最喜欢做的也是研究病例。上网查找欧美大医院的最新资料，她的心全在工作上，既不像普通年轻人一样喜欢穿衣打扮，吃吃喝喝，也不像其他医生那样，高谈阔论，出入酒宴。
卓一凡看来，她似乎没有脱离大学生时候的本色，一直在刻苦学习，努力向上。
九院的领导当然喜欢这样的医生，要提拔，也一定会选这样的人，在任何一个职位上。林莉都是
所有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对于这样一个人，编造她的坏话实在太难了，就算勉强编出来别人也不信。
“到底什么离婚原因，他们才能认同？”卓一凡苦笑着，想到了自己身上。
所有人以为，他下海经商以后，思想腐化，一定是有了小三，这个理由才成立。
偏偏他没有小三，顾菲虽然跟他走的很近，但两个人仍然是同事关系，没有发展为男女朋友关系，不可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想了半天，卓一凡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让大家相信他真的要离婚。
就在这时，他妈妈于萍的电话打进来了。
于萍的声音比较平和，跟卓远山不同，夫妻两个，一个暴躁，一个温情，总算是能够中合一下。
“一凡，就算你要离婚，也得有一个理由，不可能说什么七年之痒，太笼统了。你有没有外遇？林莉有没有出轨？我听亲家说，那个叫韩宁的，一直贼心不死，跟林莉同在一个科室，还在拼命追她，而你身边有一个女秘书叫顾菲，长得很漂亮，小妖精一样，也在拼命追你。如果这两个人，就是你离婚的理由，那我们就帮你，斩断这些人的手脚，让他们老老实实，不再干扰别人的家庭，你得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好孩子，我们才能帮你……”
卓一凡的精神有些恍惚，韩宁、顾菲，的确是在这场婚姻保卫战中，担当了大众意义上的不光彩角色。可是，他们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别人都不相信的七年之痒——没错，是七年之痒，是他厌倦了这种平淡的生活。
“妈，还是不要管我的事情，让我静一静，我会自己处理。”卓一凡求饶。
他实在无法应付，亲人们的结论，一遍一遍的，仿佛潮水冲刷一样，他实在受不了。
“一凡，现在不是静一静的时刻，就像那个叫韩宁的，天天在身边跟着林莉，长得又不错，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总有一天林莉会动心的。你不抓紧行动，作出反应，一旦林莉有了外心，你想挽回也挽回不了。告诉我，如果你不想离婚，后面总有办法，还有你的女秘书，到底有多漂亮？直接开除了，林莉也就不担心了。”
于萍的话，本意就是快刀斩乱麻，消灭一切不安定因素，只剩下卓一凡和林莉，两个人也就安静了。
卓一凡的脑子有些乱，
被于萍的话说的晕头转向。
事实上，这次他提出离婚，根本没有韩宁什么事儿，没必要把对方扯进来，也更没必要拿韩宁说事儿。
他是男人，有一说一，自己担当，绝对不拿别人当垫背的，再说，韩宁是他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可说的？
“妈，你现在挂电话，我就是想静一静，脑子太乱了，我得好好理一理。”卓一凡闭上眼睛，紧皱着眉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于萍仍然不肯罢休，她是个很有耐性的女人，不然的话，卓远山那种暴脾气，谁都承受不了：“一凡，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一直觉得，你和林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遇到困难，就抓紧解决困难，辞职那么大的事，你都解决了，还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甚至，在分割财产方面，不管你做什么事，妈都支持你。”
卓一凡苦笑起来，老年人在口头上的支持，往往就是干涉年轻人的生活，不如什么都不管，完全放手。
他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
这一下世界清静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打扰他。
迄今为止，卓一凡并没有感受到疫情的可怕，那些感染的、确诊的、死亡的病例都只是电视上、网上的数字，跟他没有直接联系。
每天跟林莉通电话，她也很小心地避开死亡的话题，怕给家人造成心理上的负担。
也就是说，死亡距离他们似乎还很遥远，现在只是困守武汉，自己跟心理上的憋闷感进行较劲。
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为了林莉，给对方打气。
不知不觉，在微微的困意当中，他睡了过去，阳台上温度低，忽然之间，他被冻醒了，感觉自己眼角湿漉漉的，似乎刚刚哭过。
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自己不好意思，自嘲的笑了。
自从小学期间，最后一次挨了卓远山的打，哭了一场之后，以后再没掉过眼泪。这一次，他大概是在梦中，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才会落泪。
外面一切照旧，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等待，等待疫情过去，武汉封城结束。
客厅里，杨慧大声叫他的名字：“一凡，你手机没电关机了，林莉打电话过来，让我问问你，怎么回事？”
卓一凡拿过手机开机，很快就收到了林莉的短消息：“一凡，你知道吗？常光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