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蛇神夫人
“大人刚刚问了什么?”
浮游很少喊过执伞的名字,萧衍也曾劝过,无果后,也就不了了事。
“问这县里最好的客栈是哪家?”
“就问这个?”
“不然?”
浮游一时之间答不上来,执伞在引渡生魂时总如此。因为懒的缘故,也不与人解释。
浮游叹口气,“大人问到是哪了?”
“自然。”
看着已经走在自己前面的执伞,浮游跟在执伞后面看着他缀在地上的衣角。想起刚刚执伞不擅打交道的样子,心想回去一定要告诉萧衍。
“又准备为萧衍提供什么素材?”
浮游诧异,问道:“大人何时会读心了?”
“不会。”执伞头也没回,“只是你这20岁年龄的心事实在好猜。”
“也就在你眼里我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没有。”执伞否认,“我从未轻看与你。”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浮游听到了执伞外袍在地上摩挲出的沙沙声,像是雪落在那寒梅上。
四方殿的梅花好看,白色似雪,干净的就像自己前面那人的眼睛。
浮游生怕玷污了那样的眼睛。
鱼的眼睛。
后来浮游才发现执伞记得所有事,但他没有情感,不会怀念。所有的事情就像是羽毛轻飘飘的落在海面上,在他眼里没有分量。
没有情感,所以干净。
“我头疼。”
执伞站在一家医馆门口,用手揉着太阳穴。
执伞的话打破了浮游的神思,浮游抬头看着那家医馆。
“执伞。”浮游看看医馆又看看自己眼前装模做样的人,问道:“去看病?”
浮游在人前总会喊执伞的名字,这是连浮游自己都没察觉的习惯。
执伞一听来了兴致,抬脚就往里走。
浮游刚一进去就看到离他们四人之远的那人背影有些熟悉,再细细观察就发现是执伞刚刚问路的老伯。
“你知道他会来这?”
执伞不答反问:“看到了什么?”
“他们头上,似乎缠着什么。但那不是生魂,更像是嫁衣的盖头。”
“你明明也能看到?”浮游不解,“为何经常问讯与我?”
“你六岁那年第一次跟着余秋柏去看诊,也是有个鬼头疼。我听余秋柏说那鬼把头拿下来时把你吓昏了?”
浮游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那几天你把我从房间里拽到你屋去睡的原因?”
“当然。”执伞道,“原以为刚捡到你时的那几天就已足够,谁承想你这胆子竟能被吓昏过去。”
“鬼也不是都跟萧衍那样风神俊朗,乍一见那动作,自然害怕。”浮游据理力争,“况且此等状况又没再次出现。”
执伞懒得拌嘴,就道:“我方才问路时,见那老者一直揉着太阳穴,应该是头疼。”
“自然,头上盖着个盖头,想来也不舒服。”
“盖头不奇怪,但悬壶济世的郎中也带的话就奇怪了。”
“人心难料。”浮游看着郎中头上的盖头,“谁知道他背地里又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话间,队伍很快就排到执伞。浮游也发现,队伍之所以走动的快,只是因为这医馆所有病人都是头疼,但脉象却十分正常。
浮游看着撑着头的郎中,说了句:“病非病,灾非灾。”
那郎中一听这话,把放在执伞腕上的手拿了下来。
见这郎中要赶,执伞忙说:“我头疼。”
那郎中一甩衣服坐下,没好气的说:“骗我干什么?这头疼分明是常住我县之人才会有,瘴气所致。”
执伞在桌子上敲敲,“我们也没说是这种头疼。郎中想哪去了?”
“头上的盖头不挡眼?”
郎中看着浮游,“你在说什么?”
执伞起身行了一礼,说道:“没什么,医师先治好自己的头疼吧。不然我也信不过您的技术。”
说完又指着对面的客栈说:“我就住那里,若是有事找我便是,我叫执伞。”
执伞又靠近了郎中几分,过于干净的眼睛显得空洞。被这样空洞洞的眼睛看着,郎中不禁打了个寒噤。
“当心莫做了别人的新娘。”
执伞起身看着因为害怕而已经紧靠在椅背上的郎中,说道:“浮游,走吧。”
浮游点点头,“就吃了早晨一顿饭,还真是饿了。”
“一猜就是。”执伞一边走,一边说:“你说再多吃些还会长高吗?”
“你说我?”浮游笑笑,“怕是要横着长高吧?”
郎中看着旁若无人说笑走出门的二人,跌跌撞撞起身把医馆大门落了锁。
浮游听到动静回头,“也不怕鬼敲门。”
“心中有鬼,世间就都是鬼。”
浮游看着故作高深的执伞,说道:“这里我是不会说给萧衍听,也不会让他写到书里。”
执伞闻言看了一眼浮游,就往对面客栈去了。
浮游端着茶杯,在窗户上看着医馆。医馆外的桃花树分外显眼,少说也种了二十几年。
“看那桃树?”
浮游点头,“这桃木倒真是好东西,只怕也是那郎中至今只是头疼却没发生旁的诡事的原因。”
执伞右手撑着头,左手拿着茶杯,眼里尽是戏谑。
“树分不清人心,什么人都救。”
浮游侧耳听了听说道:“对面有人来了。”
执伞漫不经心的看了看门上的剪影,又继续转头看向医馆。
对面之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浮游耳力不错,听的一清二楚。
“莫不是她们回来了?”
“怎么可能!都是死人,哪怕是魂魄寻仇,家家都有开光法器又怎么可能进的了家门。”
“我就说这勾当早晚出事,你还不信。”
“什么勾当?这明明是献给蛇神大人的礼物。”
同一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是淹死了几个人,蛇神每年给我们的金银财宝不够多吗?”
“那些女孩究竟去了哪里?
“我怎么可能知道。”
店小二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紧接着就是上菜的声音,此后除了筷子汤匙碰撞的声音再听不得其他。
“听到了什么?”执伞此刻正趴在窗户棱上,看着橘红色的晚霞。
“这县不给别人上供,倒给一个蛇神。这蛇神偏还不收别的,只要老婆。”
“若真如此,高莲怕也不是失足落水。”
“也不一定,毕竟高盛的伤心却是真的。”
执伞把头枕在胳膊上,浮游只能看见他的眼。别的埋在阴影里看不真实。
“这会子又相信了?”
“因为高盛除了关心女儿是真,其他的我分辨不出。”
“罢了。”执伞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你说的总是对的,信你。”
浮游眯眼看着逐渐西沉的落日,天边铺满血红色。
“蛇神夫人?当真是有意思。”